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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今天后院来人干活，林姜然就去隔壁玉竹嫂子家里，想借她家后院晾晒衣服：“嫂子，今天家里干活的人多，在你家晾个衣服，你看行吗？”
肖玉竹小叔子不在家，家里只两个小孩，是方便她晒衣服的，忙让进来：“这么点小事，客气啥，直接说一声就行。”
林姜然道了谢，玉竹嫂子帮她一起晒衣裳，刚才在河边洗衣服，她话不多，人少的时候，她话多起来，说钱攒的差不多，等到下学期，就叫石头回学校去。
石头小向河一岁，那下半年回学校，是去乡里读初中，听顾大哥说，向河聪明，五岁上的一年级，农村的小学五年制的，向河一路读上去，去年拿了初中毕业证，县城的高中停课，他又不能下地干活挣工分，就在家里带还没上小学的妹妹。
晒好衣服，村路上还是没有顾大哥的身影，林姜然越来越焦急。
向河看看太阳的高度，淡定：“嫂子，哥一会就该到了，我们想想中午做什么饭菜招待干活的人吧。”
还是向河考虑的周到，林姜然翻了一下房间抽屉，顾大哥留了几块应急的零钱，还有几张火柴票、肥皂票，她忙着问：“我们没有粮油肉票，去县城买不到东西的，这中午待客的菜可怎么做呢？”
干大体力活，不能都是素菜呀。
向河心里有数：“大哥肯定会带肉回来，嫂子，我拿两毛钱去公社买四块豆腐回来吧，算半个荤菜了，再迟就买不到了。”
公社十五杀猪，还有豆腐坊，每天做的不多，就做一锅豆腐，不够卖总比卖不完的强，所以有时候去迟了买不到，豆腐五分钱一块，今天干活的人多，买少了不够，四块两毛钱，炖鱼差不多够了。
林姜然给他钱去买豆腐，和小溪去自留地的菜园子，看茄子和豆角都不错，又摘了小半篮青辣椒，割了韭菜，小溪突然喊她：“嫂嫂，大哥带人回来了！”
林姜然慌的站起来张望，顾大哥已经从村路上了田埂，越来越近了，他身后还跟了几个人，应该是今天来帮忙的。
她忙牵着小溪的手，拎着菜篮子飞奔回家里。
……
一晚上没见，林姜然就像好几天没见到顾大哥一样，心里有点委屈，忙压下小情绪，挂上收敛的笑意，喊了一声：“顾大哥，你回来了。”
“嗯。”顾向崇介绍了他身边这位穿着半旧中山装，头发白了几丝的中年男人，说是县规划局的同志，还有几个村里男人，林姜然只认识彩芬婶子家的二满。
一句话介绍完，顾向崇把手里一挂肉，和一条看上去足足有六七斤重的大草鱼给她：“中午、晚上，辛苦你做几个拿手菜招待大家。”
“好，配菜我都已经摘好了呢，晚上的配菜，下午再去摘。”
短短一句话，顾大哥就跟她说明了，带回来的鱼和肉，是要吃两顿的，林姜然也领会到了，匆匆打量一眼，县里来的同志，二满和其他四个都是壮劳力，加上她和向河、小溪，十个人吃饭，是要多做一点。
肉票稀罕，顾大哥还没发工资和粮油肉票，应该是找人借了票，在县城买的肉，等这个月发工资的时候，要还人家票，好在公社十五杀猪，到下个月月中，还能吃上一顿公社不要票的猪肉。
肉只有一斤，就中午一顿吧，再分真的一人几块都分不到了，鱼倒是可以分两顿，她心里已经想好怎么做了。
把鱼肉拿回厨房，她还听到在后院干活的大家，夸顾大哥好福气，娶的城里媳妇并不娇气，中午要好好尝尝她的厨艺的话。
林姜然就带了一点决心，今天一定叫来的客人，都肯定顾大哥娶的城里媳妇，虽然没办法下地干活挣工分，但能把一家人的伙食管好，同样的食材，她也能让家人吃得更香呢。
一条大草鱼，她把鱼身最好的肉片下来，鱼尾和鱼头一起红烧炖豆腐，闷出浓郁的汤汁，然后移到小煤炉上慢慢炖着。
肉准备切块烧萝卜，这样中午两个荤菜、再炒个韭菜鸡蛋、茄子豆角白菜和辣椒炒肉丝，一共两荤六素一个汤，米饭也煮了一大锅，应该够吃的。
“嫂子，大哥他们把污水坑挖好，在砌砖抹水泥，还埋好了管道，厕所都砌到顶了，好宽敞哦，你去看看！”
林姜然真想看，但后院都是男人们在干活，除了顾大哥和二满，别的人都不认识，不好意思过去，她就说：“你去跟你大哥他们说，还有半个小时就能吃饭。”
……
饭菜香飘到后院，干了一上午重体力活的男人们，再一闻到荤菜特有的浓郁香味，饿的手上都没力气了。
二满眼巴巴盼着，问顾向崇：“哥，中午吃啥好吃的？”
“我看看去。”
所以向河一头扎到后院，正迎面撞上他哥，被他哥扶住了肩膀。
“哥，中午有好吃的，你闻到了吧！”
“嗯，你嫂子煮了多少米饭？”
“嫂子问我煮多少米，我跟嫂子说，一碗米煮出来，够两个干活的人吃饱，嫂子说她和小溪吃不了那么多，多出来的正好备着，煮了五碗米，够了吧？”
平时上工上班，那是够的，今天出重体力，再加上有荤菜，还做的那么香，怕是不够。
……
