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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存的小黑屋日常2
纪存很沮丧。
昨日一整天的近距离相处，着实是上天的恩赐。
但是，续佳期的状态实在是太让他担心了。
她打算去看心理医生，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出现……
准备跟她相认的决心，霎时被打击得摇摇欲坠。
昨天一走进门就直接躺到她身边，纪存差点没兴奋得从床上跳起来。
哪知，耐着性子等她睡醒，以为零帧起手会给她个惊喜。
没想到直接被泼了盆冷水。
纪存陷入了两难。
心里的理智小人拦在门前，告诫他：他现在的出现对续佳期来说，是自私的、残忍的，她都自我怀疑到需要去看心理医生了。
情感小人又把他从那扇门推出去，再去陪陪她吧，你看她离开了你以后，一点也不好。你忍心吗？
他在亮着光的门前踌躇，折中的做法就是他出去，披好身上的马甲，不要被拆穿。
——决定好了。
他缓慢地迈出今天那扇门。
街上行色匆匆的人从身旁掠过，应该是上班时间。
纪存站在续佳期公司楼下，先自检一下身份。
手里拎着早餐，口袋里有张工作证。
今日马甲：男同事。
这个身份很微妙……
男同事主动关心女同事的身体状况是不是有些奇怪？
算了，总比脏话连篇的鹦鹉好，总比鹦鹉好……
能再附身一次苏瑜就好了，幸福的时光真的转瞬……
昨晚硬熬都没熬到天亮，强撑着眼皮最后不知怎么就回小黑屋了。
男同事到公司的时间还真早，纪存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
还有十五分钟才上班，他把带来的早餐吃了。
邻座的同事刚到座位，跟他打了个招呼。
他含糊着应了句：“这么早啊。”
续佳期向来不怎么迟到，纪存隔一分钟点亮手机看看时间。
手实在闲得没事，随意撕了张便利贴，在上面写写画画。
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啊。
严主编从公司大门进来，两道眉挤在中间，嘴角向下耷着。
纪存第N次抬眼看向大门，百里外撞枪口地撞上严主编的视线。
“方扬，你进来一下办公室。”
纪存松一口气——还好，不是叫我。
严主编走进他的个人办公室，门敞着。
无人起身。
邻座的同事撇过头，看纪存还顾着在便利贴上画小人。
“方扬？你怎么还不进去？”
“啊？哦！哦哦！”
纪存一拍脑袋，自己就是方扬啊。
忐忑地掩上办公室的门，纪存站在门边，看着落地窗前中年男人的背影。
也不怪之前续佳期被叫进来那么不自在。
光是走进来，跟这个人共处一室，纪存都不太愿意。
“严主编，您找我有什么事？”
严主编坐进他的办公椅里，困惑地点着手机。
“上周，我请全办公室喝奶茶了？”
就这事？
“是的，谢谢您的款待。”
“整个办公室？”严主编强调了一遍，眉毛变成了倒“八”字。
“是的，大家都夸您是个非常温暖的领导。”纪存夸张地拉长了话里的“非”字。
严主编右手窝成拳头，节奏紧促地敲击着桌面，表情若有所思。
“你出去吧，别乱说话。”
纪存刚挪开椅子，严主编手里握着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小续。”
小续？纪存用0.5倍速起身、转身、迈开步子、手停留在门把手上。
“嗯。只批一天，明天必须上班。”
“对了，那个救助站的新闻，暂时延后。等你回来再说。”
续佳期请假了？
方扬茫然地站在门边，手还扶在门把手上。
他在这里干嘛？他现在是刚进来还是要出去？
“你还有事？”
严主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方扬一秒回神。
“啊？没事了。”
坐回到座位上，旁边的垃圾桶里是他已经吃完的早餐。
方扬震惊，他什么时候吃的早餐？刚刚不是才到公司楼下吗？
看了一眼时间，这都上班十分钟了。
桌上的便利贴，上面还画了个女孩……旁边写了续佳期，还画了几个小爱心？
方扬见鬼了！
邻座的同事头凑过来正想八卦一下他被叫到办公室的事。
一眼就看到了显眼的荧光色便利贴。
“好家伙！方扬！你偷偷暗恋续佳期啊？”
“啊？”百口莫辩，方扬将便利贴撕下来，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还不够，整个只装了早餐袋和一个小纸团的垃圾袋都被他扔到了茶水间的垃圾桶里。
垃圾桶的盖子被用力盖上，荧光色失去了光亮。
纪存的手还扶在虚空的门把手上，周围亮光消失。
——又是小黑屋。
——唉。
他仰起头，没有星星，没有月亮，一点光都没有。
这里的黑是纯粹的黑。
大字型躺在地面，他甚至不知道脚下算不算得上地面。
除了思考，他什么都做不了。
——她昨天明明好了不少，怎么今天又临时请假了。
