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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现场
清早,天还未亮,透着淡淡的蓝,夏晴和灵芝围坐在灶前,洞里燃着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细微声音,火星子偶尔蹦跳出来,映得两人脸上暖融融的。大锅边缘腾起的热气氤氲而上,模糊了灶房的木梁。
三丈外,沈闻竹的卧房门户大开,佛堂前的蒲团上,跪着一道纤细的身影。李听莹身着浅粉色软绸襦裙,裙摆垂落在蒲团边缘,衬得她身形愈发单薄。头发梳成规整的圆髻,几缕编发缠绕其间,其中插着一根成色极好的兰花簪。她就那样静静跪着,脊背挺得笔直,直到天边渐露鱼肚白,晨露沾湿了她的裙摆,沁出几分凉意。
她心里念着:第一,我不叫喂!我叫李听莹!第二!如果你们再让我日日跪两个时辰的话,信不信我就把你们打成真的猪头!
“四姨娘,起来吧,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灵芝顶着一对黑眼圈,精神萎靡地说。
李听莹:第三...嗯?我腿呢?
不是她不想起来啊,实在是腿麻了,完全感知不到腿的存在。
“腿,麻了。”她声音发虚,连转头的力气都快没了。
灵芝:……
灵芝连忙伸手去拉,李听莹浑身软得像没骨头,半个身子往旁一歪。灵芝那小身板哪里扛得住,两人一同踉跄了下,李听莹“噗通”一声摔在蒲团上,疼得她叫出了声:“啊!”
灵芝被吓了一跳,迷茫地看着李听莹身下的蒲团,这不是有东西垫着吗,很疼吗?
李听莹自暴自弃地瘫在蒲团上,昨晚被那碗药折腾得起了三四回夜,压根没睡踏实。她本就不是能熬夜的性子,一缺觉就浑身烦躁。
每天早六加上再跪俩小时,有时候真觉得,沈闻修那柄剑落下来,说不定都比这钝刀子磨肉来得痛快。
好想回家,每逢磨难倍思亲。
夏晴听到动静快步赶来,她倒是精神尚可,许是常年作息规律的缘故。见李听莹瘫在蒲团上,她快步上前,稳稳地将人扶起来,力道适中地捏了捏她的腿肚子:“四姨娘别急,慢慢缓。”
腿麻的感觉太酸爽了,又痛苦又爽,真是奇怪。
缓了好半天,李听莹想起自己还要去请安,内心不免有些烦躁,跟上班打卡似的,没休息好心情也不好。
不过看灵芝眼下一片青黑,李听莹就好受多了,原来昨天晚上不止她一个人失眠。
“该去请安了。对了夏晴,你知道府里的药房在哪儿吗?”李听莹拍了拍还有些发麻的腿,问道。
“在东南角,穿过西跨院的花门,看见一排晒着药材的架子就是了。”夏晴答得详细,又关切地追问,“姨娘是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我,给大少爷拿点治褥疮的药。”李听莹摆摆手,“你们先忙吧,不用跟着我,我自己去就行。”说罢,她拖着还没完全缓过来的脚,一步步踩着棉花似的往院外走。
夏晴看着走得缓慢的女人,眼神深沉,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李听莹盘算着,先去老太太那里请安刷好感,再去二夫人处,返程时顺路去药房拿药,这样最省时间。
这个时候下人也起早了,气氛渐渐活跃起来,途中李听莹还看见几个身体粗壮的护院排队走,也看见有丫鬟盯着她看,眼神里满是好奇,待她走近,又突然畏缩地低下头,匆匆避开——想来是东厢房的流言传到她们耳朵里了。
李听莹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继续往前走。
“妾身给祖母请安,愿祖母福寿安康。”到了老太太的院子,李听莹规规矩矩地行礼,只是膝盖还泛着麻,磕头的力道轻了些。
“起来吧。”老太太张氏靠在铺着软垫的圈椅上,摆摆手,语气和蔼,“以后初一十五过来就行,平日你要照顾闻竹,够辛苦了。”
“听说你主动照顾起大公子的吃食,你倒是懂事,平时该下人做的,由她们去做,莫要累坏了。”老太太主动关心她起来。
“回祖母,这都是妾身该做的。”李听莹说得诚意十足,“身为沈家的妾,尽心照顾大少爷是本分,只盼着大少爷能早日醒来。”
老太太的脸色瞬间染上几分惆怅,她招招手:“你过来,让我瞧瞧。”
