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凰：夺卿

　　自那夜头痛发作后，萧绝似乎找到了新的乐趣。他不再仅仅满足于让云昭旁观他的权力，开始以一种更直接、更令人不安的方式，将她卷入他的世界。

　　太医院每日呈送的汤药，总会先被送到揽月阁。萧绝会命青黛将药碗端到云昭面前，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语气带着一种亲昵又残忍的期待：“姐姐先替朕尝尝，烫不烫？”

　　这并非关心，而是一种仪式，一种将她的存在与他的一切紧密捆绑的宣告。仿佛她的唇舌，她的感官，都必须先为他所用。

　　云昭最初只是沉默地看着那浓黑的药汁，不动。萧绝也不催促，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盯着她，直到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成冰。最终，她总是会在他无声的威压下，端起药碗，象征性地抿一小口，然后低声道：“不烫。”

　　萧绝便会满意地接过药碗，一饮而尽，仿佛她品尝过的药，都带上了某种甘甜。

　　这日午后，萧绝下朝归来，径直到了揽月阁。他脸色比平日更苍白些，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郁，显然是头风并未完全舒缓。太医跪在一旁，战战兢兢地呈上一碗新煎好的药，气味比往日更加苦涩刺鼻。

　　萧绝看都没看那太医，目光直接落在窗边的云昭身上。“姐姐。”

　　云昭放下手中根本没看进去的书卷，起身走过来。她已经习惯了这套流程。她伸手去接青黛手中的药碗。

　　“今日不必。”萧绝忽然开口。

　　云昭动作一顿。

　　萧绝从青黛手中拿过药碗，却并未自己喝，而是递到了云昭面前。他的眼神带着一种奇异的光，混合着探究、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疯狂。

　　“今日这药，方子新换了几味。”他语气平淡，却字字惊心，“朕想知道，药效如何。姐姐……替朕试一口。”

　　不是尝温度，是试药效。

　　殿内瞬间死寂。太医伏在地上，抖如筛糠。青黛垂着眼，面无表情。

　　云昭看着那碗颜色深浓、气味古怪的药汁，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抬眸，看向萧绝。他脸上没有任何玩笑的意味，只有一种近乎天真的、等待结果的残忍。

　　“陛下，”她声音干涩，“臣女……不懂药理。”

　　“无妨。”萧绝将药碗又往前递了半分，几乎要碰到她的嘴唇，“只需告诉朕，喝下去后，是何感觉便可。”他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姐姐的舌头，总还是灵的吧。”

　　云昭的指尖冰凉。她知道，这不是商量，是命令。拒绝的后果，不堪设想。她可能永远也等不到她想要的机会。

　　她缓缓抬起手，接过了那只沉甸甸的药碗。碗壁温热，却灼烫着她的掌心。浓烈苦涩的药味直冲鼻腔，让她胃里一阵翻搅。

　　萧绝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神专注得令人发毛。

　　云昭闭上眼，将碗沿凑到唇边。就在药汁即将触碰到嘴唇的瞬间，她手腕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偏，些许药汁洒落在地毯上，留下深色的污渍。她只让极小的一口滑入喉中。

　　极致的苦涩瞬间炸开，紧接着，一股灼热感从喉咙一路烧到胃腹，带来隐约的绞痛。她强忍着没有吐出来，脸色瞬间褪得惨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如何？”萧绝的声音立刻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急切。

　　云昭放下药碗，手指因用力而指节泛白。她缓了几息，才勉强开口，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极苦。入腹……灼热。”

　　萧绝盯着她苍白的面色和微微颤抖的唇，眼底的光芒越来越亮。他非但没有丝毫怜悯，反而像是得到了某种确证，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愉悦的神情。

　　“灼热？”他低声重复，仿佛在品味这个词，“很好。”他伸手，指尖抚过她冰凉汗湿的脸颊，“看来这新加的几味药，起效了。”

　　他接过她手中的药碗，看也不看，仰头将剩下的药汁尽数饮下。苦涩让他微微蹙眉，但他脸上却带着满足。

　　他喝完药，将空碗丢给旁边的太医，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云昭。“看来，以后试药这事，非姐姐莫属了。”他语气轻松，仿佛在决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有姐姐尝过的，朕才放心。”

　　胃腹中的灼痛感并未很快消散，一阵阵的绞痛让云昭几乎站立不稳。她扶住旁边的桌沿，才勉强支撑住身体。

　　萧绝看着她隐忍痛苦的模样，走上前，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带向自己。他的怀抱冰冷而坚硬，没有丝毫暖意。

　　“疼吗？”他低声问，气息喷在她的耳畔，带着药味的苦涩。

　　云昭咬紧下唇，没有回答。

　　萧绝却低低地笑了起来，手臂收紧，将她更深地禁锢在怀里。“疼就记住，”他的声音如同诅咒，一字一句敲打在她的心上，“朕的痛，朕的药，朕的一切……都要与你同享。”

　　“你永远，都别想置身事外。”

　　云昭靠在他冰冷的胸膛前，感受着胃里火烧般的痛楚和心底那寸寸冻结的寒意。她闭上眼，将所有的呜咽和反抗都死死压在喉咙深处。

　　试药，试毒，试这世间所有的苦。他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将她牢牢绑在他的地狱里，要她感同身受，要她无法剥离。

　　而她知道，这仅仅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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