——是病情反复了吗？
他会突然被关回来，应该是因为她临时请假的举动。
只要她不会存在在这个空间里，空间就会关闭？
每次他都会提前一点在她即将出现的地方等待，这次也是，她原本肯定是想要上班的。
——不可抗力应该是她又生病了。
纪存着急！急得只能在地板上摩擦。
每一次续佳期生病，纪存都像个老妈子一样陪在她身边。
她只要好好躺着，等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除了上厕所，基本不用挪窝。
续佳期生病时会变得特别粘人，难受起来经常会对纪存提一些无理的要求。
颗颗分明的白粥是不吃的，要煮得烂烂的再放点白糖。
橘子是不吃的，要把橘瓣上的白丝都剥掉才肯吃几块。
姜汤也是不喝的，要放上好几块红糖，甜到齁得感觉不到辣味才能让入口。
头疼了，大哭，胃疼了，大哭，失眠了，大哭。
要多矫情有多矫情。
但她昨天对照顾自己的苏瑜，什么要求也没提，甚至愿意自己洗碗。
——我真该死啊。
——不对，我真不该死啊。
这个时候他还躺在这个鬼地方。
怀里空空的，人懵懵的。
回忆缝隙在他脑海里裂开。
“纪存，我想看看你的手指。”
续佳期从被窝里发出闷闷的声音，床边卧着浪浪。
纪存空出一边手递过去，两排牙啃上了他的食指。
“嘶……”
看在她是个病人的份上，忍住了抽回手指的冲动。
纪存一边手举着书，翻页的时候整本书放下，掀过一页再重新举到眼前。
“不公平！”续佳期在被窝里又使了点劲，“明明是一起吃的饭，怎么就我拉肚子！”
“你肠胃比较脆弱，下回注意点别点那么辣的锅。”
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她的嘴唇在床头灯的暖光里还是明显的泛白。
“纪存。我不想再拉了……”
“走吧……”
纪存搬了张小板凳，坐在卫生间门口，里头是哗哗的水声。
“纪存。”
“我在。”
“纪存！”
“我在！”
“我听不见你讲话！”
“你把水关了就听见了。”
两人隔着道玻璃门，像隔着两座山头在对话。
“不行！你会听到奇怪的声音的！”
“那下次给你听我的。”
“你的也不准给我听！”
“你吼那么大声还能拉出来吗？”
“我没东西可以拉了……”
续佳期像一滩烂泥一样扶着墙壁艰难前进。
纪存被要求离她两米远，怕身上的味道破坏了她的形象。
“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换了身衣服躺回被窝里，纪存拿了杯热水也钻了进去。
——南方的冬天真冷啊。
露在外面的皮肤一会儿就冰冰凉凉的，只有纪存暖暖的。
刚躺下，纪存就被八爪鱼缠上了，肩膀还被啃了一口。
“凭什么只有浪浪能在你身上留记号！”
“你这个想法很危险。”
“反正又没有妇男保护协会，我要做法外狂徒！”
话是张口就来的，嘴巴的力气倒是卸了。
浪浪一个标志性腾跃，跳上床用双爪阻止了续佳期的暴行。
“嚯！你们两个狼狈为奸，蛇鼠一窝，一丘之貉，排挤我！”
“要不要看书？你现在需要沉淀一下心情。”
纪存把盖在床头柜上的书拿到续佳期面前。
“你拿着给我看。”
他翻到第一页，从第一章开始举着。
看了不到五分钟，续佳期的思想已经不由自主地出走了五六次。
“这什么人名啊，比火车还长。”
这本书还是续佳期自己买的，跟一堆名著一起放在书架最边边上。
她伸手扳到书的封面——《百年孤独》。
“难怪……”
这本书她翻开过好几遍，没有一次能坚持到五分钟。
纪存犹记得那本书他也没怎么看进去，只是凭着本能在记忆里面一长串的人名，还总记岔。
结尾他也没看到。
昨天，他看到续佳期手里拿着的也是那本书，她看了好久，也不知道看进去了没有。
比《百年孤独》更加魔幻现实的题材，发生在他的身上。
他正在经历吃土也无法摆脱的孤独，还有漫漫连死亡也并不是终点的前路。
续佳期在短暂的昏迷中醒来，刚倒下的时候还不小心磕了一下脑袋。
晕晕乎乎的，没了出门上班的力气。
只想请个假好好躺在床上。
严主编还在她虚弱的时候，给她来了一记重拳。
救助站的选题被延后了，假只能请一天。
她的死活无人在意。
“呸！什么茉莉花茶加珍珠！纪存就应该把他卡刷爆！”
苏瑜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坐在玄关发呆的续佳期。
“你怎么还没去上班？”
“你怎么也没去上班？”续佳期撑着地面爬起身。
“太困了，起不来，昨天我不是睡了一天吗？不知道为什么还那么困……”
“你昨天？没睡啊，你一整天不都陪着我吗？”
“啊？”
续佳期捏紧手机，不确定地问：“我们昨天中午吃的什么？”
“昨天中午……”苏瑜不明所以，但还是配合着回忆了起来，“我在家吃的泡面啊，你不是去救助站了吗。”
“那是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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