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树下

　　周一的气压对于学生和打工人都是压抑的，无论天气好坏。但对于徐深来说不是，即使他昨天临时收到孟殊白消息说需要他提前一天到公司做宣传的准备工作。

　　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他心里还生出一种别样的赶班的快感。

　　等徐深到达青天梦工作室，透过玻璃窗看去，屋内灯火通明。与室外青灰的阴沉不同，里头是暖橘的色调。员工们各有各的忙碌。

　　徐深推开门进来，门上的风铃轻响，只有孟殊白察觉到了他被风雨裹挟的气息，转过身来，倚靠在办公桌旁看向他说：“你到了。”

　　说罢孟殊白放下手中文件，泡了一杯茶，递给徐深说：“很抱歉让你下雨天一大早赶过来，给你泡了杯菊花茶 。”他虽然表露出了一个礼貌性的笑容，但是脸上丝毫没有歉意。

　　徐深接过茶喝了一口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菊花茶，而是莲心茶。再看了看其他茶杯，就自己有这种特殊待遇。放下，微笑。紧接着看似不经意地，趁着对方思想出差时，唤出铁砂掌，啪地一巴盖在孟殊白手臂上。

　　就这一瞬间打得孟殊白虎躯一震，灵魂出窍，身形猫弓。反应过来后他扶着身转过头来怒目圆睁地瞪着徐深，像一只偷腥未成还理直气壮的猫儿。

　　徐深一个手盾挡住刺向自己的飞刃，然后带着一副含笑的双眸说：“我们都是熟人了，说什么呢。”说完也没有放下手还一个劲傻不愣登地将手挡在眼前，殊不知此刻正有两束目光直挺挺地钉在自己身上。

　　孟殊白黑曜石般的眼睛左右流连，直到空气中都掺杂着蜜糖一样的黏丝丝的味道，末了，似是发现什么趣事，终于忍不住颤着睫毛笑着拉下徐深挡在面前的手，带着些自己发觉不了的亲昵说：“不怕我啦？”

　　徐深面上皱着眉好像还真的一板一眼地仔细思考了一翻说：“怕什么，怕你是妖魔，还是鬼怪？”其实心里正闷着笑。

　　然而听到这句话时，孟殊白转身拿文件的手顿了顿，随后泄气般闷声甩了甩文件，拍在徐深身上用食指抵住并说：“到你、工作了。”

　　徐深被这突然强塞进怀里的资料惊得好像接住了烫手山芋一样从左手滑下，右手恰好勉强接住。他是不是逗过头了。徐深看孟殊白收起玩笑，俨然已进入工作状态。他自认理亏搓了搓后脑勺，也跟上去。

　　“明天就是你的首次线下一日体验官活动了，现在需要你大致的了解整个活动的流程，核心即是围绕着梦平台的其中‘共享梦境’的功能。”孟殊白边说边拉开人体工学椅坐了下来，并点头示意徐深也坐下。

　　然后他打开电子文档，指着文中标亮色的文字说：“梦平台想做的共享梦境不同于脑机接口上传备份似的将他人的梦境一比一复制，更重要的是我们没有选择直接接触，而是选择间接接触的方式，让自然共享成为‘共享梦境’中的‘共享’。”

　　徐深也坐下了，前臂挨着桌边，逐字逐句地倾听着孟殊白所说的产品理念，在旁边随声点头附和着。

　　孟殊白看着徐深像小鸡啄米一样表示自己已了解，从抽屉拿起一支笔，抽出一张空白的A4纸说：“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大脑欺骗吗？”边说边写下‘大脑欺骗’四个大字。

　　“知道，用VR技术手段来模拟感觉，以达到放大、再现事实的目的。不过，我觉得吧，从里面看会不会叫欺骗大脑更合适一点？”徐深接过孟殊白放下的笔，也写下四个字，不过这次是‘欺骗大脑’。

　　孟殊白带着些许惊喜的神情望向徐深，随后将‘模拟感觉’写在‘欺骗大脑’左边。“你说得对。不过‘欺骗大脑’是手段，而‘大脑欺骗’是机制。”他又执笔写下‘熟悉画面’，把这八个字并列在一起。

　　然后用一个大括号括住了这八个字，归属为VR技术。给‘熟悉画面’的左上角标上‘1’，画了一个粗的单向箭头对着‘模拟感觉’。这个箭头的桥梁旁边注了‘催眠’二字。

　　“还记得你之前想问的大脑欺骗是怎么应用的问题吗？”孟殊白停下笔问徐深，徐深回答似地眨了眨眼睛点点头。孟殊白继续说：“‘大脑欺骗’这个机制说明白了其实就是用来做梦，也就是为了‘共享梦境’的。”

　　孟殊白关掉文档，打开了电脑上的一个PPT说：“我们先用VR技术和AI技术进行场景建模，用户可以通过体验空间来‘熟悉画面’。好比说那天我们进入的那个命名为银杏树下的空间。”

　　“你还记得空间里有什么吗？”徐深皱起眉头有点奇怪地说：“有什么…我怎么记得……？哦、哦我想起来了，有两本书，我还翻了翻全是些不认识的英文。”

　　孟殊白嗯了一声看向徐深说：“不只是翻书吧，我离开空间的时候才四点，你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声音顿了顿才继续问：“你……是睡着了？”

　　徐深点点头回想起那天说：“确实是睡着了，你走没多久后，我就想着再躺会就出去。那时阳光也不刺眼，风也刚刚好，有隐约的鸟鸣和树叶的沙沙声。感觉整个人很放松，不一会就入梦了。”

　　“其实是‘催眠’这一环起到了作用。空间系统检测到了用户准备入睡，便开始调节光线，白噪音到最适睡觉的频率。”孟殊白解释道。

　　孟殊白继续引导着徐深问：“在梦里，你看到了什么？”徐深没有察觉到对方投来的目光，只是看着来回闪动的图标思索着说：“两个看不清的人物，翻着书，说着听不清的英文。”

　　“你有没有想过，你在梦境中听到的声音即是VR技术应用的第三环——‘模拟感觉’，在你浅睡的时候进行感觉引入。”孟殊白喝了一口顺手带进办公室的咖啡，继续说：“而你看到的人物，看到的场景，便是大脑自发产生的感觉。

　　“至此共享梦境的整个流程就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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