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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垂耳兔被搁在后备箱里,李亦为拿出废弃的旧报纸,整整齐齐铺了好几层。
陈风嫌她墨迹,过来搭把手,边说:“别那么仔细了,它现在这么小,就算拉了尿了,也弄不脏什么地方,到时候拿纸一擦就得了。”
李亦为瞥了陈风一眼,没说话,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她有些洁癖,但不是讨厌动物的人。既然决定养了,她就不会怕麻烦。
报纸铺好,放上笼子。
“行了,兔少爷的临时寝宫总算竣工了。”陈风拍了拍手,语调轻快。
坐上车,陈风终于忍不住,转头对着李亦为感慨道:“知道吗?刚才你看我的那一眼,跟你妈简直一模一样。”
听到这话,李亦为倒没什么感觉,她是他妈生的,长得不像才奇怪。
她漫步经心问陈风:“那你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当然是如芒在背的感觉!”陈风转动手腕,欣赏着自己的美手,慢悠悠感叹道:“真是‘一朝上学校,十年怕老师’,横批‘人生阴影’啊!”
遇到红绿灯,李亦为打了个方向盘,半开玩笑说:“我记得你说过,你当年上学时成绩很好,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怎么,好学生还会怕老师?”
陈风睁圆眼睛,没好气地对着她说:“不是每一个老师都喜欢学习好的学生,也不是每一个学习好的学生都能讨老师喜欢。我当年那个班主任就只喜欢家里有钱有势的,最讨厌穷学生。课教的一般,尖酸刻薄倒是一套一套的。”
看来又是一段不太美妙的回忆。听陈风的口吻,大概是被这个班主任针对过。
李亦为:“你那老师男的女的?”
陈风:“男的。”
李亦为:“那他现在过得怎么样?这么个作风,就没有遭报应吗?”
陈风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冷嘲热讽,说:“不清楚,没太关注,不过早些年的时候就听说他已经当上校长了,没办法,这世界上总是有太多人,德不配其位。”
李亦为沉默片刻,开口说:“你说得对。”
等红灯的时候,李亦为踩下刹车,侧过头,借着车窗外的灯光,端详那张妩媚的脸上的表情。
陈风微仰着头靠在椅背上,露出洁白细长的脖颈,轻垂的睫毛在眼底投下阴影,嘴角噙着笑,也可能她并没有笑,只是唇形如此。
美丽的女人,就该是她这个样子。
在李亦为见过的所有女人里,陈风的美,是独一份的耀眼夺目。
此刻,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注视,陈风缓缓睁开眼。那双总是流转着慵懒和俏皮的眼睛,此刻倒映着李亦为的身影,唇边的笑意加深,那笑容美得极具攻击性。
“怎么,又被姐的绝世美貌震撼到了?看的这么入迷。”陈风捂住胸口假装一脸痛心,但脸上还是藏不住笑,说:“虽然姐也很爱你,但友情提醒,姐是直的,我们俩注定是段虐恋。”
李亦为没有接她这惯常的玩笑,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脸上。
她总觉得这次陈风回来,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一共只待四天,没一天赶上周末。依照对方往日的体贴,绝不会挑她最忙的工作日。而且,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告诉她,陈风心里藏着事。
一件不小的事。
只是陈风不说,她便不好追问。
一被盯得久了,陈风收起玩笑神色:“别看我,回去照照镜子,你这张脸和我比也差不到哪儿去。”说着就伸手捏她的脸蛋,“水灵灵的大眼睛,这恰到好处的鼻子,这么白的皮肤……记得买几身新衣服,做做头发。给你的会员卡都没见你用,别等店倒闭了钱还没花完。”
李亦为在好友身上莫名看到几分老母亲的神态,无奈笑道:“最近忙,等有空就去。”
绿灯亮起,车子再次启动,在公路上飞驰。
将人送到酒店楼下,陈风正要解安全带,李亦为忽然开口:“要不我请两天假吧。”
陈风闻言抬起头,笑道:“不用,你安心工作就好,要是想见我,等你下班的时候,我去你家找你。”
说完,她提起自己的包。
李亦为看着她,说:“那我这几天早点下班,你想去什么地方玩玩?我开车载你。”
“我听你的。”陈风打开车门,微微弯腰下了车。
