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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禾疑云
次日清晨,卡斯珀便带着石砚及两名护卫,乘坐兽车前往西郊庄园。
晨露未晞,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轱辘的声响。
卡斯珀靠坐在车内,闭目养神,脑海中却不断闪过那本深蓝册子上的奇异符号。
阿拉里克知道。他一定知道那本册子的存在,甚至可能预料到自己会被它吸引。
这是一种无声的试探。
到达庄园时,日头已升高。
坚甲、木须等管事早已候在门外,神色恭谨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卡斯珀下了车,目光扫过众人,并未多言,直接道:
“带我去看看穗禾。”
田垄间,原本应绿意盎然的穗禾,此刻却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萎靡,叶片上分布着星星点点的枯黄斑块,与周围其他长势良好的作物形成鲜明对比。
石砚蹲下身,仔细检查叶片,眉头微蹙:
“少爷,这黄斑……不似寻常病害。”
卡斯珀也俯身观察,指尖轻轻捻过一片病叶。
触感并无异常,但他敏锐地注意到,靠近病变区域的土壤颜色似乎比旁边略深一些,带着一种不自然的湿润感。
他伸出指尖,沾了一点泥土,凑近鼻尖。
一股极淡的、近乎被草木味与土腥气掩盖的酸涩气味钻入鼻腔。
这不是肥料,也不是常见的防治药剂的味道。
倒像是……某种虫为添加的、具有腐蚀性的东西。
“这片田,近日可有异常?把浇水、施肥的记录拿来我看。”
卡斯珀站起身,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
坚甲连忙命人去取记录,自己则解释道:
“回少爷,浇水施肥都是按着旧例,并无特殊。只是……前几日下过一场小雨后,这黄斑就突然出现了。”
记录很快取来,卡斯珀快速翻阅,从表面上看确实毫无破绽。
但他心中的疑云却愈发浓重。
他不动声色地调动起那丝微弱的精神力,尝试着去感知这片土地。
精神力如同涓涓细流,缓慢扩散,起初并无异样,但当触及一片颜色较深的土壤时,一股极其微弱、但充满破坏性的能量残留,如同水底的暗礁,骤然刺痛了他的感知。
卡斯珀猛地收回精神力,脸色微微发白。
这绝对不是天灾,是虫祸。
有虫在这个地方动了手脚,用的还是某种能侵蚀植物生机的东西。
“坚甲管事,”
卡斯珀抬眸,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射向看似憨厚的坚甲,
“这片田,除了按例劳作的仆役,近期可有其他虫靠近?尤其是……下雨前后。”
坚甲被他看得心头一慌,眼神闪烁了一下,连忙低头:
“没、没有啊少爷,都是按规矩来的……”
“没有?”卡斯珀的声音冷了下来,
“那为何这片土壤之下,会藏着‘蚀根草’的汁液残留?”
“蚀根草”三个字一出,坚甲脸色骤变,连旁边的木须也猛地抬起了头,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惊骇。
蚀根草并非常见之物,性极阴寒,极少量使用便能缓慢侵蚀植物根系,使其枯萎,且难以察觉。
若非对药材或能量感知极其敏锐,绝难发现。
“少、少爷明鉴!小的不知,小的真的不知啊!”
坚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
卡斯珀不再看他,对石砚吩咐道:
“立刻封锁这片区域,仔细查验。所有近日接触过此处的仆役,分开问话。”
他顿了顿,补充道,
“重点查问,下雨那日,有谁行为异常。”
石砚领命,立刻带虫行动。
卡斯珀则站在田埂上,任由微风吹拂他额前的碎发。
阳光落在他清隽的侧脸上,镀上一层浅金,那专注而冷冽的神情,竟有种动人心魄的魅力。
他知道,揪出下药的虫只是第一步。
幕后主使,大概率还是华璃。
但这手段,似乎比之前细足的盗窃要隐蔽得多,也更难抓到直接证据。
华璃这次学聪明了。
忙碌一整日,初步筛查出两名有嫌疑的低级仆役,但他们都矢口否认,一时也难以找到实证。
卡斯珀并不急躁,让石砚继续调查,自己则先行返回府邸。
兽车在暮色中驶回。
卡斯珀靠在车厢壁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身体尚能支撑,但精神力的细微运用和整日的劳心劳力,让他感到一种深层次的倦怠。
他下意识地又抚上胸口的白玉佩,那丝熟悉的清凉感缓缓浸润,安抚着他紧绷的神经。
回到澄翼阁,阿青早已备好热水。
褪去沾染了田间尘土的外袍,卡斯珀将自己浸入温热的水中,长长地舒了口气。
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的视线,也让思绪稍稍放松。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外间忽然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以及阿青压低声音的阻拦:“华璃少爷,卡斯珀少爷正在沐浴,您不能……”
“滚开!”华璃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躁和怒气。
卡斯珀眸光一凛,迅速从浴桶中起身,扯过一旁宽大的棉巾裹住身体。
几乎在他刚系好带子的瞬间,浴室的门便被“哐当”一声推开。
华璃站在门口,依旧是那身华丽的锦袍,只是发丝稍显凌乱,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恶狠狠地盯着卡斯珀。
“卡斯珀!”
