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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君山
场地中人山人海，坤芃芃逆着队伍行走，心头不解，步伐迟缓。
巽占搭着合扇，笑眼看她，道：“怎的了？”
坤芃芃几番欲言又止，最后问道：“我难道不是天才吗？”她亮出木牌上的刻字：上甲等；翻面为：木灵。
巽占噗呲一笑：“我道你在恼什么，就为这个？”扇骨轻点在木牌上木灵二字，道：“世道如此，木灵已沦为无用之灵，纵绝世灵资，亦无法引灵入体，难登修行大道。”
“无用之灵，无法引灵入体？”废柴灵根啊。
随即凤眼一凝，坤芃芃恍然大悟，又道一声：“难怪！”
原来灵力无限的限制是这个意思，灵根无法将木灵化为己用，但是她可以用经验升级呀！
目前已知采集、消除劫境都可以获取经验，她看向自己手中的紫锄头，目光灼灼。难怪张花嫂说她是天生的农者，只要她重复耕种与收获，经验还不是手到擒来。
只是……坤芃芃挠头，问：“既如此，会有山宗收木灵之人吗？”
巽占摇头，只道不知。
那边林钰领了木牌出来，坤芃芃问道：“如何？”
跟在林钰身后的还有一个小修士，林钰先是对着小修士道：“你与我指路，我自行过去。”
小修士朝着一个方向恭敬一指，道：“岐山山宗使者便在那里。”顺着手指望去，五层高楼赤墙蓝瓦，云雾游离瓦上，彩灯高悬，一楼正厅门前两位巡逻仙持剑守卫，门口尚无往来之人。
林钰点头谢过，向着坤芃芃巽占二人亮出木牌来，一面端正刻着：上甲等，另一面：金灵。
他神色不羁，淡淡然道：“灵资尚可，被引入岐山门下。”
巽占稍作颔首，盈盈挑眉：“确实尚可。”
“岐山？”坤芃芃问：“就是那个第一山门岐山？”
“正是如此。”林钰寸头微点，满面春风。
坤芃芃内心中箭。
同样是上甲等灵资，木灵就不堪用，金灵就可以拜入岐山，什么鬼设定，坤芃芃不住腹诽：垃圾游戏！
她望着巍峨端方的岐山山宗门楼，艳羡道：“那里无人前去，定是顶级天骄才可拜入。”
即便是萍水相逢，亦生出几分情谊，坤芃芃对着即将飞黄腾达的好友道：“恭喜！苟富贵，勿相忘。”
林钰抬眉，笑容恣意散漫，道：“定然。”
那会儿他就在坤芃芃身后，将她测灵之事看在眼中，提议道：“听闻各大山门门下皆设有隶属宗门，医家道、农家道都适合木灵之人，不妨一试。”
他看向坤芃芃手中的紫锄头，想到她方才抬锄挡在面前的身姿，诚心道：“说不定农家道很适合你。”
“好。”坤芃芃握紧手中锄头，粲然笑道：“我也这么觉得。”
别过林钰，就要去寻那些隶属宗门，回头就见巽占摇扇垂眸，正笑眼看她。
对了，巽占乃无灵之人，比她身负无用灵根还要废一些，连山宗都去不了。想到相伴数日，又有风刃之恩，坤芃芃不愿与他就此分散。然天下并无不散之筵席，坤芃芃问道：“我准备去寻一寻林钰所言的隶属宗门了，你打算如何？”
眼前的少年好像对一切都无甚所谓，道：“先随你一同去看一看，既然来了，总要开开眼界。”扇子在他手中轻轻摇开，将将遮住下巴，露出星眸皓齿：“后面的事，一会儿再想。”
“好吧。”未到分别之时，坤芃芃定下心来，伸长脑袋顾盼，用目光搜索隶属小宗都在何处，一圈一圈看下来，那些高楼矮楼，似乎一个都不是。
