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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匙 008
和金诺贤、段书艺的关系缓和,是在火灾发生的第二天。
童鸢当时正在补妆,段书艺走过来,放下了一管膏药便走了。她说:“涂这个,毛长得快。”
关于这次“意外”,童鸢并未怀疑过段书艺。
即使她有这个心,凭她如此亮眼的外表,要在这么多人的场合使坏却不被发现,那可谓比登天还难。
金诺贤也没再纠结谁跟谁一组,果真如一名成熟的大厨,专心做菜,仔细教导,唯有似笑非笑的表情一直未变。
进入第一个赛段,十六位名厨和学徒被迫分成四个不同的阵营,进行阵营积分赛。任莲和金诺贤是同一阵营,童鸢和段书艺也跟着有了合作的机会。
段书艺是个双面人,面对金诺贤的时候总是容易脸红,说话时也总是甜甜的,柔声细语,可一到童鸢面前,锅是直接甩过来的,剁肉是心狠手辣的,剥洋葱是不管你死活的,偶尔大发慈悲教童鸢三两下功夫,态度也是拽拽的。
“会了吗”“赶紧的”“醒目点”,是段书艺最常跟童鸢说的话。
童鸢学艺不精,虚长了年岁,在段书艺面前,明明自己是大姐,却沦落为什么都不懂的小妹。
段书艺:“这二十多年你都是怎么活过来的?”
童鸢第三次把土豆片切成土豆块的时候,段书艺如是说。
一旁的金诺贤哈哈一笑,又给童鸢示范了一遍。这回的刀工算是好了点了,土豆块的厚度从一厘米缩减到了五毫米。
幸好任莲救场及时,把榨菠菜汁的光荣任务交给了她。
那一天,她们除了主食,还做了一烤箱的甜甜圈,用的正是童鸢榨的五颜六色的汁。他们把甜甜圈拿在手上自拍。段书艺并不配合,但童鸢觉得,这才是真实的她。
童鸢把照片发给邝斯年之后,卸了妆,罕见地提前下班。
路过侧门时,她隐隐听到女生的哭泣声,靠近一看,才发现是段书艺蹲在门边,一个劲地啜泣。
童鸢有些犹豫,不知该怎么办。
突然,段书艺站起身来,揉揉眼睛,转过身时已经像没事人一样,踩着高跟鞋,走了。
还好刚才没有上前去,不然又要被怼了。
童鸢故意在原地等了等,料想段书艺应该走远了,这才离开了录影棚,往地铁站走去。
没想到,等她到了站台,段书艺也等在隔壁。因为地处偏僻,即使是晚高峰刚过,站台上的人也不多。童鸢刚想换个地方等,被段书艺逮了个正着。
“去哪?”
列车呼啸着进站,童鸢笑着站回到段书艺身边。
漫长的行程。
段书艺没有听歌,没有说话,只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景色,发呆。
童鸢忍不住问她:“你为什么来参加这个节目?”
段书艺斜斜看着她,彷佛在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
童鸢收回目光,又过了一个站,她忍不住又问:“你们是情侣吗?”
这一次,段书艺没有瞪她,只是摇头。
意思是……不是?童鸢眨眨眼。
段书艺却说:“我也不知道。”
她俯身捂着脸,没有哭,但再也没有起来。
童鸢对她并不算了解,说不出贴心的话,只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一下轻过一下,直到樱桃公寓的站到了。
“你也在这里下?”段书艺看着她。
“额……好像是的呢。”
段书艺腿长,一直走在童鸢前面。她们在同一个站下车,走了同一段路,来到樱桃公寓的同一个大门口,进入同一座公寓楼。
段书艺觉得童鸢是在跟踪自己,直到童鸢拿出了同款门禁卡。
这也许是巧合,也许不是,两人都有些尴尬。
童鸢的楼层比段书艺的要矮。她走下电梯的时候,忍不住驻足回望。
电梯门合上的前三秒,童鸢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某个被遗忘许久的场景。
那一天,她刚搬来樱桃公寓,上楼时,同电梯还有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童鸢捧着一堆箱子,按电梯楼层的时候差点把东西摔了一地,有人帮她接住了。
“小心点,樱桃。”是金诺贤的声音。
他们带来一身的酒气,童鸢很不喜欢。电梯刚一到达,她就逃走了。
回头再看时,她看到段书艺正歪在金诺贤的身上。在他们身旁,还有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长什么样?童鸢想不起来了。
难怪金诺贤那天问她:“不记得我了?”
原来那不是老土的搭讪伎俩,而是她真的忘了。可他当时为什么要叫她“樱桃”?这不是跟公寓重名了吗?
