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次强吻顶流歌手之后

　　录音室内，安静无比，耳机里的歌声占满了整个世界，方思雨唱出最后一个音，隔着玻璃望向窗外的人。

　　景泓没有看他，目光停在手里的歌词上，他思考半晌，与方思雨对视：“再来一遍，最后一段我想要一些神性。”

　　这已经是方思雨录的第七遍了！方思雨无言，想要问“神性”具体是一种什么感觉，但在景泓的注视下没敢开口。

　　景泓补充了一句：“一种神性的感觉，你自己感受一下。”

　　……请问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方思雨悄悄叹口气，重新开始录制。他回忆着录制之前景泓给他讲解的电影剧情，一点点忘记现实，将自己融进歌声所展现的情绪中。

　　微渺的人类，孤独跋涉于空旷世界，时间像不存在一般，让感知变得如幻还真。

　　但有些东西始终扎根于血脉灵魂，不止歇地向前，向前，别回头，远方自有黎明。

　　方思雨胸腔中逐渐涌出一股难以言喻却又无比真切的感动。

　　“黑暗中，有什么，值得沉溺不醒。

　　别回头，别回头，远方自有黎明。”

　　可远方真的有黎明么？即使一直迷茫于黑暗，望不见前路，也能始终如一地坚持么？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或许，“去跋涉”“去前进”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人的感情与心志，比蝼蚁更微渺，也比宇宙更浩瀚。

　　方思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好一会儿没说话，直到景泓示意他出来。

　　方思雨不确定是中场休息，还是终于达到了景泓的要求，犹豫片刻还是走过去问：“我……”

　　景泓打断他：“很完美。”他笑起来，望着方思雨的眼睛，重复道：“比我想象的更完美。”

　　方思雨晃了下神。

　　看得出来，景泓的心情很好，方思雨自认识他一来，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轻松愉悦的笑。

　　纯粹是为做成一件事而开心，不掺杂任何其他的意图。

　　方思雨被他这样看着，不知怎地，脸竟然开始有些发烫，可能是录音室太热了。

　　“啪啪啪——”几道响亮的掌声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对视，方思雨回过神来，只听录音师道：“非常完美！我和景老师合作这么些年，还是听他第一次这么夸人呢！”

　　方思雨不好意思地笑笑，道谢，又忍不住瞥了景泓一眼，而对方早已转身去和工作人员说话。

　　段雪走过来，身边跟着个拿着相机拍摄花絮的同事，她笑着对方思雨说：“做得不错。”

　　方思雨感叹道：“天呐，终于得到段姐的肯定了。”

　　段雪笑了笑，少见地开了个玩笑：“见你第一面时，我就肯定过你了，相信我，以后你会得到更多人的肯定的。”

　　方思雨心道，每次面试剧组被拒时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两人跟景泓告别，回到好运传媒，段雪问方思雨要了微博账号，说要交给专人管理。

　　方思雨没在意，他的微博就十来万粉丝，还是上次天籁之音节目后涨的——不是来看他笑话就是来看他脸——见他平时也不怎么发照片营业，渐渐也就兴趣淡了。

　　“明天我约了摄影师，给你拍一组写真，顺便拍点新的公式照。”

　　方思雨以往几乎就是放养的状态，突然被重视起来，开心之余莫名有种淡淡的心虚。

　　毕竟，要不是景泓邀歌，段雪不会重视自己，而自己却恩将仇报，三番两次、屡教不改地轻薄对方。

　　想到这儿，方思雨叹了口气。主题曲录制完，以后他和景泓大概不会有交集了。

　　但没有交集意味着无法亲到景泓，意味着歌神能力不受控……方思雨一个激灵，看向段雪。

　　段雪疑惑：“你那是什么眼神？”

　　方思雨：“段姐，要不你还是别指望我了吧。”

　　段雪：“什么意思？不打算续约了？”

　　经她提醒，方思雨忽地茅塞顿开，对啊，自己还有不到半年就到期，完全可以不续约。这样，就不用担心公司给安排唱歌工作而自己无法单独完成了。

　　虽然无法再逐梦演艺圈，但这几年他多少攒了点钱，去找个清闲的班上，也自在。

　　他迟疑了下，如实说：“还没想好。”

　　段雪没想到他竟然会有解约的想法，神情严肃起来，“明天拍完照片，下午我们聊聊。”

　　方思雨先去影棚拍了公式照，又换妆造衣服跟车到了郊区的海边，这片海是摄影师推荐的地方，位置偏远，挨着一个高端养生度假村，风景很美。

　　摄影师叫苗苗，是个小网红，拍过不少艺人明星，方思雨天籁之音意外出圈后，段雪就立刻约了对方时间，只是她当时没有档期，才推迟到这周六。

　　苗苗带了个助理，段雪带了个造型师，加上方思雨，一行五人在海风中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等到蓝调时刻。

