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鱼

　　然后简单交握了一下林虞的手，就这么简单的交握，被顾一一直盯在眼里，陈馆长连忙招呼的走到茶台前：
　　“来来来，林大设计师，喝点茶，也不知道你会过来，没有什么好招待的。”
　　“陈馆长客气了，您喊我小林就行了，本来就是一时兴起跟着顾一过来看看，给您添麻烦了。”
　　林虞先朝前走了几步，却发现身后的顾一没有动，回头牵起刚刚放开的手，一并坐到了茶桌前坐下。
　　陈馆长看到两人交叠的手，还有顾一顺从的态度，还有之前陈教授给他聊过的那些是，脑子里面一下就串联起来了，就看到顾一从口袋里拿出消毒湿巾擦拭着刚刚林虞和自己礼貌性握了一下的手，有些难以启齿的问道：
　　“那个，小顾啊，没必要这样吧。”
　　顾一抬头，眼里并没有带上任何神色，看了一眼馆长后，又低下头，细细的擦拭着林虞的手指骨节。
　　“抱歉，陈馆长，她的情况，您应该也知道一些。”林虞有些歉意的对着陈馆长说道。
　　“好了，多的你就不用说什么，我和老陈是多年的朋友，他舍得把爱徒送到我这里，也是条条框框的交代了很多，这一年来我基本了解了，也是习惯了，只是第一次看到我们小顾会这样对待一个人。”
　　陈馆长看着还在认真并固执的擦拭着的顾一，像对待自家晚辈一样同林虞聊着，“唉，小林啊，你放心吧，小顾在这里，你可以放心，我能看出她的天赋，她在做修复的时候，才是顾一，就像现在她给你擦手一样，精细，紧张...”
　　林虞听出了陈馆长语气中担心自己会带走顾一的一丝紧张，连忙开口：
　　“陈馆长，您别误会，我不是来带她走的，她还会在这里，我只有两天的假期，今天晚上就要赶回江城，我只是想在有限的时间里，陪着她，了解她现在的生活。”
　　林虞回握住顾一的手，十指交扣，顾一看着两人交叉的手指，贴合的掌心，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嗯，我看着她现在的情况，应该是能好好接受治疗的。”
　　陈馆长很庆幸，心里也有些责怪老陈，为什么不早些联系林虞，这才是顾一的治病良药呀。
　　又简单交谈几句后，林虞担心打扰陈馆长的工作，便提出先走，然后牵着顾一往外走去，见顾一低着头没什么反应闷头就跟着往外走，林虞低头用很轻的声音对顾一说：
　　“一一，和馆长说再见。”
　　顾一，抬头看着林虞，然后点头，愣愣的回头。
　　“馆长再见。”
　　便牵着林虞往外走去。
　　这四个字就足以震惊陈馆长很久，反应过来后立马给陈教授打去电话。
　　两人一路无言的走在故宫红色的墙根边，偶尔有三两树叶从两人的头顶飘过，落在肩头，又滑落在地上。
　　林虞突然提出：“要不要带我去你工作的地方看看。”
　　“想去吗？”停下脚步的顾一，认真的看着林虞问道。
　　“想，我想看看，你现在工作的环境。”
　　“好。”
　　前面的一年只能远远的看着，不敢靠近，现在想好好的了解不在彼此身边的生活。
　　然后牵着林虞的手，一路走到了一个窄门前，从墙边松动的石板下取出钥匙，打开了门锁的锁，然后回来继续牵着林虞朝里走去。
　　没有亭台楼阁，就只是一个小院子，左边是顾一的工作室，右边的廊下堆了许多东西。
　　顾一领着林虞走进了工作室里，看着墙上的堪舆图。
　　“这里的这些都是你修复的吗？”
　　“不是，我来之前，有人在修。”
　　“那你可以给我指一指哪些是你修复的吗？”
　　“在这里看不见。”
　　“那我们去景山吧，那边可以俯瞰到整个故宫，你给我指一指好不好？”
　　“嗯。”
　　“那走吧。”
　　林虞联系了过熟悉的心理医生，知道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的去引导她，让她尽量去吃饭，尽量的愿意和人说话。
　　两个人站在景山上站在了顾一曾经无数次坐在的那个位置。
　　顾一牵着林虞的手，俯瞰着远处，
　　“你来过，对吗？一年前九月二十七日。”
　　“嗯，”
　　“你知道我来了？”
　　“原本不知道，后来知道了。”
　　“嗯？怎么知道的？”
　　“那晚我吃了药之后，问了我幻想出来的你，她告诉我的。”
　　“她不会骗你吗？”
　　“不会，她和你一样不会骗我。”
　　“是吗，那你可以帮我转交她一句话吗？”
　　“嗯。”
　　“谢谢，以后顾一只是我一个人的。”林虞轻笑着但很认真的对顾一说。
　　顾一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直视着林虞的眼睛开口:“林虞。”
