被顶流做了局

　　简一禾觉得，季橙阳本质上是个很恶劣的人。

　　比如，从她拿饮料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在看着她了。他明明可以直接告诉她，拿错了，但他没有，非要等她喝完了才说。

　　那怎么办？简一禾盯着自己左手边的半杯饮料，犹犹豫豫地移到右手边，“要不然……我的还你？”

　　季橙阳惊了一下，嗤笑道：“我还以为你要给我重新倒一杯呢，没想到这么直接。”

　　“……”

　　简一禾懊恼不已，平常她也不这样啊，怎么每次在他面前都像个别有用心的智障。

　　好在，几个回合下来她已经知道了他只是逞口舌之快，只要不绕进他的圈子里去，还有回旋的余地。

　　她伸手从桌上拿没拆封过的饮料，“我这就给您倒。”
　　拧了半天，瓶盖纹丝不动。要是让某些人帮忙，又得被嘲讽几句。

　　简一禾悄悄地瞥了他一眼，漆黑的夜晚，他的眼里映着火光，像漂亮的、勾魂的神灯，凌厉的颚骨在暖光中也异常柔和。

　　她几乎有些痴迷，然而下一秒，他却直接端起了她的杯子，一饮而尽。

　　简一禾：“？”

　　季橙阳说：“我看你也不是真心想给我倒，反正两个杯子你都用过了，没什么区别。”

　　他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拎上来一杯奶茶，和早上宁灯给她带的那杯一模一样。他双手插兜，不可一世地说：“算我欠你的，现在还你。”

　　短短几秒，她的情绪已经百回千转，嘴张了又张，最后干巴巴地说了声“谢谢。”

　　后来她一直在餐桌和烧烤架子之间奔波，一刻都没有坐下来。
　　炭火渐渐燃尽，厨师们都到餐桌上去正儿八经吃东西了，简一禾还是没有回去。

　　她搬了个小凳子坐在烧烤架附近，脚边是季橙阳给她的那杯奶茶。只是一杯很普通的奶茶，但只有村里的集市能买到。

　　不是连锁店，制作奶茶的工艺也很落后。没有水果原料，就是很传统的牛乳加黑糖糖浆，底下沉着珍珠。

　　标签上写着，三分甜、去冰、加茉莉绿茶。

　　而宁灯给她点的是什么呢？五分甜、热、不加茶，这才是最稳妥，最标准的点法。

　　她不记得自己告诉过季橙阳喜好，他却精准踩中了每一条线，实在很难让人……没有非分之想。

　　“禾禾姐，你怎么在这里？”

　　听见有人喊她，她转过了头，是吕凤凤。

　　“那边有点热，我来这里吹吹风。”简一禾说。

　　这天干物燥的，哪来的风啊，吕凤凤十分疑惑。等不及细问，她说：“篝火晚会要开始了，快走吧。”

　　俩人往草地中央的火盆走去，那里乌央乌央的，整个村子的人都来了。

　　站在最里层的是节目组请来的舞蹈演员，她们头顶银冠，身着藏蓝色几何织染绣服，手拉手围成一个圈，跳踢腿舞。
　　跳起来的时候，银饰“叮叮当当”碰撞，如风铃般清脆。

　　中间一层是嘉宾，按照规则，他们也要手拉手跳踢腿舞热身。

　　简一禾连忙拉住吕凤凤，另一边是刚刚熟悉起来的聂迎。左右方稳固，这才小心翼翼地在人群中寻找季橙阳的身影。

　　来来回回找了一圈，发现他竟然不在。

　　不在也好，她应该感到轻松的。可事实是，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反而有种难以察觉的，隐隐的失落。好在，这种失落感很快被热闹的音乐和舞蹈掩盖。

　　大家跳舞的动作很不协调，就是简单踢个腿，还左脚右脚拌来拌去，没多久就累了。

　　导演看他们玩得差不多了，就让机器人宣布热身结束，下面开始观看表演。

　　工作人员贴心地为他们拿来了小板凳。嘉宾们围坐成一圈，中间刚好留出一个大舞台。

　　见工作人员手里没有多余的凳子，简一禾抓了一个人问：“不给季橙阳留个位置吗？”
　　工作人员一脸茫然，她就知道问错了人。果然，听到他说：“不太清楚哦，得问导演。”

　　难道是提前走了？终于发现这个节目太无聊了吗？走了也不说一声。

　　舞蹈演员们鞠了躬，场上响起热烈的掌声。她发现自己有些心不在焉，年轻的舞蹈演员们身姿曼妙，跳得灵动有力，举手投足皆是风情。

　　她确定每一个动作她都看了，可是等到结束，再想回忆起来，脑袋空空如也。

　　晚会还没有结束。

　　机器人走到了舞台中央，一板一眼地操着一口机械音，“下面为大家带来一个隐藏节目，让我们欢迎季橙阳。”

　　话音刚落，远处黑暗的地方亮起一盏盏灯，排成两排，中间一条过道，红毯似的，一直延到舞台入口，某个嘉宾的脚边。

　　季橙阳背着吉他从两排灯中间缓缓走来。
　　显然已经换装打扮，白衬衫配马甲，垂感弯刀裤显得双腿修长，同色系领带松松落到腹部。光影若隐若现，他的发间闪闪烁烁，整个人像夜空一样璀璨。

