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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楚烜同样也在看着沈弋,面无表情时清冷孤傲,昨日与他交手时认真的模样甚至有点愣。今日眼波流转似笑非笑的样子倒让她看起来聪明桀骜,蔑视一切花招。
看来,她除了有不错的身手,兴许还有颗更好的头脑。
“我刚回来,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
楚烜不打算与沈弋再绕圈子。
此话在沈弋意料之中,只是她不太明白,为何轩辕灵玥会这么快就把自己的事情告诉楚烜?轩辕秘术尚未学完,难不成这就要将她交给楚烜接管?
沈弋问道: “所以,是师娘向你安排了我?”
楚烜摇头:“我昨天探知你脉搏有异,回来之后去询问我娘,才得知你中了这种毒。”
沈弋回想起来,她昨日确实是有看见楚烜在握住她手腕时的诧异神色。
楚烜继续道:“惭愧,我昨日询问后才知你的打法是我娘教的。”
停顿片刻后,楚烜轻笑一下:“还不错。”
“过奖。”沈弋附和笑笑,心想是谁昨天说自己打法花里胡哨来着?
“我有一事不明。”沈弋看着楚烜的眼睛道:“你是如何让师娘同意,让你来接管我的?”
楚烜没有回避沈弋的目光,坦然道:“她让你自己选。”
“我若是不选你呢?”
沈弋心想:师娘还挺好的,没直接替我做决定。不过,早一点选择楚烜和晚一点选择他有什么区别呢?
“你跟我来,之后再决定也不迟。”
楚烜打开了一道密门,沈弋刚走进去,就看见一个青年男子被拷在石壁上。
男子穿着一件绣着红牡丹的白衣,上面血迹斑驳。他的嘴巴被布条绷着,眼神中充满着不甘和愤恨。
楚烜道:“眼熟吗?”
“他是......”
在沈晴远的记忆中,一年前正是这个人在牡丹山同门的协助下重伤了沈晴远。
“他在一年前亲手杀了我的同门师兄,悬尸三日,如今又来齐州边境挑衅,屠我同门。好巧,我娘说他就是一年前重伤沈晴远的那个人,上回让他跑了,这次还敢来。”
沈弋能感受到这具躯体本能的愤恨,这个人无论怎么说,都参与了毁掉沈晴远人生的戏份。
“这和我的决定有何关联?”
楚烜把身上的剑递到沈弋面前:“杀够五十个我指定的人,就还你自由,这个人算第一个。”
“你当真有能根治我身上这毒的解药?”沈弋不太敢相信。
“自然。”楚烜不容置否地回答道:“每杀一个,我都会给你一笔酬劳。五十笔酬劳,足够你以后安身立命。”
对沈弋来说,自由和资本积累都是颇具诱惑力的条件。她先前之所以服毒留在山庄,也是想借着山庄的资源,积累原始资本和声望人脉。
无论盛世还是乱世,待在社会上层总是比往下要舒坦些。
可是,别说杀五十个人,就算只杀一个人,对从现代而来的沈弋来说,都是不敢想更不愿去做的。
“......”沈弋陷入困局。“我不是沈晴远,和这个人无冤无仇。”
沈弋也知道,来到这个时空,以自己如今的身份,早晚有亲手杀人的一天。可是眼下,她还是不想直接面对。
楚烜似是早已料到沈弋的反应,轻笑道:“无论你选择谁,今后都要习惯这种任务。”
“明白,选谁不是一样?”
适者生存,耳朵都听起茧的道理,做到却很难。
沈弋在心里努力给自己找了一番理由后,接过楚烜递来的剑。
“做不到就别勉强。”
“我做得到。”
沈弋拔出剑,过去挑开了那人嘴上缠着的布条,确实是记忆中的样子。
男人咬牙切齿,似乎想要骂些狠话,可打颤的牙齿让他一时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对不起......”
沈弋闭上眼睛朝那人心脏处刺去,只觉背后汗如雨下,手也在不断颤抖。沈晴远的这具躯体,总算是和沈弋的内心有所契合了。以往的沈晴远,杀人时是不会这样的。
可是心里那些烂借口无论如何也骗不了自己,就算这个人再怎么十恶不赦,也不应理所应当地拿他的命来为自己铺路,不是吗?