李听莹依言上前,老太太伸手握住她的手,一触之下便皱起眉:“怎么这么凉?身子骨也太弱了。”她细细打量着李听莹,虽说出身不高,但眉眼清秀,眼睛又大又亮,透着股赤诚劲儿,看样子是个有点子想法的。
两人寒暄了几句,李听莹见老太太肩膀有些发僵,自然地走上前,伸出手指,按照在养老院学的手法,轻轻为她按摩肩膀和脖颈。她的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不轻不重,揉得老太太舒服地叹了口气,连说“好丫头”。
感觉好感度刷得差不多了,李听莹赶紧请辞,说还要去给二夫人请安。老太太依依不舍地松开她的手,大手一挥,格外阔气:“来人,把我那箱赤金首饰和新做的锦缎都送到东厢房去,给四姨娘用。”
李听莹:惊悚,一来就爆金币,以后要常来。
二夫人的住处离老太太的院子不远不近,李听莹空着肚子赶路,又没休息好,走到时已是精神不济。
她刚到院门口,就有丫鬟迎上来,语气平淡:“二夫人还没醒,四姨娘先在院里等着吧。”
晨风掠过院中的桂花树,吹落几片早凋的嫩黄花瓣,星星点点地落在青石板上。李听莹看着那星星点点的黄落入尘土,表情微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思维发散时,余光瞥见纤瘦的丫鬟时不时扫她一眼,那丫鬟生得有几分姿色,眉眼间带着股与普通丫鬟不同的灵动,却又藏着几分拘谨。
足足等了两刻钟,厢房里才传来动静,丫鬟们端着铜盆、捧着洗漱用品匆匆出入,显然是二夫人醒了。李听莹又等了约莫半刻钟,才被引着走进内室。
李听莹刚进去就听见二夫人似乎是训斥了某位丫鬟,她话音刚落下,转头看见李听莹时,表情温和。
“妾身给二夫人请安,二夫人万福金安。”李听莹规规矩矩地行礼。她心里清楚,大房夫人早逝,沈老爷既没续弦,也没将二夫人扶正,如今府里的中馈全由二夫人打理,论实权,她便是半个主母。
此时李听莹心里擦泪,记这些规矩真是麻烦。
二夫人轻笑一声,纠正道:“在我这儿,不必如此拘礼,你自称‘听莹’便是,显得亲近。”
李听莹:……
李听莹心里一凛,古代的称呼最是有讲究,二夫人这话,是真的想拉近关系,还是在敲打她别摆不清身份?
她只得连忙躬身:“听莹记下了,谢二夫人体恤。”
二夫人端起丫鬟递来的茶,轻轻啜了一口,笑意淡淡的:“昨儿处理府里的事忙到深夜,睡过头了,让你久等了。新来的丫鬟不懂事,怠慢了你,我已经教训过了,你可别往心里去。”
李听莹赶紧接:“二夫人言重了,儿媳身为晚辈,等候二夫人起身是本分,是听莹来得不巧,扰了二夫人清梦,心中已是万分不安,求二夫人千万别再说‘见怪’二字。”
二夫人闻言,脸上的笑意深了些,伸手虚扶了一下,语气愈发温和:“真是个实心眼儿的。罢了,你既这般懂事,我再多说反倒生分了。”
想不到吧,她来之前背书了。
二夫人脸上的笑意深了些,她放下茶盏,对身旁的贴身丫鬟道:“去把我库里那匹新得的湖州素锦取来,给听莹带回去。那料子颜色清雅,正衬她的性子。”
随即又指了下刚刚被训斥过的丫鬟,对李听莹说:“我知你日日为闻竹祈福辛苦,东厢房人还是太少。这样吧,就让春絮跟着你,人虽然马虎,但好在心思澄澈,日后便拨去你房里使唤,我也好放心些。”
你确定?李听莹不禁想到春絮看她时复杂的眼神。
“只要你能安心伺-候好大公子,让老太太宽心,便是咱们家最大的福气了。”
“若有些闲言碎语莫往耳朵去,都是下人们乱嚼舌根,前几个可怜没有那个福气,以后安心住着。”二夫人指的是东厢房流言的事。
该她了,没办法,演吧。
李听莹低头,立刻屈膝行了一个更郑重的大礼,受宠若惊道:“二夫人……您待听莹实在是……实在是太慈爱了。”她仿佛感激到哽咽。
“那般贵重的料子,听莹只恐身份微贱,压不住它的福气……但既是二夫人所赐,听莹必当日日警醒,不负二夫人期望。”
“听莹来之前确实曾被流言困扰过,但是终究是空穴来风,听莹并未放在心上。”
她微微抬首,目光恭敬地迎上二夫人,眼中泪光闪闪,感动得要落泪。
“至于春絮姐姐,既然能在二夫人身边侍奉,定然是极好的。日后听莹定与春絮姐姐一同,更尽心竭力地伺-候大公子,为祖母与二夫人分忧,绝不敢有半分懈怠。”
二夫人的笑意加深,似乎真的宽慰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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