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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帕遗秘
手背上新增的、紧闭的首饰盒图案,带着一丝微凉的触感,仿佛在时刻提醒林夕照不久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净化。更让她心神不宁的,是那转瞬即逝、却与铜镜幻影同源的冰冷注视。它来自老街深处,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她感知的边缘。
顾云深显然也捕捉到了那缕异常的波动。在打发走惊魂未定又满腹好奇的秦月,并确保那被净化的首饰盒得到妥善处理后,他带着林夕照迅速返回了墨香斋。店内,那股熟悉的陈旧纸墨香气此刻也无法完全抚平林夕照内心的波澜。
“那道目光……”她忍不住开口,声音还带着一丝虚脱后的沙哑。
顾云深站在窗边,望着后街的方向,眉头微锁。“很微弱,但位阶不低。不同于寻常‘游魇’,更像是一个……‘标记’。”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林夕照手背新生的图案上,“看来,你的活跃,已经引起了某些存在的注意。”
“标记?是冲我来的?”林夕照的心沉了下去。
“未必是恶意,但绝非友善。”顾云深走到书架前,取下一卷用皮绳捆扎的、材质特殊的暗黄色皮纸地图摊在书案上。地图上标注的并非地理坐标,而是一些玄奥的符号和能量流向示意。“守书人的记载中,某些强大的‘念’或存在,会对其感兴趣的事物留下精神印记,便于追踪或观察。”
他修长的手指指向地图上老街及周边区域,那里有几个符号的光芒显得格外黯淡。“近几个月,这一带的‘灵响’一直很平稳,直到你出现。”他的指尖最终停在代表博物馆的区域,“一切异变的源头,或许还在那里。”
博物馆。铜镜。
林夕照下意识地抚上掌心那最初诞生的缠枝花纹路。如果那道目光与铜镜有关,那是否意味着,她觉醒的背后,隐藏着更深的秘密?她想起幻象中那个即将回眸的盛唐女子,那哀婉的箜篌声……它们想告诉她什么?
一种前所未有的迫切感在她心中升腾。她不能再被动地等待,必须更快地掌握力量,弄清楚这一切。
“我想再试试那琴段。”她抬起头,看向顾云深,眼神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直面过首饰盒里纯粹的怨恨后,琴段上悲伤绝望的死亡记忆,似乎也不再那么令人畏惧。
顾云深审视了她片刻,没有反对,只是将那张“焦尾冰裂”的残片再次取出,放在她面前。
“记住你之前的体验。观察,而非融入。你的‘经纬之印’已初步稳固,可以尝试更主动地引导力量,而不仅仅是承受。”
林夕照点头,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她先是用指尖轻轻拂过那枚银质顶针,感受着老绣娘专注平和的“念”,让自已的心神先稳定下来。随后,她才将注意力转向那暗沉悲怆的琴段。
这一次,她没有鲁莽地直接连接,而是先调动起掌心和手背的经纬之印。金色的纹路微微发烫,一股温暖而坚韧的力量在她意识中汇聚。她小心地将这股力量包裹住自己的精神“触须”,然后才探向琴段。
“铮——!”
凄厉的断弦之声再次响起,混杂着风雨和坠落感的狂暴记忆碎片汹涌扑来。但这一次,林夕照没有像上次那样被瞬间吞没。她构筑的精神防线如同覆盖了一层柔韧的金色网络,虽然被冲击得剧烈波动,却牢牢守住了核心。
她像一个顶着风暴前行的旅人,艰难地在这片悲伤的漩涡中维持着清醒。她“看”清了更多细节:悬崖边不止那年轻制琴师一人的脚印;他坠落前,似乎将什么东西奋力抛向了崖边的灌木丛;那愤怒与不甘的背后,还隐藏着一丝……被背叛的惊愕?
她尝试着,像净化首饰盒那样,将一丝理解与安抚的意念,织入这片狂暴的“念”。但琴段上的执念太过强烈,她的努力如同泥牛入海,收效甚微。然而,她并没有被反噬,而是稳稳地停留在了这片记忆的边缘,持续地观察、感受。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退出,虽然依旧疲惫,却不再有上次那种濒临崩溃的虚脱感。
顾云深一直静静守在一旁,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认可。
“进步很快。”他淡淡道,“虽然未能化解,但已能立于不败之地。假以时日,洞悉其核心并非难事。”
能力的提升带来了一丝信心,但关于身世和铜镜的谜团依旧萦绕心头。回到学校宿舍后,林夕照翻出了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一个款式老旧、边角磨损的枣木首饰盒。里面没有贵重珠宝,只有几件寻常的旧物,她已翻看过无数次。
以往,她触碰这些物品,只会勾起淡淡的思念与伤感。但这一次,当她指尖划过盒底那层有些泛黄的衬布时,掌心的经纬之印,竟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如同蝴蝶振翅般的悸动!
有东西!
她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用指甲挑开衬布边缘几乎看不见的缝线。在衬布与盒底的夹层里,她摸到了一小块折叠得方方正正、触手冰凉滑腻的布料。
她屏住呼吸,将其轻轻取出,在灯下展开。
那是一块巴掌大小的丝绸残片,颜色是极其纯正、仿佛凝聚了夜空的墨蓝色。质地轻薄如烟,却异常坚韧。残片边缘是撕裂状,上面用她从未见过的、闪烁着极细微银光的丝线,绣着几个残缺的、结构复杂的符文,以及半朵形态奇异的重瓣莲花。
最让她震惊的是,当她凝视这残片时,掌心和手背的经纬之印同时发出了清晰的共鸣般的温热!这块残帕上,残留着一股她从未感受过的、强大而熟悉的“念”!这气息……与她自身的血脉本源,同出一辙!
是母亲!这是母亲留下的!
她颤抖着将残帕捧到眼前,尝试着将精神力探入其中。
没有完整的记忆场景,只有一些极其模糊、飞速闪过的碎片画面:一道模糊的、气质温婉却背影决绝的女子身影(是母亲!);一道冲天而起的、与残帕同色的墨蓝色光华;一张摊开的、材质古旧的巨大皮革,上面勾勒着星辰般的图案;还有一声充满了焦急、不舍与无尽叮嘱的、仿佛跨越了时空传来的叹息——
“……照……找到……‘星图’……”
星图?是那张巨大的皮革吗?
就在这时,宿舍的灯光毫无征兆地猛地闪烁了几下,啪地一声熄灭了!不仅是她的宿舍,窗外整栋宿舍楼,乃至更远处的校园建筑,都在一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停电了?
黑暗中,林夕照手中的墨蓝色残帕,却突然亮了起来!那些银线绣成的残缺符文和半朵莲花,仿佛被注入了生命,流淌着柔和却坚定的微光,将她周身一小片范围照亮。
与此同时,一股强烈到让她汗毛倒竖的窥视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从窗外弥漫而来!比之前在老街感受到的那道目光,更加清晰,更加接近!
她猛地扭头看向窗户。
窗外浓稠的黑暗里,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正在凝聚、靠近。
就在这片被残帕微光照亮的方寸之地之外,无尽的黑暗中,隐隐约约,响起了极轻微的、仿佛丝绸摩擦地面的“沙沙”声,正沿着宿舍楼的外墙,缓缓向上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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