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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迷藏（四）亡者之都
“验一下得了，”荷鲁斯道，托着腮：“既然下葬时需取出心脏，促成巴与卡融合，那么只要确认女孩是否下葬，便可推断灵魂本相。安葬，是为昼伏灵，反之，则为灵魂卡。”
而荷鲁斯验证的方式也极为了当，即是找到女孩的墓碑。至于后续之策，则取决于是灵魂卡或昼伏灵，毕竟两者的应对方法大相径庭。
在凯米特大陆的传说中，亡者的灵魂将于死后回归杜埃，接受死神的天秤审判。
死神会在天秤的一端放上心脏，另一端放上象征正义的玛特之羽。若心脏轻于玛特之羽，亡者便可前往极乐世界，与神祇一同生活；若心脏重于玛特之羽，则意味着罪孽深重，心脏终被名为阿米特的怪物所噬。
而灵魂卡因未能与心脏结合，故失去前往审判庭的资格，除非寻得其心，与之交融，否则沦作孤魂，永世受困于凡间。
昼伏灵的情况则相对单纯，亡灵因心存执念，徘徊人间，因此唯有化解心结，方得令杜埃之路显形。
“二位可是遇到了什么？”自此，艾利诺斯终是按捺不住疑惑，主动询问。
荷鲁斯并未直接作答，转而问道：“您认识蒂亚么？看上去差不多十岁大的孩子，约莫这么高，黑头发，扎着两个小辫子。”
荷鲁斯边说边比划着，这才意识到小蒂亚原来只有自己腰间那么高，而就是这么小的孩子，属于她的人生也永远定格在了十岁。
艾利诺斯摇头道：“不认识。我所认识的孩子当中没有叫做蒂亚的。”
荷鲁斯又道：“那么诺亚呢？诺亚这孩子认识么？”
然而回应荷鲁斯的依旧是否定句。
赛特灵机一动：“近期可有孩童失踪的案例？”
“没有。”
“死亡呢？”
艾利诺斯摇了摇头。
“向你打听个事儿，咱城的墓地咋走？” 赛特转而问道。
*****
狂风如猛兽般肆虐，沙烟四溢，将天地笼罩在烟尘之中。然而，就是这样的蛮荒大漠，却成了所有人的归宿——这就是位于米里堪德尔城墙外的边陲之地，人称亡者之都。
“怀念吗？有没有回到家的感觉？”荷鲁斯调侃道。
“哈，哥哥可真爱说笑。”赛特自然明白荷鲁斯指的是什么。
边陲之地，邪煞现形，不忌蜚言，当仁就义。
赛特挑了挑眉：“这儿就是墓地？”
“嗯。”
放眼望去，座座丘陵连绵起伏，星罗棋布，错落有致。或立墓碑，或挂花圈，亦有些遭风蚀磨平棱角，难辨其貌。
赛特僵愣片刻，试探道：“这……咋找？”
“咋找？硬着头皮找。”话不多说，荷鲁斯便弯下身子，挨个查看墓碑上的名字，专注的模样完全不像在说笑。
这家伙莫不是认真的？赛特暗道不妙。想从上千座墓碑中找到蒂亚的，无异于大海捞针。如此排查该找到何年何月？
可偏偏眼下别无他法，纵使心中有千百个不愿，赛特也只能硬着头皮配合荷鲁斯一道排查。
“其实我更倾向于蒂亚是灵魂卡而非昼伏灵。”荷鲁斯道，全神贯注地审视墓碑上的名字。
“为何？”赛特没精打采地用指头戳了戳一块被风蚀的墓碑，不成想下一秒，墓碑碎成了渣。这吓得他立马来了精神，手忙脚乱地用身子遮挡荷鲁斯的视线。
荷鲁斯道：“祭司大人不也说了？昼伏灵不得靠近神庙，否则易误伤元神。但蒂亚她一直都在神庙里，也不见被伤分毫，”紧接着话锋一转：“不用遮了，我这边都碎好几个了。”
不得不说，荷鲁斯的推断确实有理。如此一来亦可解释，为何唯独荷鲁斯看得见女孩，而身为凡胎的众人却看不见。
赛特旋即奉承：“哥哥果然聪明！”转念道：“不过如此一来，可还有查找墓碑的必要？”说罢，一屁股坐往地上，俨然一副收工之态。
“有，”荷鲁斯几乎不假思索：“综上所述终是理论，还需进一步核实。”