他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两个字,
“你今日在庄园,好大的威风!”
卡斯珀站在氤氲的水汽中,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和颈侧,水珠沿着精致的锁骨滑落,没入被棉巾包裹的胸膛。
棉巾只堪堪遮到大腿,露出一双笔直修长、还挂着水珠的腿。
他神色平静,只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与华璃的气急败坏形成鲜明对比。
“华璃少爷,”
卡斯珀的声音因水汽而显得有些朦胧,却依旧清冷,
“在他人沐浴之时擅闯,这便是你的礼数?”
华璃被他这镇定自若的态度噎了一下,怒火更盛:
“礼数?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你今日在庄园,借题发挥,严刑逼供,是想把脏水往我身上泼吗?”
“华璃少爷多心了。”卡斯珀慢条斯理地拿起一旁架上的干净里衣,动作从容不迫,
“庄园自有规矩。查出问题,按规处置,何来泼脏水一说?莫非……华璃少爷知道什么内情?”
他抬起眼,湿漉漉的睫毛下,目光清澈而锐利,仿佛能看穿人心。
华璃被他看得心头一虚,随即恼羞成怒,上前一步,几乎是逼到卡斯珀面前,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卡斯珀!你别以为大人如今宠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这府里,还轮不到你一手遮天!”
他靠得极近,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卡斯珀水汽蒸腾下愈发显得莹润的肌肤,那纤细的腰肢,以及棉巾下若隐若现的线条,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嫉妒与某种难以言喻的晦暗情绪。
卡斯珀并未后退,只是微微蹙眉,似乎嫌弃他靠得太近。
“华璃少爷若无事,还请离开。我要更衣了。”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而充满威压的声音自门外冷冷响起:
“看来,本座离府几日,有些人,是忘了规矩了。”
阿拉里克!
他竟提前回来了!
华璃浑身一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猛地回头。
只见阿拉里克站在浴室门外,一身风尘仆仆的墨色骑服尚未更换,勾勒出挺拔悍利的身形。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先是落在华璃身上,冰冷如实质,让华璃瞬间如坠冰窟。
随即,那目光转向室内的卡斯珀。
当看到卡斯珀仅裹着湿透的棉巾,黑发滴水,赤足站在冰凉地面上,脸颊因热气熏蒸泛着绯红,而华璃则几乎贴在他面前时,阿拉里克的眸色骤然沉了下去。
他甚至没有多看华璃一眼,只吐出三个字:
“滚出去。”
华璃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离了澄翼阁。
阿拉里克这才迈步走进浴室,反手关上了门。
空间顿时变得逼仄。
他一步步走向卡斯珀,高大的身影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目光沉静地扫过卡斯珀裸露在外的肩膀、锁骨,以及那双踩在冷硬地面、微微蜷起的赤足。
“看来,”
阿拉里克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本座不在,你倒是过得……颇为精彩。”
卡斯珀攥着里衣的手指微微收紧,抬眸迎上他的视线。
水珠从他睫毛上滚落,像一滴未干的泪。
“大人,”他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沐浴后的微哑,“庄园的穗禾,是虫为。”
阿拉里克的目光,终于彻底落在了他的脸上。
阿拉里克的目光落在卡斯珀脸上,那眼神深沉,仿佛能穿透氤氲的水汽,直抵核心。
他没有立刻回应关于穗禾的问题,视线反而缓缓下移,掠过卡斯珀湿漉漉贴着脖颈的黑发,掠过仅被棉巾遮盖的胸膛,最后定格在他的赤足上。
“所以,”
阿拉里克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被强行压下的东西,
“你就这样,湿着身子,光着脚跟他对峙?”
