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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
这人,怕不是心里正骂我呢。
沈云峥颇有些自知之明,她摸了摸头上素簪,又重新整理下衣服,才状作不经意重新看向墨宴雪。
上车后就一副勿扰的冷态,白金流云纹饰随马车晃动,精瘦的腰束在宽阔的衣袍下,仅仅是靠在马车垂着眸,就给人以冷冽冬雪之感,也不知面具之下那双沉深的眼睛背后,在想些什么。
沈云峥倒不是多稀得凑上去,但总也不咸不淡,没个进展。
“国师大人生的如此好看,为何总戴着面具?”沈云峥是真好奇这个,她往墨宴雪那凑了凑。
墨宴雪闻言,眸子微抬,黑黑的瞳孔在白皙的肤色映衬下,异常明亮纯粹,直白而深刻地照进沈云峥心里。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有点被放大的美貌攻击了,“但,你戴面具也好看。”
这种遮而未遮,欲说还休的感觉……
好奇妙的美……
“殿下是否,靠的太近了。”墨宴雪平静的话仿佛一盆冷水。
沈云峥被他这么一提醒,瞬间回神,“这样吗?我的问题很难回答?”
说完,她又靠近一寸。
见她如此不知避讳,墨宴雪也不再好言相劝,这位二公主,想法总是与众不同些。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国师惯例,以及稳重些罢了。”墨宴雪的回答非常简单。
沈云峥灵光一闪,瞬间明白,“国师容貌过于年轻,是怕难以服众?”
墨宴雪五年前入朝堂时,还是个少年吧,他今年似乎也才二十有二。
“算是吧。”
“那留个胡子,岂不是更简单,如此高调与众不同,岂不是很……招摇?”沈云峥说完自我想象了一下,这么一张美人脸配上胡子……
……
墨宴雪抿唇蹙眉盯向她。
一旁面壁思过充蘑菇的三花,捂着嘴,抖肩脑袋瓜埋得更深了。
沈云峥:“……”
说错话了,怎么就忍不住想嘲讽他呢,平常对待美人的态度呢?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胡子的确不适合你,如此面具,神秘而稳重,国师大人当真高明。”沈云峥保持语气平静,远离了放冷气的某人。
直到楚府,这种诡异氛围才消散开。
“小气鬼。”沈云峥下马车暗暗唠叨。
“殿下,怎么了?”枝意奇怪。
“无事。”沈云峥摆手,对着不远处等他的墨宴雪道:“多谢国师大人,本宫就不做陪了。”
墨宴雪冷淡点头,转身进入楚府。
“殿下,楚公子真的回来了?”枝意瞧着高门上的白绸,有些担心,“我们进去真的好吗?”
都活埋人家了。
“大不了,他再捅我一剑?”
沈云峥眼神渐渐沉静,她不曾见过楚府的繁华,但如今葬礼冷冷清清的。
只几个白衣出没吊唁,不见朝堂上朝臣前来,门口也没什么仆从,只看见不远处一个老管家忙里忙外。
白绸如同散落的伤心,笼罩着,抬头连天都暗了几分。
沈云峥脚步缓慢踏了进去,先她一步的墨宴雪已经在持线香祭拜。
而外面的沈云峥与里面身着丧服的楚夜沉,遥遥对视。
他果真没死。
楚夜沉嘴唇干裂苍白,眼睛血红一片,看向沈云峥时,仿佛有千言万语,又仿佛无言可道。
“他变了。”沈云峥喃喃。
不再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与前世渐渐重合。
沈云峥一步一步朝着孝堂走去,楚夜沉最终还是垂眸,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味烧着纸钱。
她拿起线香点燃,躬身祭拜,直到走出去,楚夜沉都没再看她一眼。
沈云峥移步院内一角落站着,看着孝堂的一切。
“殿下,我们不走吗?国师好像在马车那里等我们。”
“让他先走吧。”沈云峥承认,她居然有些心软,想陪一陪他。
……只此一次了,她发誓。
在楚夜沉眼里,她估计是来看他笑话的。
也挺好。
枝意很快返回,“国师让殿下万事小心,陛下命太子殿下前来吊唁陪护,说您返程时可跟着太子。
“太子?”她大哥楚云暄?