赛特暗暗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这般大费周章，纯属自讨苦吃。
刚欲辩驳，抬眼之际，瞥见远处的沙尘中，一修长的人影一闪而过，赛特随之一怔。
“怎么了？”荷鲁斯问。
赛特张了张口，缓缓道：“好像有人。”
“正常，毕竟是墓地，总会有人来献花上坟。”荷鲁斯道，丝毫没把赛特的话放心上。
赛特眯起眼，欲瞧个仔细：“还真被哥哥说中了，那人就是来献花的。那手里拿的是什么花呀？”忽然，灵机一动：“话说回来，如果，我是说如果……哪天我死了，哥哥会为我献花上坟么？”赛特试探道，勾起嘴角，似笑非笑。
只听荷鲁斯一本正经道：“我会在你坟上挂满水晶串，以防你没死透还蹦出来作妖。”
我草，死没良心！
“哥哥真无情，竟妄想用水晶镇压人家，人家好伤心啊～”赛特故作娇态，眨巴着眼，扭头暗暗神伤，还不忘用眼角余光观察荷鲁斯的反应。
“别搁那瞄了，一会儿脖子得扭着。”荷鲁斯不禁吐槽。
“你！”话音一出，欲言又止，随即小声嘀咕：“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木头脑袋。”赛特不甘地别过脸，却在这时，瞥见了上坟者手里的东西。
是一朵莲花。
“莲花？”赛特喃喃道，下意识脱口而出，那话却入了荷鲁斯的耳。
莲花二字，瞬间勾起荷鲁斯的回忆。那是旭日东升时，神庙的柱子后方，一个女孩曾对他说过的话——
“我们打了赌，如果他在日落之前都没找到我，以后见着我都得献上蓝莲花。”
“为何是蓝莲花？”
“我就喜欢蓝莲花，有问题吗？”
.
.
.
.
.
莲花，蓝莲花……
荷鲁斯几乎想都没想，下一瞬，径直朝着那人影追去。
“什么情况？”赛特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激灵，当即起身，紧随而去。
然而，当荷鲁斯赶到时，烟尘之中的人影早已不知去向，徒留一朵莲花静静地躺在墓碑上。
“蓝色的莲花？赛特终于赶上，在荷鲁斯身后伫足：“真少见。 ”他琢磨着，目光在墓碑之上来回扫视。
“还是新鲜的，”荷鲁斯道，指尖滑向墓碑上刻着的名字：“找到妳了。 ”
而那墓碑上的名字不是别的，正是女孩蒂亚。
“我去，你……咳，哥哥是怎么知道的？ ”赛特满脸不可置信道。
“凭感觉。 ”
两人随即蹲下身来，从上到下仔细打量着墓碑。
“既然有人帮小蒂亚下葬，那么她大概率是昼伏灵？ ”赛特试探道。
“或许，但仍存有几个疑点。其一，既举办下葬仪式，那么当巴与卡结合的瞬间，小蒂亚理应就该知道自己死了，可那孩子对此毫不知情，这是为何？”
“其二，若是昼伏灵，执念何为？ ”
“其三，为什么明明是昼伏灵却能够接近神庙，元神也并未遭摧毁？ ”
“最后，既是昼伏灵，又为何无法被肉眼所视？ ”
殊不知，荷鲁斯只顾着推敲真相，丝毫没有察觉身后之人的面色早已惨白到了极点，就仿佛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却要强装镇定一般。
只听赛特吞吞吐吐道：“荷鲁斯，我觉得你应该看看这个……”
荷鲁斯顺着赛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视线的尽头是墓碑上的一串文字。
随后，二人面面相觑，直到荷鲁斯开口打破沉寂：
“原来是这样……”
“——原来，我们从一开始就搞错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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