话音未落,卡斯珀只觉得眼前一暗,一股带着凛冽寒气的气息骤然逼近。
下一瞬,他整个人被打横抱起!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卡斯珀低呼一声,手里攥着的里衣差点掉落。
阿拉里克的手臂坚实有力,隔着薄薄的湿棉巾,传来灼人的温度,与他周身带来的冷意形成鲜明对比。
“大人!”卡斯珀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却被抱得更紧。
阿拉里克抱着他,几步绕过屏风,走入内室,将他直接放在了铺着柔软绒毯的床榻边沿。
卡斯珀陷在柔软的绒毯里,抬头看着阿拉里克。
阿拉里克就站在他面前,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所有光线,将他完全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
阿拉里克俯身,一手撑在卡斯珀身侧的床沿,另一只手则伸向他的脚踝。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脚踝皮肤的瞬间,卡斯珀几不可查地轻颤了一下,想缩回脚,却被那只手不容置疑地握住。
阿拉里克的手掌很大,指腹有粗糙的薄茧,握住他纤细脚踝的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一种绝对的掌控感。
他没有看卡斯珀,目光落在被他握在掌中的赤足上。
那脚白皙,脚形优美,因为刚才踩了冷地,透着些微的凉意,脚趾下意识地蜷缩着,透露出脚的主人此刻,并非如表面那般平静。
“凉。”阿拉里克吐出一个字,听不出情绪。
然后,他用那带着薄茧的指腹,有些用力地擦过卡斯珀的足底,抹去上面可能沾染的灰尘和水渍。
那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些粗粝感,却奇异地让那微凉的皮肤迅速泛起一丝暖意,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痒和麻,顺着脚心直窜而上。
卡斯珀呼吸一窒,耳根不受控制地漫上热意,连脚趾都蜷得更紧了。
他想抽回脚,却被握得牢固。
“不过是些许小事,我能处理。”
他偏过头,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却掩不住那一丝微哑。
“处理?”
阿拉里克终于抬起眼,目光再次锁住他。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映出卡斯珀此刻的模样——
黑发凌乱濡湿,衣衫不整,脸颊绯红,眼神闪烁,脚踝还被人牢牢握在手中。
这情形,无论如何也称不上“处理得当”。
“如此模样,与闯入者近身对峙,”
阿拉里克的语速不快,每个字却都带着分量,
“若本座未及时回来,你待如何?与他在这,继续这样‘讲规矩’?”
他的话语里听不出怒意,却比直接的斥责更让人心惊。
那是一种基于绝对力量和地位带来的、居高临下的审视,以及一丝……
极为隐晦的,或许连阿拉里克自己都未察觉的愠怒。
卡斯珀抿紧了唇,心底的火气,被他这话语和此刻的姿态勾起。
他猛地转回头,直视阿拉里克的眼睛:
“那大人以为我该如何?衣衫整齐,冠冕堂皇地与他去厅堂论道?华璃既然强闯,便存了撕破脸的打算!我示弱一分,他便敢变本加厉!”
他说话时,胸口微微起伏,脖颈的水珠被震落,滑过锁骨的凹陷。
阿拉里克的视线随着那滴水珠移动,眸色更深。
他握着卡斯珀脚踝的手没有松开,反而用拇指无意识地在那纤细的骨节上摩挲了一下。
“示弱?”
阿拉里克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得近乎耳语,
“谁让你示弱?”
他撑在床沿的手抬起,指尖掠过卡斯珀湿透的鬓角,将一缕黏在他颊边的黑发轻轻拨开。
那动作带着一种与之前擦脚时截然不同的、近乎危险的轻柔。
“本座的意思是,”
阿拉里克的指尖停留在卡斯珀的耳廓边缘,那里的皮肤薄而敏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腹的粗糙和温度,
“对付这等魍魉之徒,要么,不出手。要么……”
他的声音顿住,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两人之间本就已经危险的距离。
卡斯珀甚至能看清他墨色眼瞳中自己有些失措的倒影,能感受到他呼吸间带来的热度。
“……就让他彻底记住,何为规矩,何为……禁忌。”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贴着卡斯珀的耳畔落下,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却又因这过近的距离,平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暧昧。
卡斯珀的心跳骤然失控。
而阿拉里克的目光,却在此刻,再次落回他脸上,仿佛在等待他在经历了这番插曲后,是否还有余力继续陈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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