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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事
“本宫想听的时候你不说,等到你想说的时候……”
公主可不一定不想听了,或者,他可能已经没命说了。梁不倦眼睛眨得飞快,内心疯狂挣扎。
“本宫听说道政坊里头有位当垆卖酒的陈娘子,过得也是不容易,还要拉扯一个垂髫小儿。”
阴恻恻的威胁用最亲和的语气说出来,梁不倦再也支撑不住瘫在地上:
“殿下……殿下……这不关他们的事。”
“不若本宫开恩,给那小童寻个好人家去?梁庄进进出出许多贵人,梁主事觉得哪家比较好?”
梁庄暗地里干的什么勾当,没有人比梁不倦更明白了。
“殿下,我说我说,求殿下……求求殿下了,高抬贵手放过他们。”梁不倦拼命地磕头,额头一片血红也浑然不觉。
“聒噪。”萧晏清微蹙眉头。
梁不倦立刻噤了声,只有身体还在不听使唤地颤抖。
回到座位,萧晏清浅饮了一点茶汤,开口问道:“景元十年九月廿三,椒房殿有一组值守从原本的甲什换成了乙什,为何?”
“小民实属无奈啊殿下——”
前额砸向地面,又是“咚”一声,梁不倦声音急促:“当日不知为何,晌午过后,甲什中大半数人都上吐下泻,实在难以当值,并不是小民故意为之啊!”
前一日临时换了值守,后一日在正殿燕寝的萧玉枢就发了病,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巧合。
“为何只有甲什的人出了问题?”
“这……这小民确实不知啊,按说甲什是与丁什一起用的饭,可负责庭院值守的丁什一点事儿也没有,这不后来六皇子就不好了,接着椒房殿和东宫都血雨腥风,小民……小民意识到情况不对,这才改了值守记录……”
一开始,萧玉枢只是呕吐的小毛病,医丞瞧过,像是暑热导致的,吃过药后也肉眼可见的好转了,可谁也想不到他会在两日后暴毙,整个太医令都没找得出原因。
除了椒房殿,天家甚至把少府乃至光禄勋都翻了个遍,被革职、杖责已算是格外恩典,很多人要么是经不住严刑拷打咽了气,要么就是审完便就地正法了。六皇子薨那天,是赵侍郎带队负责椒房殿值守,一个队五十人,全部成了刀下亡魂。
无论搜查的多么细致,还是鲜少收获,可也正因为收获不大,萧晏清才重新关注起六皇子暴毙前的这场,平平无奇的小病。
婴孩能无病无灾长大本就不易,很多人觉得是得了诊不出的急病。可萧晏清不这么认为,自从皇后去世,她照顾幼弟几乎寸步不离,萧玉枢身体底子很好,绝不会突染急病。她觉得是中毒,只不过这毒狡猾隐秘,查不出来。天家与她想法一样,只不过天家认为,这是太子的手笔。
萧晏清凝神接着问道:“一队五个什,为何偏偏调了乙什去顶?”
“小民当时本只想要临时调几人补入甲什,可乙什的什长说他们可与甲什换班,小民觉得也合情合理,便允了。”
“甲乙二什所有人的名字。”
“殿下饶命,”梁不倦又开始哐哐磕起头来,“年代久远,小民的确是……的确是记不清了。”
萧晏清身体前倾,双眼微咪,目光中是无可撼动的压迫:“没关系,本宫的绣衣使有的是方法,能让你想起来。”
“殿下饶命啊殿下,容小民……小民想想。”
“甲乙什什长分别是谁?”萧晏清换了个问题。
梁不倦嗫嚅着,迟迟没有出声。
“只要你能吐干净,本宫保你有命和道正坊的孤儿寡母团聚。”
“是江武和杨德安。”
锋利的刀尖抵在梁不倦的侧颈,青罗冷声:
“说实话!”
“殿下明……明鉴,小民……小民句句属实啊!绝不……不敢欺瞒殿下啊!”
