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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这真是她房间吗，怎么热闹得像景区公共厕所一样，大伙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男主装比的好时候怎么变成傻帽们的奇迹共演了？
唐芜绝望地捂住眼睛。
尹凌转身想跳出去，被离窗最近的林青岑一把薅住衣领，拽回房间。
“你是那个天灵根？这么晚了，爬我小师妹窗做什么？”林青岑开口就是质责。
我嘞个倒反天罡，是谁先认识她的啊！
尹凌额角一跳，刚要还嘴，身后传来冯虚不屑的笑音：“你这个爬窗的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尹凌疑惑，扭头想问唐芜，还没开口，就见她咬着后槽牙，声色皆冷：“此地禁灵符出自我手，并未破除，师父你难道不是爬进来的？”
话音未落，林青岑爆笑：“哈哈，老登，你也有撅着屁股爬墙的一天！”
随即被势大力沉的一巴掌打在后脑，滚出去足足三圈撞在墙上，震得砖瓦簌簌落灰。
“逆徒，若不是怕闹出动静，小小禁灵符还能拦得住我？”冯虚手上青筋直跳，“本想放下纸就走，谁料你小师妹没在睡觉。”
冯虚越骂越来劲：“你说说你，就不能学学人家，啊？天天练你那破剑，修为卡在金丹九阶多久了都？”
被劈头盖脸一顿骂，林青岑还不老实，赖在地上，伸手指着站在旁边一脸大受震憾的尹凌：“你怎么不打他，他也爬墙！”
“是我的徒弟吗就打，也不怕吴化玄那老家伙给我念经？”一想到还有天枢弟子在这儿看摇光的笑话，冯虚更生气了，“唐芜，你赶紧给他一坨子，我好把人拎走。”
影子涌动，织就神书笔锋。
林青岑忙不迭地大喊：“哎，我还没准备好！”
笔锋转瞬蔓延至他小腿，唐芜权当没听见，快速并指一挥。
震灵符·近身触发pro版。
没有任何动静，林青岑的面部却猛地扭曲，似乎遭受了某种难以言喻的痛苦，他捂住小腿，大喘一口气，浑身真气本能地向外爆发。
聪明且正确的应对，震灵符·近身触发pro的本质就是通过画在体表，直接爆破体内真气，使之在经脉之中乱冲，全部排出体外就能及时止损。
唐芜静静观察着他的反应，上辈子化神才研究出影子画符，那时她的震灵符拿来虐菜基本已经爆谁谁死，实在没法寻找缺点，这位战斗直觉出众的倒霉师兄简直是送上门的小白鼠。
不过她收敛了威力，再加上影子本就被踩得没剩多少，林青岑看着很疼，顶多也就是瘸两天，不打紧。
冷汗直冒的林青岑，颤抖着手竖起一个大拇指：“小师妹，你不错，以后师兄罩你。”
冯虚上前一步，右手按在他的小腿上仔细检查片刻，满意地点点头：“以后谁罩着谁还不一定呢，赶紧的，赔你小师妹几块灵石就走了。”
林青岑大惊：“卧槽师父你不了解我，难道还不了解二师妹吗，月供灵石早还债去了。”
“这个月不是才2号吗！？”
“剑修不就这样？我在小师妹这个修为的时候，天天都在楼里食肆蹭免费白粥的！”
降低颜值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一张说话没有逼格的嘴。
唐芜不敢睁开眼，怕这样的师兄不是她的幻觉。
冯虚黑着脸从自己兜里掏出两块灵石丢下，一把拎起站不起来的丢人玩意儿，朝唐芜挥挥手：“你们聊，为师先走一步。”
-
吵吵闹闹的房间里终于恢复宁静。
尹凌还沉浸在先前浑然天成的闹剧中，有点丧失语言功能。
唐芜屈指敲了敲桌面，出声询问：“找我什么事？”
“有点忘了……”尹凌苦笑着揉捏眉心，放松腰背，向后靠坐在窗沿，“光在想怎么把这出戏搬到所有人面前了，保准会好评如潮。”
听起来就是你会做的事。唐芜忍不住嘴角上扬了一个像素点。
尹凌晃晃脑袋，终于找回脑子：“哦，想起来了，我来问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问这个做什么？”唐芜有些奇怪。
“虽然是你提出由我把你带进七星楼的，但现在的发展显然和设想的不一样。”
房间里的温度随着傻帽消失，开始逐渐下降，恢复暮春夜里该有微凉。
“我觉得你不像需要别人来教你的样子，哪怕是吴老、冯叔那样的人，你也不觉得惊讶畏惧，就好像你才是更强的那一个。”
“所以我有点想不明白你会留在这儿的理由。”
真像……不对，应该说不愧是同一个人。
有点太聪明了。
唐芜拨了拨额前碎发，顺势抱臂而站：“如果让你来猜，你觉得会是什么理由？”
尹凌竖起一根手指：“我最先想到的，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