折扇翩翩，抬骨一指，坤芃芃看过去，总算在一个药肆前方瞧见一方小木桌搭成的简易摊铺，立着的竖条布幡上面五个潦草大字：召木灵根者。
坤芃芃没有立即过去，而是转头看看岐山山宗的高楼，再回头看看小破烂铺，对比惨烈，一目了然，直叹同资不同命也，认命地走去。
“劳驾。”浮生界既为古雅自然的修真界，她回忆着古人讲话方式，递出自己的灵资木牌，道：“请问使者是何宗门，修什么道？”
坐在铺前的是一位白发白胡子老者，他摇着蒲扇觑上一眼来人，接过木牌，懒声道：“我们可不是什么木灵者都收……什么！”
老者弹涂鱼似的弹跳起来，瞪大眼睛咆道：“上甲等！”
坤芃芃见他一惊一乍，与小修士无所波澜对比强烈，不由惊奇，这灵资到底是好是坏。不是说木灵乃无用之灵，修真界竟内卷如斯，连小宗门都要挑灵资上等之人。
老者变脸如神，瞬间换上一张谄媚的笑脸，从桌子下掏出一个矮木凳，呼呼拍去上面的尘土，往地上一摆，招手示意坤芃芃进来，道：“小友请坐。”
目睹老者操作如虎，坤芃芃道：“站着就好。”
老者无拘，似是生怕到手的肥肉跑了，语速飞快地报上名号：“吾乃岐山门下附属山宗，莫君山山主。”
坤芃芃察觉，浮生界山宗不以确切的名字分宗别类，而是以山为名。掌山之人不以宗主相称，而以山主尊称。
老者继续道：“修的嘛，自然是农家道。”他眼神诚挚，抬手上下比划，“吾观小友身形健朗，孔武有力。”又以手为指指向她手中锄头，“自带宝器，农者之姿！”
老者掷地有声，作下结论：“天生的农家道者！”
他抚须一笑，拿出身为野人无法抗拒的条件：“不若入我莫君山下，保你食住无忧。”却见坤芃芃不为所动，只得继续道：“诸多灵植，任你所用。”
见她仍在思索，老者忽而左顾右盼一番，拢声道：“厄川紫玉草，知道吧？”
他挺胸神气，大气挥袖，哼哼道：“只有我能种出来，你若加入我门下，种植之法，传授于你。”
厄川紫玉草？是厄川白玉草的变种吗？她灵植囊里还放着一株甲阶厄川白玉草。
坤芃芃一时无言，与巽占无声对视，心中有所定夺，问道：“山门大吗？”
“大！一整座山呢。”
“可随意我开荒种植吗？”
“那是自然，随你折腾。”
“可任意时刻下山？”
“无拘无束！”
“我加入。”
“自然……诶？”老者回头，惊喜之下，连道三声好，而后嘿嘿一笑，三下五除二从桌下抽出一张白纸，白纸首行白纸墨字，与布幡字迹不一，纸上字迹行云流水，可见笔力：师徒契。
这么迅速？不会是骗子吧。
坤芃芃接过叉毛的毛笔，略一犹豫，签下自己的名字：坤芃。
此时此刻，半透明游戏面板浮现，任务栏文字变换。
【恭喜加入宗门：莫君山。请开始进行家园建设，目前进度：0/5。】
面板首行出现新的数值，家园值，数值为0。
家园值？是什么？
疑惑间，老者也签下自己的名字：连山脱脱。
好清新脱俗的名字。
最后一笔勾完，白纸上二人的姓名金光大盛，隐没不见。随即，坤芃芃有了一种神奇的感应，那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除了自己以外的存在。
她不用动用五感 ，就能知道此人是否活着，大致位置何在，心中惊奇不已，估摸着这就是师徒契的作用。
控制心神仔细感受，只觉其能量如山似海，温柔沉着，自带一种亲和的包容。
巽占此时道：“连山氏。”
坤芃芃看他，老者在场，不好当面出声，只用目光问：“你认识？”
巽占一向不羁，无所顾忌，直言道：“还以为早灭族了。”他笑赞：“其族人天赋异禀，为人淳朴可爱。”
