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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言
“他说他讨厌叶明嘉？”这倒让叶怀素十分意外。
霍凌云自小稳重，鲜少如此情绪外露的直说讨厌什么。
“是的。”微雨眼睛看着她，然后一点点往点心旁边挪：“公子还不想让表少爷再去随园，然后我就把表少爷请走了。”
“既然他不喜欢叶明嘉日后也不必叫他靠近随园。”叶怀素又若有所思，慢慢拨着手里的念珠：“叶明嘉是不是同他说了什么？”
“是。”微雨想了想：“表少爷说了，他说没有把客人晾着的道理，路过来看望公子。”
微雨才说完，一旁的乾玉“噗嗤”就笑了出来。
“这表少爷还真是。”她话说一半又看好戏似的去揶揄叶怀素：“我们主君也是，叫人见之难以忘怀。”
“又胡说八道。”叶怀素拿着串珠往她身上一打，乾玉知道她不是真的生气，笑着又是一躲。
微雨已经摸到了点心旁边，眼睛左右一瞥就要伸手去拿。
但乾玉更快一些，轻轻就拍开了她的手。
“你才换下牙，前些日子不还说牙疼，怎么又吃甜食。”微雨泄了气，乾玉往她脑门上一戳：“真是记吃不记打。”
微雨去看叶怀素，叶怀素倒是想为她争取一二，不曾想抬眼就被乾玉瞪了回去。
最后，乾玉拿出来新配的汤药，微雨也不眼泪汪汪的拧巴了，扭头就走溜的飞快。
叶怀素本来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结果一转头就看见去而复返的医师端来了她的药。
她收回目光，假装没有看到。
“哎呦！”微雨闷着头跑进雪院，谁知刚过转角就不知一头撞到了那里。
她吃痛的捂着额头，抬头一看竟然是霍凌云站在她面前。
这可吓坏了微雨，她方才走的急，那一下撞的可不轻：“公子你没事吧！”
霍凌云摇头：“没事。”
又问：“主君还忙？”
他的眼睛黑漆漆的，微雨叫霍凌云看着有些不敢撒谎。
“两地借粮，主君也忙着调度呢。”微雨躲开他的目光：“风怪大的，公子还是回去吧。”
霍凌云神色不变，又是轻轻一点头，然后就跟着微雨回了屋子。
微雨瞧着也松下一口气来。
这样子，像是没发觉。
说来也怪，今日本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可没想到才过午间就飘起了细细的雨丝，直到夜里雨声哗啦啦，雨势可谓不小。
夜雨声繁，暖阁虽不受惊扰却十分热燥，叶怀素就是被热的。
她还没清醒过来，可喉咙干渴的厉害，迷糊着在床榻边上的圆几上摸索茶壶。
半梦半醒间，叶怀素感觉有东西塞到了自己手里。
叶怀素蒙了蒙，努力睁开眼睛就看见一道黑影在自己床边坐着。
一瞬间，叶怀素几乎是立马就醒了，连背上都是冷汗。
她迅速的向枕下去摸匕首，但那影子比她还快，一把就按住了她的动作：
“是我。”
是霍凌云。
叶怀素松开匕首缓了缓，可她反应过来后更是冷汗直流，挑开床帐就把他按了过来：“你是怎么进来的！”
她没睡那么死，却根本没听到开门的响声，更何况外面还下着雨。
霍凌云乖乖答道：“翻窗。”
叶怀素看他头发衣襟都有湿处，心里又是一阵怒气上涌，揪着他的衣服就把人拉了过来：“霍凌云你要作死啊，你知不知道自己怎么样，你还敢翻窗！”
霍凌云扶住她的胳膊：“你病了，开门声音很吵。”
叶怀素想给他两下，但最后也只使劲捶了几下床板：“我看你真是想气死我才好！”
霍凌云默默点上烛火，又端来温茶：“你病的厉害吗？”
“你怎么知道我病了。”叶怀素接过来仰头喝完。
霍凌云给她续上：“我猜的。”
叶怀素再次喝掉茶水，压着火气同他好好说话：“你翻窗进来伤口不疼？”
“疼。”霍凌云定定的看她：“但你生病了，我担心，想见见你。”
叶怀素撇开脸，火气小了不少：“华安哥哥倒是表里如一，说要做好哥哥好兄长就真是为妹妹好生忧心，眼见着连雨水伤势都不顾，就要来关怀妹妹。”
她说话不疾不徐，明明还是很温和，却不明不白的多出来几分阴阳怪气。
“对不起。”霍凌云垂下目光，给她拢好散开的被衾：“总是叫你好生气。”
叶怀素靠回床边：“你知道就好。”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
“温温。”还是霍凌云先开口。
叶怀素很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她有些别扭，拧着头不看他。
“对不起。”
这是霍凌云今晚第二次同她道歉，叶怀素忍不住抬眼过去，却不曾想在他眼下看见一行向下要落的泪水。
“我辜负了你的心。”