沈云峥唇角一抿,立即回收之前的话,“我觉得我还是跟着国师好一点。”
说着她抬起裙摆就要跑。
“二妹这是打算去哪啊?”一温和低沉男声在身后响起。
沈云峥咬唇,简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早知他来,她还有什么好陪的。
墨宴雪,你早不说。
沈云峥微笑转身福礼,“太子殿下安好。”
“又在搞什么名堂,叫大哥。”沈云暄抬手敲了她额头一下。
“我身体病弱,能干什么名堂。”沈云峥控诉,这个自诩比她大五岁的家伙又在管她了。
“我怎么不记得,你有参加葬礼的习惯。”沈云暄眯眼瞧她。
“我陪同国师一起来的呀。”沈云峥甩锅,“父皇让我多亲近亲近国师,说是将来有靠山可依。”
“这倒是,国师乃国家栋梁之才,大事小事他都能为父皇解忧,有时,我也十分慕羡他,可以……”
沈云峥吸了口气。
看看,这位又开始唠叨了,简直是个十足的碎嘴子。
“你是不是忘了,你来干什么了?”沈云峥指了指楚夜沉那里,提醒道,“我很乖的,不用操心我。”
沈云暄一顿,看见孝堂那边棺柩已经出堂,摔盆出殡。
“行,一会我再回来接你。”沈云暄疾步朝楚夜沉走去。
见他走后,沈云峥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这个碎嘴子今天有任务,不然,又要抓她回去与夫子干瞪眼了。
是的,沈云峥这几日称病没去皇家书院。
重来一世,还要上学,沈云峥头痛,她就不是个学习的料。
“走吧。”
“去哪?太子殿下不是让我们在这待着吗?”枝意问。
“他什么时候说了?”沈云峥抬脚跟上送葬队伍。
枝意摸摸头,反应过来,“好像也是。”
……
纸钱在上空飘舞,楚夜沉扛着招魂幡走在灵车前头,上京百姓不懂这些朝堂纷争,在两旁注目送行。陛下特赐的鼓吹奏着凄曲,挽歌空灵而悲壮,以全楚家夫妇体面。
沈云峥跟在后面,默默送行。
楚家纷争,就此落幕。
楚夜沉,你找到要杀你楚家的幕后真凶了吗?
沈云峥看着他悲寂的背影。
她不懂朝堂,但楚家的败落,定然有人在暗中操作,墨宴雪这个国师是坐享其成还是隔岸观火,她不清楚。她只会找墨宴雪把她算计入内的麻烦。
当然,知道后,她还是不介意帮一把楚夜沉。
毕竟这又不耽误她要人家死。
远处酒楼隔间,墨宴雪品茶站在窗外,看的方向,正是下面的沈云峥。
“怎么?不舍得了?”一少年勾唇瞧他。
“做好你该做的。”墨宴雪语气冰冷。
“我拭目以待。”少年眼睛弯弯满是算计。
*
赏花宴举办在半山腰的皇家行宫,行宫树冠遮天蔽日,秋风吹来,隐隐透着树叶青草的清新,阳光洒在错落有致的建筑上,美轮美奂。
什么大型相亲现场。
沈云峥喝了口橘子酒,有些后悔,整个上京她大半都是认识的,什么人能玩什么人不能碰,她一清二楚。
还没有南楼的伶人看着有趣。
世家公子一个个丑的各有千秋,长得好看……哦不,长得沈云峥觉得好看的,寥寥无几。就算她有心,也敌不住好看的大多身份低微,万一碰一下人家当真了,这该怎么好,她又不能负责。
“你看,那位国公府王公子,长得还行。”一旁的世家女子隔着屏风悄声议论。
“嗯,也算一表人才,听说,他文采不错。”
沈云峥倚在矮榻上嗑起瓜子,心想,是个一般丑的。
“还有那位,刑部侍郎家的独子,我听说,他喜欢二公主,最近正减肥呢,你看,好像有些瘦了。”
“哈哈,虽说他目前胖胖的还挺可爱,但未免也太痴心妄想了吧。”
“嘘,万一呢,人家身份搁那呢。”
嗑瓜子嗑到自己头上,沈云峥也是没谁了,但这个胖胖的刑部侍郎独子江子许,她可太知道了。
这家伙,不就是她之前用来掳楚夜沉找的黑锅吗。
不知,楚夜沉醒来后,找到机会找他麻烦没有。
“快看,快看,他正往这边走呢。”
沈云峥嗑瓜子的动作一顿,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江子许圆圆的脸上些许娇羞,穿的像个花孔雀,拿着把扇子,朝她走来。
站定在沈云峥面前,躬身作礼,“小臣见过云峥公主。”
沈云峥面上端着平常漫不经心的微笑,“不必多礼。”
“公主,可还记得我?”江子许一脸期待,“上次诗会,多谢公主替我解围,还未曾向公主道谢。”
沈云峥:“……”
上次诗会?
隔着一层重生,沈云峥还真不大记得,只记得这个小胖子仗势欺人,不是个东西。
“举手之劳罢了,不必放在心上。”沈云峥好脾气道。
“那怎么能行呢,公主大恩,小臣没齿难忘。”江子许笑着,脸上的肉堆在一起,越发显得难看。
旁边看热闹的小声嘲笑,“你瞧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还真去了。”
“简直是自取其辱,人二公主只是怜惜诗会上的荷花,他还真以为,是为了他呢。”
沈云峥耳朵好,所以才在一旁偷听,这时候再听到,蹙眉瞥了看热闹的人一眼。
荷花?
她想起来了,是有一次诗会,江子许被人推进满是淤泥的荷花池,让漂亮的荷花毁于一旦。她那天来了月信心情不爽,见此情景更是不爽,把被看热闹狼狈的江子许捞起来,狠狠惩处了推人的那个。
这家伙,不会因为这件事对她一见钟情了吧?
沈云峥难得日行一善,行了朵烂桃花。
她想了想还是将人打发走的好,还没说些什么。
“皇姐好生无情,竟也不等我?”来迟的沈云柔阔步走到她面前,“不是说好,我去接皇姐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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