坤芃芃：……
您多大腕儿啊，点评起人家百岁老人的族人来了。
老者闻言，果然吹胡子蹬眼：“小子，好大的口气，休要妄言妄语。要不是看在我徒弟份上，干你啊！”
坤芃芃很想说：您请便。
最终还是为了避免巽占继续说出什么大言不惭的话，打断道：“师徒契签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山门。”
她目光期冀，实在好奇。早在铜鼎野时便对修者所居之地心驰神往，小说里总描绘出高山四海，洞天福地、天地何漫漫之意，如今有机会一睹真容，早就等不及了。
老者摸着胡须一默，道：“就现在。”
现在！坤芃芃嘻嘻一笑，继而笑容一凝。巽占怎么办？
巽占本人眉梢一挑，抱臂懒懒而立，佯装不悦，怒道：“好啊，你进了宗门，这么快就要抛下我。”
路过的行人纷纷侧首，看向坤芃芃的目光活像在看负心汉。
老者恍悟道：“哦——你们，哎呀、这……既是徒弟的亲眷，一起来便是。”
坤芃芃：……
入宗第一剑，先斩意中人。路人都懂的，劳燕分飞是大祀之际的常规戏路，只是戏不怕多，路人不约而同放缓步伐，竖起耳朵，就听少女无奈：“别闹。”
他们心中叹息：朗有情，女无意。
坤芃芃扶额，反正便宜师父已经递出台阶，道：“那便一同去罢。”
巽占捧心，似是愁上心头，痛心疾首道：“罢了，不必勉强。我一介凡身，不好阻你修行之途，这便回到我的仙来客栈，把酒、问青天。”言语之间好不凄切，转身抬步就走，独留坤芃芃在路人目光中凌乱。
路人打眼看见老者手中布幡，心中更是唾弃：世风日下，区区木灵者竟也绝情如此。
她叹气转头，对着老者道：“走罢。”
巽占已告知去哪找他了，也就不必再耽搁。
小两口的事他也不好多说，老者回神，自袖兜里左掏掏又掏掏，掏出一团揉地不成样的纸团来，从里面扒拉出一张，沾着口水抚平，道：“抓稳了。”
想象中的青山云海、云宫高悬通通没有，传说中的移步换景、缩土成寸通通没有，坤芃芃像是做了一圈飞速疾驰的过山车，失重感过后，一落地就无法控制地哇哇干呕，待缓过劲来，才抬眼望去。
小山微耸，满目葱茏，山间被人用蛮力开了一道粗粗的口子，像是什么剑锋的印迹。在这条裸露的口子上，烂木头搭成的原木“帐篷”歪七扭八的撑在那里，其侧二十步路的地方有一比水井口稍大点的小水塘，小黄狗的一只胖脚踏在水塘里，正摇着尾巴舔水喝。
凉风瑟瑟，在脸上打个圈，吹着树叶跑了。
她的白发老头连山师父拍着她的后背，干笑道：“第一回用传送符是这样的，多用几次就好了。”他轻轻拂开在脚上跳得正欢的小黄狗，抬眼看山看树就不看她：“喏——够大吧。”
“师父。”女声冷冷，一冷峻硬气的女修自他们身后上前。
连山脱脱恍如看见救世主，连忙介绍道：“这就是你大师姐，苏牧真。”
“这是你小师妹，坤芃芃。”
“你们俩先相处相处，我还有事，今晚不在山上。”说完，不待她们回答，动作迅捷、精准无误地扒出传送符，一溜烟消失不见了。
那女子不比坤芃芃大上多少，束起的长发干净利落，作剑修打扮，眉峰如霜，面容清冷疏离，薄唇微动，道：“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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