林姜然刚把米饭闷上，切辣椒准备炒菜，顾大哥突然来了厨房，她忙揭开煤炉子上小铁锅里的鱼头鱼尾炖豆腐，还有刚起锅的红烧肉炖萝卜。
“顾大哥，鱼身的鱼片，晚上给你们做好吃的，你看中午这俩大菜，还行吗？”
“行。”顾向崇闻着香味，揭开了闷米饭的锅盖，用筷子在米饭上插了几下。
向河解释：“嫂子，这样饭熟的透。”
林姜然忙点头，以前在家里保姆也有这习惯，后来证明确实有用，这样蒸出来的米饭不容易夹生，上下软烂均匀。
顾向崇看了米饭的分量后，询问：“然然，辛苦你再蒸一锅玉米面馒头，不用加白面，玉米面的就行。”
林姜然脸颊都烫起来，顾大哥像爸妈那样，叫她的小名了。
她忙点头答应了：“好，来得及的。”
顾大哥他们，是在后院闻到了香味，他怕不够帮忙的人吃，才过来看看的吧？他说蒸馒头，那一定是估计到了不够吃。
她把菜刀给向河，叫他切辣椒丝和肉丝，自己和面揉面，醒面的功夫，把素菜炒了，然后赶紧洗锅烧水，等水开的功夫，一个个玉米面团，就上了蒸笼了。
干活的先吃米饭，二满自来熟，不在饭桌上等，自己跑来厨房端饭，还说：“嫂子，你上桌一起吃吧。”
林姜然是不上桌的，不是女人不上桌的陋习，而是一帮男人，还大半不认识，她不想去，特意拨了两碗菜，跟小溪在厨房吃饭。
顾大哥懂她，把二满推走：“你嫂子在厨房吃自在，跟我们一桌，她哪能吃得好。”
就是这样，厨房里，她跟小溪吃的可自在了，向河不一样，明明不大，偏喜欢和大人凑桌，听大人说闲话。
一锅米饭见底，锅巴泡了米汤后，也吃光了，还好蒸笼里的玉米面馒头好了，拿起来都烫手，满满一竹篮子，叫向河端上去，等收桌子的时候，十几个馒头，只剩下两个了。
林姜然咂舌，幸好顾大哥说一句，不然让干活的吃不饱，人家回家不说吗？
她悄悄问向河：“你看大家吃的满意吗？”
这一桌子光盆光盘子的，就是最好的证明啊，后面上的馒头，沾着汤汁都好吃。
向河说：“二满哥他们，每吃一个菜的第一口，就夸你做饭好、夸大哥好福气，夸我跟小溪有个好嫂嫂，你做饭这么好吃，怎么还不自信呀？”
林姜然自信呀，但她也喜欢被夸，得到肯定的答复，她忍不住笑了，开开心心把桌子给收了。
……
下午大家接着忙，继续抹水泥、贴瓷砖，瓷砖上午在水里泡过，这会正好能用，污水池砌好，等水泥干了再加盖子，厕所外面看着是红砖墙，但里面跟城里的卫生间没什么两样，瓷砖贴着亮堂堂的，和招待所那种蹲坑用的一样防滑的建材。
剩下来的一些砖头和水泥，还铺了一条从后门到厕所的水泥路，哪怕是下雨下雪也不怕打滑。
有了这么干净的厕所，林姜然真是觉得，这乡下没有什么是不能适应的。
她好高兴，晚上把留的草鱼身上最好的两块鱼肉，片成片，做成酸萝卜汤汆鱼片，做了满满一大盆，继续炒上几个素菜，然后蒸了两笼玉米面的馒头。
二满吃的心满意足，今天这忙帮的真不亏，两顿比国营饭店还好的伙食，吃的那叫一个香，一天的疲累都没了，他还和顾向崇说：“哥，以后你家有活再叫我，我愿意来。”
几个男人纷纷笑骂二满馋嘴，但实话实说，他们给人帮工，鱼肉鸡鸭都吃过，但都没顾向崇媳妇做的馋人，今天这忙帮的真不亏。
……
今天的工都赶完了，饭也吃好了，聊了会子，顾大哥借了公社拖拉机，给县城来的同志送回去，得一会儿才能回家呢，等不急的向河跑到公社，回来说他大哥被村长留住说话，要迟点回来。
顾大哥今天都叫她然然了，林姜然主动帮他铺好了被窝，就先睡了。
第二天早上，是被向河跟他哥说话吵醒的，向河不叫他哥去洗衣服，夺过盆：“嫂子说了，她在大河村需要交际，洗衣服什么的，她交际了，又打发了时间，还有我和小溪帮忙呢，大哥你早上多点时间，陪嫂子多睡会也好啊。”
林姜然闷着声笑，把被子盖过头顶，不好意思现在出去，过了一会儿才起床。
……
贴了瓷砖的厕所，晾了几天，里面的水泥都干透，就能用了，这和招待所几乎一样的白瓷砖厕所，很干净，放一个装水的桶，用完冲一下，每天再拖一次，她上厕所再没有心理阴影了。
厕所能用的这天晚上，她给每个人煮了两个桂花糖水荷包蛋，现在喝水自由，再也不怕上厕所困难，她自己也喝了一大碗。
晚上，果然要起夜了，她有点不好意思，新厕所刚能用，她就又吃又喝，闹出和平时不一样的规律来，她一动，顾大哥会被吵醒吧？
他要是问起来，她怎么说？直接说要上厕所，为什么心里会觉得不好意思呢？
辗转翻了好几个身，突然顾大哥晃了她：“然然，你醒醒，是不是想上厕所了？”
林姜然羞愧难当，装作刚醒来的朦胧样子，含含糊糊“嗯”了一声。
然后顾大哥下床，抹黑找了个手电筒，拧出了光亮，在前面照着：“走，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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