　　天由明亮的湛蓝一点点变成带着些暗色调的深蓝，深邃静谧，海浪前赴后继地扑打到岸边礁石上，溅起雪白的浪花。

　　方思雨站在一块较为平坦的礁石上，背后是连成一片的蓝，风将他的白色丝质衬衫吹得飞扬，而他张开双臂，拥抱着从苍穹从大海而来的风。

　　方思雨半仰着头，微卷的发丝遮住了眼睛，脸上那一抹笑容，却成了视觉的重点。

　　肆意，自由，无畏。

　　苗苗没有多加指挥，只让方思雨随意动作。。

　　咔咔，咔咔，咔咔咔。

　　快门声一声连着一声，拍到最后，苗苗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太帅了老师，我要赶紧回去把图修出来！”

　　结束后，苗苗没说一句废话，招呼着助理就走了。段雪帮造型师叫了个车，自己却叫着方思雨去了度假区里的一家咖啡厅。

　　大概是今天拍摄很顺利，段雪的脸色还不错，等待咖啡的时候，她先开了口：“你怎么想的？”

　　“啊，就是不续约了吧。”方思雨想了一晚上，做了决定。

　　他这个天降的“金手指”，并不能让他像小说主角一样一路逆袭，反而可能会给他的生活带来不必要的烦恼。

　　而方思雨是个怕麻烦的人。

　　他只想简单、快乐、自在地活着。

　　段雪顿了顿，绷着声音问：“为什么？”可以预见地，《茫》这首歌一上线，方思雨大概率能一炮而红，而她带了方思雨这么久，不可能眼看着对方甩开自己。

　　“是有别的公司联系你了吗？”

　　方思雨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我现在就一个透明，谁会看上我。”

　　段雪皱眉，很不理解的样子，她自认对方思雨不算多好，但也不差，一开始也尽力给他争取了些资源，奈何……她叹口气，解释道：“以前没给你争取到好资源确实也有我的问题，你放心，以后我会把工作重心调整到你这边来，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跟我说，我去跟公司谈。”

　　服务员送过来咖啡，但两人都没动，方思雨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想简单了。在他心里，自己是个连娱乐圈都没进去的糊糊，但他突然拥有的唱歌天赋，以及和景泓的合作，让段雪对他的期待大幅度增长。

　　抄底的股票突然大涨，任谁也舍不得全部清仓。

　　可期待越大，失望越大。

　　段雪之后势必要给他安排很多唱歌的工作，可方思雨又不能把景泓绑在身边，供自己予取予求。

　　方思雨很惆怅，端起杯子，喝出了“借咖啡浇愁”的气势，他组织了下语言，尽量诚恳地对段雪说：“段姐，非常感谢你给了我一份工作，但这几年过来，我可能真的不太适合——”

　　“扯，”段雪打断他，不耐烦听他这些狡辩，“你适不适合，不是你说了算。”

　　啊，那谁说了算？你也不知道我什么情况啊。

　　方思雨在心里小小地反驳了一句。

　　他叹了口气，说：“其实我唱歌真的不太稳定，《茫》能顺利录完都是走运了。”

　　“方思雨！”段雪忽然提高声音，“你不要找这些乱七八糟的借口糊弄我，无论你以前是装五音不全，还是现在装唱歌天才，我只关心两件事，那就是你想不想红，以及能不能把工作做好。”

　　“想。”方思雨说。

　　段雪刚舒口气，接着又听方思雨道：“但大概不太能把工作做好。”

　　“你……”段雪的素养，让她克制住没有再提高音量，“你就是铁了心不想续约了是吧？”

　　桌上的咖啡一口没动，段雪站起身来，方思雨看得出来她很生气，努力忍着才没当众发火。

　　但……到期续不续约，方思雨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于是，方思雨说：“之前，公司打算不续约时，我没有强求过一次，现在，我不续约，段姐你也别强求我了。”

　　段雪看了他几秒，没说话，转身走了。

　　方思雨搅了搅咖啡，安静地坐了片刻。

　　结账时，方思雨才发现手机电量只剩下五个电。

　　“我去！”

　　这个手机方思雨已经用了三年，耗电越来越快，但除了耗电快也没其他什么毛病，方思雨也没想着换。

　　根据他的经验，这五个电很快就要归零！

　　段雪自己开车走了，要是手机再关机……方思雨欲哭无泪，这个度假区离市区有二三十公里，难道自己要徒步回去？

　　方思雨跑到路边，准备赶在手机关机前打个车，可因为天色较晚，一直没有人接单。

　　方思雨一边祈祷一边刷新，页面忽然一变——打到了！

　　结果下一秒，屏幕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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