摇头。
“你或许认为加入宗门之后就是终点，但，同门之间杀人越宝，师徒之间相残道果，或者宗门之间争夺秘境，死在其中者不知凡几。”
“那难道连吴老，冯叔，甚至那个傻帽师兄也不可信？”
叹气。
“对你我或许可信，但他们手中杀业不见得少，修行是一条很窄的路，不拿着刀，便会掉下去，你要最好准备。”
尹凌竖起第二根手指：“那你将我引上修行路，教了这么多东西，是要我为你做什么事？”
还是摇头。
“带你修行是淑锦阿姨提出来的，也是你自己愿意的，于我而言，你走不走这条路并不重要。”
她说的是实话，重置后无论是她自己想要的，还是系统的任务，都不再是让他成仙。
尹凌哽住，竖起第三根手指：“你为了帮大伯他们摆脱厄运做了这么多，现在又千方百计来到这里，是想改变什么？”
尹凌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眼睛，想要从中读出些许端倪，“你知道些什么？”
唐芜哑然失笑：“猜了这么多，我说什么你还会信吗？”
眼前的少年有着千百年间看得熟悉到吐的脸，可他的眼睛里却突然迸出陌生的光彩，足以盖过此夜云间月华：“我信，只要你说的我都信。”
你谁啊！你是那个从人家大门口一路杀到禁地深处的天帝吗？！
说话有丶油腻了哥。
【自动响应型093正在检测——‘尹凌’对你的白月光指数上升了15个点】
唐芜抖落浑身的鸡皮疙瘩，伸手握住刚才冯虚给她的那颗灵石，挫了挫后槽牙。
什么都信，这可是你说的。
她嗖一下举起灵石：“我来七星楼只有两个原因，就是穷的，和饿的。”
“被便宜爹千里迢迢抓来，身无分文，修为又低，不入宗门随时会被金丹散修一脚踢死，根本没法获取灵石修炼。”
唐芜又掏出一张纸，啪一声拍在桌子上：
“而早在来之前，我就听说隐麟镇上有不少被七星楼吸引而来的知名食肆，这是我列的心愿清单，百年血参炖灶鸡，净心莲荷叶蒸清尘糯米饭，雪晶糖霜配黑骨牛奶冻，悟道果酿女儿红，清炒五行归一草……”
“等等，你等等！”尹凌三步并两步，难以置信地抢过她手中的纸。
匆匆一扫，发现上面还有别的内容。
仔细一看，是更多的地名和菜名。
尹凌眼前一黑，拽着头发低声喃喃：“我都做好准备要……”
声低至不可闻。
尹凌攥紧手中的纸，双眼之中有些迷茫：“你到底图什么啊？”
唐芜也被问的一愣：“吃好喝好，平安顺遂，人不就图这点吗？”
“那都修仙了，都走这么凶险的路了——”尹凌有些表达不清自己的意思，他努力又笨拙地比划，第一次露出符合他年龄段的表情，“今天我被带着站在半空中的时候就在想，修士该是什么样子，修士还是人吗？”
唐芜终于明白他想问什么：“在我眼里，修士也是人，只不过大部分修士，都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不想当人。”
“我可以提前教给你，修仙，是一个向内求索的过程，你心里想当人，就能成为人。”
“什么心法、秘术、等阶，除了自身，一切皆是外物。”
她将掌心流溢着璀璨火彩的灵石覆在眼前，声音冷静如初，仿佛说出口的话已经在脑海中辩过千百年，再无人可动摇分毫，
“解构万法的最终结论，唯有四个字。”
“念头通达。”
“修士之间的念头互相碾轧，便成了争斗，所以解决的方法很简单，你觉得不好的，不对的，皆可杀之。”
尹凌在骤然想通许多疑问的同时，莫名一悚：“那如果有一天我不想当人呢？”
“那我就会来杀你。”
语调平静到不像威胁，尹凌只觉得一股寒意直冲脑门，劈开他本来浑浑噩噩的脑子，塞进了什么东西。
狂风骤起，薄云掩月，唐芜躲入的身形在阴影里模糊不清。
还好看不清。
不然尹凌就会看到唐芜一边晃脑袋，一边盘算——上辈子的天帝都不滥杀，更别说这一次亲朋尚在的这个。他曾经的杀性都是对着那帮不想当人的家伙，不然，二人也当不成两千多年的朋友。
尹凌摸摸下巴，没再纠结内心的混沌体悟：“罢了，反正我也弄明白，你不是图我什么才忙里忙外，那仙试的事算我欠你个人情。”
他翻手跳上窗框，像是想起什么，回头温柔一笑：“以后就是同门了，有事喊我。”
唐芜目送他干脆利落地一跃而下，顺手锁上今晚最多灾多难的地方。
搞定，拿捏。
记忆模糊的2600多岁vs15岁的新脑子，赢。
猜到的再多，知道的太少，还是一样被她轻松糊弄。
唐芜将灵石揣回兜里，重新盘腿在床头坐下。
冥想，冥想，等一个自然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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