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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广交会的名额如同一针强心剂,让苏晴的工作状态愈发投入。周为民几乎将科室里涉及外文和对外联络的重担都交给了她。
苏晴很清楚,这个破格录用的机会建立在她的“关键作用”之上。要想在广交会那样的大场面站稳脚跟,仅凭语言能力和运气远远不够。她必须展现出更全面的能力,让自己变得不可或缺。
她开始有意识地磨砺自己。白天高效完成日常工作,晚上则利用外贸局资料室的有限资源,恶补这个时代的外贸政策、国际金融知识及主要贸易国的商业习惯。她那个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满了心得。
这种拼劲和飞速进步,周为民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这天,周为民将一份卷宗放到苏晴面前,神色凝重:“小苏,看看这个。地区局转来的‘老大难’。”
苏晴打开卷宗,是县里“红旗果品加工厂”的资料。这家厂生产的罐头口味单一,包装老旧,几次尝试出口都因不符合外商标准或无价格优势而失败,积压了大量库存。
“厂里人来找过我好几次了。”周为民叹气,“但他们那玻璃瓶罐头,笨重,运输成本高,在国际上确实没竞争力。我本来都打算放弃了,但想到你……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思路?”
苏晴没有立刻回答。她仔细翻阅产品清单,大脑飞速运转,前世关于食品出口的知识与当下现实迅速碰撞。
“科长,单纯卖现有罐头确实很难。”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敏锐的光,“但我们能不能换个思路?”
“第一,改变形态。尝试向客商推荐 ‘罐头原浆’或‘浓缩果汁’,变成更易运输的袋装或桶装产品,能大大降低物流成本,尤其适合苏联这类食品加工业有需求的国家。”
周为民眼睛一亮。
“第二,差异化竞争。”苏晴指向清单上的“糖水黄桃”,“我们口味太单一。是否可以开发低糖野山枣汁主打健康,或者糖盐混合渍梅子这种风味更独特的产品,主攻东南亚市场?”
“第三*捆绑销售。”苏晴思路越来越清晰,“将红旗厂的产品和我们县其他产品捆绑。比如外商采购农具,我们可以附赠或优惠提供一批罐头作为员工福利?或者作为整体‘县特色产品包’的一部分推广?”
周为民听得目瞪口呆,呼吸都急促起来。苏晴这几个点子完全跳出了传统外贸“卖成品”的框架,从产品形态、市场定位到销售策略都给出了全新的方向!
“好!太好了!”周为民激动地拍桌子,“就按你这个思路来!我马上联系红旗厂准备样品!浓缩浆!新口味!还有捆绑销售,我去协调!”
接下来的日子,苏晴更加忙碌。她亲自跑去红旗厂,与老师傅探讨浓缩技术和新口味研发,凭借前世对食品的认知提出了具体建议。同时,她也开始协助周为民草拟广交会推广方案和谈判预案。
在这段忙碌的日子里,谢长风偶尔会出现在外贸局附近。他会和苏晴简短交谈几句,看似随意地提醒她注意身体。苏晴也会分享些工作趣事。两人之间,一种基于欣赏和好感的默契悄然滋生。
这天,苏晴在办公室加班整理资料,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周科长呢?我找周科长!”一个粗嗓门嚷着。
苏晴走出去,看到一个穿着工装、面色不善的中年男人带着两个人堵在科室门口。小陈正试图阻拦,脸色焦急。
“怎么回事?”苏晴上前问道。
“苏科长,”小陈像看到救星,“这位是前进农具厂的马副厂长,他……”
“你就是那个苏晴?”马副厂长打断小陈,上下打量着苏晴,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视,“周科长不在,跟你说也行。你们外贸局给我们厂安排的广交会展位太小了!根本不够摆我们的产品!这事你们必须解决!”
苏晴记得前进农具厂的展位安排,在有限的资源下已经算优待。她平静开口:“马厂长,展位面积是局里统一协调分配的,考虑了所有参会单位的需求。如果您对展位有异议,可以书面申请,走正规流程。”
“什么狗屁流程!”马副厂长提高了嗓门,带着酒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是把好位置都留给了关系户!我告诉你,我们前进厂可是县里的老牌厂子,要是这次广交会拿不到订单,就是你们外贸局的责任!”
他身后的两人也跟着帮腔,言语间充满威胁。
小陈气得脸通红,却不敢硬顶。
苏晴眼神冷了下来。她向前一步,虽比马副厂长矮一头,气势却不弱反增:“马厂长,广交会是凭产品和实力说话的地方,不是比谁嗓门大。前进厂的产品如果真有竞争力,再小的展位也能发光。如果只想靠闹来获取特殊待遇,我看这广交会,不去也罢。”
她语气平稳,却字字如刀:“另外,您刚才的话涉嫌污蔑诽谤,我可以当作没听见。但如果再有下次,我不介意请相关部门来鉴定一下,到底是谁在破坏外贸工作。”
马副厂长被噎住,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年轻姑娘这么硬气。
“你……你等着!”他撂下句狠话,悻悻地带人走了。
“苏科,你太厉害了!”小陈松了口气,又有些担忧,“不过这人出了名的小心眼,怕是记恨上你了。”
苏晴看着那几人离开的方向,目光深沉。她不怕记恨,但这种毫无道理的刁难,说明她推动的改革已经触动了某些人的神经。
暗流,已经开始涌动了。
她转身回到办公室,继续未完的工作。必须尽快做出成绩,才能堵住这些人的嘴。
窗外,夜色渐浓。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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