　　“嗯，顾一，我在。”
　　“抱歉。”
　　“不用抱歉，你没做错什么。”
　　“呼～，我们到这里结束吧。”两人同时说出话来。
　　“什么？”
　　林虞不敢置信刚刚自己听到了什么，回望着顾一的眼睛，而顾一却错开了眼神，就像重逢那天她去追寻林虞的目光一样。
　　“我们，就到这里，结束吧。”
　　“你在说什么，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我会忘记你，你也要忘记我，去找一个值得你的人，相恋，结婚，按照自己的意愿考虑要不要生个孩子，然后白头，偕老，同穴。”
　　“乖乖，你别说这样的话，我知道你生病，我会陪你治病，我不离开你，我就是回去安排好工作，然后我就来京师陪你，你不用担心我们再分开，不会的，好不好。”林虞向前想牵住顾一的手却被躲开。
　　顾一摇头继续说:
　　“不是，我知道我现在是清醒的，我可以对我现在说的话负责，”
　　“四年前，我接受了你的告白，但是并没有在那张空白的答题卡上答题，这三天，就当是我们彼此告别的宴席吧，昨日的放纵，我的贪婪，你的爱欲，都会随着太阳的落下而消散。”
　　“顾一，你看着我，你看着我，”
　　林虞急耐的捧上顾一的脸，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
　　“我是林虞，我是真实存在的林虞，你不用担心我看到你不好的样子，也不用担心我知道你生病，我不会不要你，你也别不要我好吗？”
　　“抱歉，如果你希望我可以做出什么来补偿你，我都会尽力做到，但是请你忘记我，忘记我们的过往，拜托了。”
　　“不是的，乖乖，你听我说，我那个不是故意让你摔倒的，还有，我也不是故意要说那些话的，我就是，我就是，我就是想惩罚你一下，我是想告诉你我很想你。”
　　“可以了，林虞，就这样吧。”
　　“别，不要，你已经离开我一次了，不要再有这一次好不好，让我陪着你，我知道你需要去做MRCT，就算你忘记我，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在重新认识一次的，求你别这样对我，好吗。”
　　“不，真的，很抱歉，如果知道会发生这些，四年前我不应该答应你的表白，也不应该和你做那些事情，林虞，你要接受这个现实。”
　　“顾一，你不要说这样的话，不止昨天和今天发生的这些，你屋子里那满墙的画，胳膊上的每一道伤痕都告诉我，你爱我，所有的一切都在和我诉说这四年里你对我的思念和爱意都并不比我对你的少，求求你，别这样对我，这对我来说不公平。”
　　无论如何，上一次不知道她为什么离开，为什么突然消失，但是这一次，无论如何不会让她莫名其妙的再离开。
　　“嗯，如果您觉得昨天的事情，需要做出补偿的话，您看，需要多少费用能弥补你，我会转到你的账户上的，其他的，你就当做是我病糊涂时的一种寄托吧，林老师。”
　　顾一试图用这种伤害彼此的方式对这段失而复得的感情拉下手刹。压下了心里所有的喧闹，紧握住自己颤抖的手，不敢去看林虞。
　　最后三个字，让林虞脑子里的嗡鸣停歇了，她的大脑里充斥了一种几乎是报复般的想法，手掌抬起优雅而轻松的抹去脸上的泪，又转变成那个美艳，孤傲的林虞，也说出来同样决绝的话，试图来刺激顾一麻木的灵魂:
　　“钱嘛，我用不着，我也不缺，但是我们可以换个玩法，你情我愿，然后一拍两散，怎么样，敢吗？”
　　“如果你想，你愿意用这样的方式做最后的告别，我可以。”
　　林虞往前走去，声音飘入顾一的耳朵里。
　　顾一没有反对，大概自己也贪婪的想要最后吸取来自林虞给她带来的氧气。
　　“好，去哪里做。”
　　“你家吧，酒店不干净。”
　　“嗯。”
　　一进门，林虞先便直接勾住了顾一的脖子，含住了她的唇，顾一没有一丝犹豫，回应着来这最后的狂欢，窗外是微薄的夕阳，屋内是被在地上的外套和鞋袜，
　　“等一下，”
　　林虞气息很乱，开口拉住了即将要将她带入卧室的顾一。
　　“怎么了？”
　　“我要在这里做一次，”顾一抬头看向林虞手指的方向，是自己因为思念和爱而一笔一划所描绘出来的画作。
　　“好，我去关上门，”
　　“嗯，打开落地灯，我怕黑。”
　　林虞哪里是怕黑啊，她就是想看着自己的爱人，一分一秒都不错过，想看她为自己动情的样子，想看她在自己身上着迷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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