　　从他出场的那一刻开始，所有人的注意力就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他走到了真正的主场。

　　舞台中央架好了高凳和话筒，一阵清风将通透的吉他声送到每个人耳边。

　　和热闹的舞蹈氛围不同，他选择了一首慵懒舒缓的曲子。薄唇轻启，温润清澈的嗓音融入伴奏，和他平常说话不太一样。

　　……
　　Counting on the days
　　Every minute every hour
　　Got me going insane
　　While the leaves fall off your flowers
　　I’m wishing you were closer
　　……

　　一曲未毕，简一禾的手机已经震了好几次。
　　收到来自吕凤凤的微信提醒。

　　吕凤凤：【我第一次听季老师的现场。】
　　吕凤凤：【太惊艳了！我以前都不知道他会唱歌。】

　　娱乐圈这个卷生卷死的地方，艺人要是不全能是会被淘汰的。不过季橙阳的履历里，似乎是没有和音乐相关的内容。
　　这个节目到底多大脸啊……

　　吕凤凤：【我再也不说我倒霉了，我现在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我宣布，季老师完全治愈了我！！！】

　　简一禾静静地聆听，他的歌声就像是轻柔的春风，像破土而出、沾了新鲜露水的荠菜苗，像跳跃的火焰，像流浪动物栖息的小窝。

　　他才应该是引导师。

　　因为他坐得高，所有人都微微抬头仰视着他，专注于他的舞台。

　　所以，简一禾觉得自己目光直白些，很正常，从众嘛，很正常的。

　　但若是他的目光只专注于一人，就显得不正常了吧？他怎么能跟她对视这么久？尤其是唱到I’m wishing you were closer这句词的时候，眉毛和眼尾一起耷拉下来，眼神有种爱而不得的破碎感。

　　救命！！！

　　这个男人现在从里到外，从样貌到灵魂全都布满了钩子。

　　可是他真的离她太遥远了，即使她身处现场，即使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当录制结束，生活回归正常，他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她不要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样会遭天谴的。

　　大不了追星嘛，好歹相识一场，追星总不过分吧。
　　简一禾为她今天的心动找到了很好的宣泄口。

　　最后一个尾音在风中消散，众人沉浸其中，过了好一会儿才有掌声响起。季橙阳依旧惜字如金，说了声“谢谢”，便从原路返回。

　　机器人滑步到舞台中央，没有感情地说：“季橙阳因为工作冲突，要提前离开节目，再次感谢他今晚的精彩表演。”

　　看吧，离别比她想象中来得更快。

　　夜已深，嘉宾们坐节目组安排的大巴车一起回村里。简一禾走到最后排靠窗的位置，窗户开到最大，风“呼啦呼啦”刮到她脸上，长发吹到脑后，像麦浪似的摇晃。

　　可惜吹不散一点烦闷。

　　*

　　屋里有灯亮着，他已经提前回来了吗？

　　简一禾走近一点，发现窗户敞开着，屋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我真不明白你，放李导鸽子，跑到这破地方来玩？你要参加综艺跟我说啊，那么多综艺邀请在我邮箱里躺尸，你让我怎么跟人家交待？”

　　“等到节目播出热搜我都替你想好了——季橙阳资源拉胯，地位不保。”

　　“你就等着被对家笑死吧。”

　　其实说话的人已经极度愤怒，如果是其他艺人，早就劈头盖脸骂过去了。奈何对面是季橙阳，就算有天大的怒气，也得克制着。

　　季橙阳不屑道：“庄姐，我看你是度假度昏头了，我资源拉胯？我需要什么资源？”

　　对啊，他需要什么资源？他本身就是资源。

　　当初签经济公司，就是嫌琐事太多，麻烦得很，合同里的那些条条框框也只是走个过场。只不过他这个人职业道德感高，工作态度又好，合作方都很喜欢他，导致后来工作量越来越多。

　　那会儿他需要曝光度，工作接了也就接了。

　　一开始拍戏都不在他的计划范围内，韦庄三天两头劝他去试试，他还是嫌烦才去试。但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要么不做，做了就要做到最好。

　　他认为自己没有拍戏天赋，多亏拉胯的同行衬托，才拿了一些奖，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时间差不多了，面对提前结束假期，千里迢迢跑来苦口婆心劝他的大经纪人韦庄，季橙阳毫不留情，“合同快到期了吧？我不打算续签了。”

　　平地一声雷，好半天，韦庄才出声，“你疯了吗？”

　　她态度又软了一点，“你再考虑考虑，李导那边我来解释，至于节目，你想去哪都随便吧。”

　　“先这样，我赶飞机。”他已是应付的态度，不愿再多说。

　　许延已经帮他把行李收拾好了，大门从里面打开。

　　简一禾躲闪不及，收到一行人诧异的目光，她恨不得脚上装两个钻机，分分钟把自己埋进地里去。然而尴尬没持续多久，韦庄便向她走来。

　　大经纪人的眼神很不友好，甚至十分凌厉，“你就是让季橙阳放弃李导的女生？”

　　“哈？”简一禾目光越过韦庄，直视她身后的季橙阳，“季老师也这么觉得吗？”

　　季橙阳澄清，“这锅我不背，他们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气氛紧张，初次见面，季橙阳多少得给韦庄留点面子，催促许延，“你带庄姐去车里，我还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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