萧晏清与青罗和齐钰相互对视,眼中的冷焰越烧越旺。
“我要全部人的名单,包括梁庄和那幕后之人。”说罢甩袖而去。
自暗室拾级而上回到东一殿,向南至公主府门,出了大门先右拐再左转,经过东市,便是道政坊。坊内除了一些小酒作坊,还有一处赫赫有名、勋贵云集的酒楼——玉琼楼。
“子山兄。”
“怀昱兄。”
玉琼楼三层天字厢房内互相见礼的,正是别驾从事江信和后将军陆晃。
“江校尉忙的连白日的礼成宴都没来,你小子到有时间出来喝酒?”陆晃打趣道。
“阿父进宫面圣了,要不我哪有机会喘口气,”江信说着仰头干了一杯佳酿,这才把一旁精巧的漆木盒子拿出来,“内人做的,你尝尝。”
盒子打开,是碟精致的透花糍,雪白的糯米皮下隐隐透着紫红的豆沙,型如花朵,咬上一口,淡淡的米香裹着豆沙的甘甜,足以抚平任何盘踞心头的郁结。
“令室的手艺,当真同阿嫂一模一样。”陆晃尝过一个后又恋恋不舍地捏起第二个。
杨氏双姝,冠绝长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说,还是蹴鞠的一把好手。
大姐杨彩华嫁给了陆家长子陆琰,只可惜在陆琰战死后,她悲痛欲绝、一病不起,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小妹杨彩云则在大姐三年孝期过后,嫁给了江信。
“爱吃便多吃点,改日内人做了我再给你送,反正我又不爱吃这些女娘吃的东西。”
一个花生米随着一记白眼儿砸在了江信脑门儿上。
“令室好心给你做的,你就拿来送人情?”
“你承我的人情吗?再说她分明是给自己做的,不过是不分我些,面上过不去罢了,”江信将白眼儿原路送回,“不说我了,说说咱们这位刚大婚的驸马吧,尚公主的滋味怎么样?”
陆晃兀自饮了一杯酒,并未作声。
“怎么?”江信帮陆晃斟上酒,“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可这不是她想要的。”陆晃叹道。
“你难道是现在才知道?公主与蒋洵的婚约不是你亲自撬掉的?”
“可她确实……”
陆晃反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信接了过去:“她确实不能嫁给蒋洵,你知我知,还有谁知?”
江信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眼前的友人,自从鸡鹿塞一战后,陆家出事,陆晃就变成了个闷葫芦。
“等你明日搬去公主府,还有一院子男宠排着队向你请安呢。”江信接着讽刺道。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陆晃这话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捏着酒杯的指尖已然泛白。
江信见状赶忙举手投降。
陆晃合上漆盒盖子,给二人斟上酒,问了一句:“梁庄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有点棘手,牵扯的人不少,阿父得了一份名单,呈给天家了。”江信挠挠头,忽地神色一转,“说到这,有件事说来也巧,梁庄之人皆死于一刀封喉,有几个烧焦程度浅的,仵作能进一步查验,发现伤口收尾处,均呈似新月末端的尖钩状。”
江信端着酒杯,意味深长的看着陆晃。
“哦?”陆晃表现得若无其事。
“怀昱,挥刀会留下如此痕迹的人,我只见过一个。”
相视无言。二人皆心知肚明,这个人是谁。
无声的眼光较量中,江信先败下阵来:“你在找什么人?”
陆晃没有回答。
“我换个问法,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陆晃声音很轻,眼神却十分坚定。
江信知道陆晃决定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不管多难,不管……是谁阻拦。
两人又喝了会儿酒,楼里的乐曲已从杨柳枝换成了离别难,在如怨如慕、九转回肠的曲调里,陆晃缓缓开口:
“昭明是不是盯着梁庄?”
“黄门带话给阿父被我听到了,天家准她参与此案。”
陆晃闻言,心稳下些许。
“你想清楚陆怀昱,我可以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公主不会。”
陆晃盯着荡漾在杯中的琼浆悠悠开口:“我知道。”
公主府北苑东一殿。
“明日陆晃会搬进来,东西三殿虽在北苑,但离乐成殿不远,陆晃的手下没有废物,你们要格外注意,不要露出马脚。”
陆晃及其近卫同外面送进来的探子比,还是有云泥之别的,燕卫十二郎平日在府里潇洒惯了,萧晏清不得不提点一两句。
她手里的绣衣使即将公开,而燕羽营,依然需要暗中蛰伏。
“棠棣,陆晃在府上的动向还需你多留意。”
“属下明白。”
萧晏清拿起酒杯,并未饮,只握在手里摩挲着:
“青莲,明日你拿我令牌去校尉府,江校尉会予你安排,到时候你自去点人便是。顺便替我留意一下江家主家与旁支的来往。”
“诺。”朱纹玄衣的女郎英姿飒爽的行礼又退下。
“燕五,派人分别走趟江乘和弘农,盯着江氏和杨氏,你去寻青罗,她会告诉你查什么。”
“属下明白。”
萧晏清接着思忖片刻,将手中的酒杯放回桌上,做了一个决定。
“燕九、燕十,拿我印信回封地与燕大燕二汇合,我要你们再建一个‘燕羽营’。”萧晏清又点了两名燕卫上前。
“如羽卫般能骑兵作战,同鹰卫般善伏击偷袭,似鸽卫般可暗探传信。总而言之,我要一支精兵。”
一时间数十道惊诧的目光灼灼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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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事业部分预计明天告一段落,开始男女主的下一轮拉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