他的泪一直滑到下巴，一滴滴往下滴。
叶怀素起身来，摸着他的脸给他擦泪：“你也知道你辜负了我的心。”
霍凌云不言不语的继续落泪，俯身趴伏在她掩在薄被下的膝上。
叶怀素抬起手，摸在他鬓边：“如果你今晚只是想跟我说对不起，那我一定立马把你掀起来。”
他又起来，但依旧拉着叶怀素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我以后一定不是很好的人。”
“你会丢下我吗？”
霍凌云不想做什么所谓的好哥哥好兄长，但他很害怕，害怕有一日在叶怀素脸上看见好失望的神色。
叶怀素看着他：“你为什么这样想，难道你不是霍凌云？”
霍凌云没想到她会那么问，愣愣的答：“我是霍凌云。”
她捧过霍凌云的脸，叫他与自己平视：“那就好了，我也只要你是霍凌云而已。”
“我很讨厌叶明嘉。”霍凌云双手握着她的手腕：“我把他赶走了，我也不想再见他。”
叶怀素很平静了：“我都知道。”
她俯身拉开床头的匣子，拿出来文书给霍凌云看：“这是京中来的文书，我欲为伯父平反，但京中陛下按下不提，罪名不变削去伯父的官职和伯母的诰命，贬为庶民。”
“而你，被赦免了罪名。”
霍凌云看过又收起：“那些罪名都是莫须有的，我也不会让它一直被按在父亲母亲身上。”
“可我，不能为他们守孝了是吗？”
如今霍家除了霍凌云仍然都是戴罪之身，霍凌云蒙受皇恩被赦免，自然是不能为父母守孝。
“大抵是的。”叶怀素拉着他，让他继续伏在自己膝上：“你梦到什么了，夜里做梦总是惊颤。”
霍凌云摇头：“不记得了，我眼前血红血红的，什么也看不清。”
叶怀素翻过他的脸，低头看他：“你想去拜见我母亲吗？”
霍凌云有了一点笑：“夫人怕是认不出我了。”
“她不会的。”
叶怀素捂住他的眼睛：“好好睡一觉吧。”
霍凌云没有闭上眼睛，而是挪开她的手掌：“你知道襄王为什么没有杀我吗？”
叶怀素没有问。
他抬起手，抚过叶怀素的眉角：“他想做皇帝，想要火铳，父亲和母亲不愿意给。”
“他不甘心，所以留下了我。”
叶怀素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发抖：“你不要说了。”
“我没事的。”霍凌云稍稍起身离她近了很多：“你想要火铳吗？”
叶怀素挑过眉：“这很难不想。”
他笑过：“你想要，我就都给你。”
“这月二十一是个好日子，你带你去拜见母亲。”叶怀素不愿意再说那些，挑了个话头别开。
霍凌云有些不解：“去拜见夫人还要特地挑日子？”
“这月二十一宜嫁娶，你我成婚一切从简，只拜见母亲敬告先祖。”
叶怀素倾身过去挑亮烛火：“随园中都是我的亲信，你做什么也不必担心落人口实。”
“你想好了？”
霍凌云顿了很久：“我并不值得你这么做。”
他如今声名狼藉，叶怀素是中洲四时静立的木兰花，像月亮皎洁明朗。
而月亮就不该被乌云沾染，她应该一直好好的高悬当空。
“闭嘴，我不爱听。”叶怀素捂完他的话又捂他的眼睛：“不如早点睡。”
霍凌云拿开她的手，从她床边起来：“我要回去，你早些歇息吧。”
叶怀素拉住他：“外面正下雨，你抱一床褥子在外间榻上歇了吧。”
“好。”霍凌云反手给她拉好帐子：“你快些好，过几日天晴，我放风筝给你看。”
“霍凌云，你怎么还只会学小时候哄人。”叶怀素向着被里闷闷的笑过又开始打哈欠：“再说，你现在要想像从前那样骑马放风筝只怕还要几个月。”
霍凌云压低声音：“你愿意看，我走着也能放。”
他说完帐里的叶怀素也再没接话，霍凌云静静的站到她气息平稳后才轻手轻脚的退向了外室。
直至天光大亮，雨声收歇，霍凌云便醒了过来。
“诶，公子？”
霍凌云忍着痛翻窗，只是翻出去就在墙根下遇到了昆山。
昆山扶住他：“这天还早，公子怎么不走门？”
“你……怎么在这里？”霍凌云借着他的力，轻悄悄的走。
“是主君昨夜悄悄叫来我，说你要翻窗，让我早些起来看着些。”
霍凌云扭头看他：“昨天，温温又醒了？”
昆山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可不是，昨夜他睡的正迷糊就听见有人敲门，吓得他还以为是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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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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