她站在晚风里,发丝被轻轻拂动,酒店的灯光温柔地洒下来,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一层朦胧的光晕里,那张脸愈发显得温柔鲜亮。
李亦为也笑了笑:“明天的话,去海边转转吧。”
陈风温声答应道:“好啊,那你可得早点下班。”
“你早点上去,我走了。”
“明天见。”陈风笑着挥挥手。
车子缓缓启动,陈风站在原地。
“再见。”她低声道。
城市的街道上的霓虹招牌亮着,流光溢彩悬在人的头顶,街边的梧桐叶被晚风拂得轻晃,影子斑驳,映在青砖路面上,忽明忽暗地摇曳着。
未来无人知晓,当下才是能切身体会到的。
晚风温柔,爱意浓烈。
朋友爱人都在身边,心也不空洞。
陈风确信,此刻就是她人生的高潮,假如现在死去,她也不会有什么遗憾。
她没有告诉李亦为,她得了胃癌,去冰岛,也是打算扛不住了就安乐,减轻痛苦,她不想以一个丑陋的模样,离开这个世界。
其实她谁也没告诉,因为她无法忍受别人以同情和怜悯的目光看向她。
陈风并不觉得自己可怜。
冰岛是个美丽的地方,安葬那里还能面朝雪花和极光。
也算符合她“爱美”的人生态度了。
美人、美食、美景,这人世间她钟爱的一切,她都恣意享受过了。
似乎,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来河东,主要是来看李亦为,还有就是处理房产和产权的问题,顺便找律师立下一份严谨的遗嘱。她总要确保,这些年打拼得到的东西,能够清晰、无误地留给她希望留给的人。
她留下的东西不少,大部分准备捐了。
陈风没有亲人,爷爷死了,把她生下来的那对男女不算,他们没养过她,对她也不好,所以她一分钱都不想给。
李亦为不缺钱,也不会要她的钱,所以思来想去,陈风准备把河东的房子留给李亦为。
她们相识七八年,她是喜欢这个姑娘的。
至于男友,他是个深情的人。
她给他留了一笔钱,不多,但也不少,足够让一个习惯了清贫的人,往后能过得从容些。希望他以后,能多为自己着想,别那么辛苦。
看吧,她都这么体贴了。
希望他们……能原谅她不辞而别。
。
李亦为再次打开后备箱,借着停车场昏黄的灯光,查看那只小兔子的状况。
纸箱里的小黄团子似乎已经适应了新环境,正用鼻子轻轻嗅着报纸,三瓣嘴一动一动,她伸手轻轻碰了碰,小家伙瑟缩了一下,却没有躲开。
“你还挺乖。”李亦为自言自语。
提起笼子,报纸上的“巧克力豆”滚了滚,旁边还有一滩黄色的液体,散发出不太美妙的味道。
李亦为眉头微皱,然后认命地处理报纸。
幸亏她没听陈风的。
清理完毕,李亦为提着兔子笼走进楼道。
电梯匀速上升,发出轻微的嗡鸣,她站在密闭空间的中央,指尖还残留着一点清理报纸后淡淡的消毒水味。
“叮”的一声,电梯门在她住的楼层打开。
她刚放下笼子拿出钥匙,隔壁的房门也“咔哒”一声从里面被推开。
灯光流泻出来,一个穿着浅灰色家居服的高大身影出现在门口。
李亦为的邻居是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叫张旭,自称是个插画师。偶尔在楼道和小区遇见,他总是主动打招呼,因此李亦为和他聊过几句。
刚搬来时还张旭还给李亦为送过见面礼,一个宇航员的水晶球。
张旭的目光先是落在李亦为身上,继而看向兔子笼。
“晚上好。”他率先开口,声音温和,带着点艺术家特有的松弛感,又看向兔子,问:“新成员?”
李亦为点点头,简洁回答:“嗯。”
张旭笑笑夸赞说:“很可爱。”
他顿了顿,似乎忽然想到什么,“你需要笼子吗?我这里刚好有一个,是之前朋友家小狗的,比这个小笼子要宽敞些。”
李亦为刚要拒绝,张旭就转头进了屋,很快提着一个宠物笼走出来,笼子看起来很新,里面还贴心地铺好了软垫。
“放在我这里也是积灰。”他将笼子轻轻放在她门边,语气温和笑道:“别拒绝。”
李亦为礼貌笑笑:“那就谢谢了,等我收拾好就还你。”
张旭推了推眼镜:“不急。”
他又看向兔子,眼神温柔:“它刚到一个新环境可能会害怕,晚上记得给它盖块深色的布,会更有安全感。”
李亦为又点头:“好的。”
两人说了声再见,李亦为提着东西转身进屋。
关上门后,她想,张旭为什么听着她回来的动静开门。
其实也不能怪李亦为多想,她一个独居女性,怎么戒备都不为过,更不用说是个身强体壮的男邻居。
紫金华府的房子隔音做的很好,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清浅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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