思来想去,童鸢没有得到答案。
直到晚上七点半,她听到隔壁传来开门的声音,飘远了的思绪这才及时飘了回来。
她掀开窗帘的一条缝,邝斯年的车又停在了楼下——明明刚才回来的时候还不在。
果然,他们在查冯美宝。
童鸢把湿漉漉的长发吹干,穿上外套,又等了十来分钟,这才拿起药箱中的一管药,敲响了隔壁冯美宝的门。
门后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似有什么摔倒在了地上,又像是有厚重的物品被推开,在地上发出沙哑的摩擦声。不多久,门被打开,冯美宝还穿着早上出门时的那件套装。
不是说要去健身房?
童鸢没有问,只说:“我想着你这个时候应该下班了,就过来了,没有打扰到你吧?”
“啊,没有。”冯美宝站在门口,气喘吁吁,额边还沁着细密的汗珠,她并没有要请她进门的意思,问她,“怎么了?”
“啊……今天早上……”
“我现在可能不太方便。”
“哦……这样……”童鸢摸摸口袋,掏出一管药膏,塞到冯美宝手里,说,“这是专门针对蚊虫叮咬的消炎药,还能祛疤……那我先不打扰了。”
冯美宝大概没想到她上门还带了东西,微微一怔,问她:“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童鸢低下头:“我也觉得麻烦你怪不好意思的……刚好我看到你小臂上有疤,想着这里四季都有蚊子,尤其是夜跑什么的,还是备着点膏药比较好。”
说完,她又惊恐地摆摆手,说:“姐姐你不要有负担,我、我这东西很便宜的。至于灭火器的事,我现在烧眉毛已经烧出经验了,问题不大。你、你先忙。”
冯美宝看着手上的膏药,又看了眼童鸢,长叹一口气,说:“进来吧,我给你拿一份产品册子。”
说完,冯美宝转身进了卧室。
冯美宝所住的户型比童鸢的要大,装修简洁,没有多余的装饰,可若是细看,便能发现里头的家具大多是中古货,设计简单却并不便宜,大有讲究。
其中有一个书架,放在电视机旁,上面零零星星躺着几本书,其中有几格空了出来,上面落了一圈的灰。
童鸢扫了眼周围,发现饭桌底下,被桌布挡住了纸箱的一角。
“来,你可以先看看这本册子。”冯美宝把一本印刷目录递给了童鸢。
童鸢顺势坐到沙发上,看了起来。从她的余光中,明显可以感受到冯美宝就站在她身边,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似乎想要赶她走,生怕她在自己的屋子里随便乱逛。
想想被挡住的纸箱,空出来的书架和灰尘的形状,还有刚才进门前所听到的拖动东西的声音,可以推测,冯美宝正在收拾东西。而这些东西,恰恰是她最舍不得的却最不想被人看见的。
也许是今早的新闻和邝斯年的追查惊动了她,她来不及,带不走,也走不掉,这才不得不连夜把东西收拾起来,处理掉。
童鸢故作镇定地翻看目录,指着两个不同颜色的灭火筒问冯美宝:“这两种有什么区别?”
“啊,”冯美宝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后说,“灭火的原理和范围不一样。”
“是怎么不一样呀?”童鸢给自己的定位就是看不懂人脸色的小宝宝,既然冯美宝把她放进来,她就厚着脸皮问到底,“姐姐你家里用的是哪款?”
冯美宝大概也没想到她这么认真,说:“如果你不介意清洁问题,我一般会推荐你们用红色的。基本上,我们的客户都是用红色的。”
“怎么用的?”
“你们没有做过消防演练吗?”
“好像……没有。”
“很简单,拔出插销就,然后按下去就可以了。”
童鸢其实知道怎么用。毕竟在眉毛被烧掉之前,她就已经差点因为烤箱着火而丧命,但她扁扁嘴:“不看实物感觉很难懂。”
不知是无奈还是厌烦,冯美宝起身走向了厨房:“我拿一个给你看看。”
“那太好了。”
趁着冯美宝离开的机会,童鸢打开手机相机,撩开桌布,尽量不动声色地朝箱子里的东西乱拍一通。
等冯美宝拿着灭火筒走过来时,童鸢已经透过照片将箱子里的东西看得一清二楚。
“这个是插销,这样,拉开。”冯美宝手把手教起了童鸢。
童鸢学得认真,很快便明白了,起身要走,说:“我回去先把小册子给负责采购的同事看一下。”
“行,”冯美宝松了口气,问她,“你是什么公司的?是做餐厅的吗?听你之前的电话,该不会是烹饪学堂?”
“啊,我是柠檬果娱乐的。”
冯美宝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僵硬:“柠檬果?”
“对了,我还有点好奇呢。册子上写着给力消消防,为什么姐姐你用的却是别的公司的呢?”
“啊……这个,是上一手住户留下的。”
一个显而易见的谎言。
童鸢粲然一笑,离开了。
回到自己家中,她把手机打开,将拍到的照片发给了KSN。
照片没什么特别的,除了一个亚克力奖杯,上面写着:冯美宝,叹世界集团2012年优秀员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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