就当我是讨厌的圣母心白莲花吧,上辈子也不是没做过坏事,可是没违过法,更何况杀人......沈弋最终还是松开了持剑的手。
片刻后沈弋只觉双眼被人单手捂住,也没听到剑落地的响声。只听一声痛苦的嚎叫和躯体砸中地面的闷响,一切安静了。
“转过去。”
头顶响起楚烜的声音,在这个时候竟让人稍微有点安心了。
沈弋转身睁开眼,看见了脸上衣服上沾满血迹的楚烜,愣了片刻,递过去一块手帕:“谢谢。”
楚烜接过手帕,回答了先前沈弋那句话:“不一样的,在我这里,你可以选择为或不为。”
沈弋拍拍还在急促跳动的心脏,随口应答一声:“手帕送你。”
“嗯,我会帮你扔掉它的。”
沈弋快步离开这里,走出密门后倚在石壁上长舒了一口气:“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你上辈子不是这里的人,可以理解。”楚烜擦干脸上的血迹,看向沈弋:“也未必要亲手杀五十个人,其他重要的事情可以替代,我说了你可以选择为或不为。”
“多谢。”沈弋苦涩一笑,思索片刻,答道:“我会尽力适应这里的,我选你。”
楚烜做到这个份上,沈弋已经找不到不选择他的理由了。比起轩辕灵玥,在他这里,至少还有点讨价还价的余地。
楚烜展露笑容,看着沈弋认真道:“一言为定,待我娘后天回来,一起来这里见她。”
“嗯,没其他事的话,先告辞了。”沈弋一刻也不愿在这充满血腥气的密道里多待,以尽可能平静的姿态落荒而逃。
沈弋在书房远处一方安静的花园里停下了脚步,深冬中已没多少艳色,几株常青植物还在一如以往地立在那里。
经历刚才的那些事情,沈弋更加明白,在这个时空,很多事情根本不在自己的掌控范围之内。
挫败感堆积起来容易令人陷入自我怀疑,原生的是非判断与利益相冲突又易令人陷入窘境。
渐进的脚步声打断了沈弋的思绪,沈弋迅速整理好被风吹乱的发丝,抚平衣上并不存在的皱褶,换上坦然自若的神情。
“晴远,你怎么在这里呀?”
原来是楚琛,沈弋顿时松了一口气,迈着轻松的步子走过去:“还问我?你不也在这里。”
楚琛手里拿着一件毛绒绒的披风,见沈弋过来,赶忙过去给她披上:“这么久不见你回来,我还以为我娘又留你练功。你风寒还没过去,别在外面待太久,免得又着凉。”
“没有没有,我就是四处闲逛了一会儿,让你担心了。”毛绒绒的披风披在身上,踏实的暖和感让沈弋的语气都不禁变可爱了几分。
“骗人,鼻子都冻红了,还不快随我回去。”楚琛伸手轻轻点了下沈弋的鼻尖,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和。
趁这时候,沈弋把身上的披风横过来,把另一半披在楚琛身上:“好好好,那一起披着它回去。”
“这样会被旁人笑话的。”楚琛知道拗不过她,无奈摇摇头。
“我才不管。”沈弋将披风左右两边拉好,神情满意,似是在欣赏自己的作品。
楚琛没有说话,看着沈弋任性的小表情,展露出温柔恬静的笑意。片刻后,似乎想起些什么,眼底又泛起一片忧郁。
“有心事?”
沈弋很快捕捉到了楚琛的异样情绪。
两人披着一件毛绒绒的披风走在路上,傍晚的夕阳给予冬日难得的暖意。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沈弋笑道:“你不说,我就猜。我猜,关于赵师兄的?”
楚琛一下子被沈弋看穿心思,有点难为情的偏过头:“也不尽然,每次都是他,我怕你都烦了。”
“说到底也是关于你的事,我要是烦的话还不连你也一起烦着?”沈弋玩笑道。
“瞧你这伶牙俐齿。”楚琛被她逗笑了。
“哈哈还不快说。”
“我方才......”楚琛看了看沈弋,略微低头道:“我方才听庄嫣师姐说,我娘出去了,后天才回来。”
“应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吧,不然应该会告诉你的。”
“听说只是一些琐事,可是我觉得,自从婚期定下来,我就像成了山庄外面的人一样。无论什么事,告诉我还是不告诉我,都无所谓。”
“兴许是不想累着你。”沈弋也察觉到了这些,不过可以理解师娘的用意:不想让楚琛太累,另外以楚琛的能力也帮不上多少忙,这是事实。
“你总是这么会安慰我。”楚琛对沈弋柔和一笑,接着垂眸道:“我知道自己武艺平平,也没什么谋略。爹娘很早就将所有期望压在了烜儿身上,若是我能多争气些,烜儿也不必去边境受十年的苦。”
“你别自责,这些是师父和师娘的选择罢了。”沈弋有些替她心疼,这么善良温柔的姑娘,不该被自卑和自怨折磨。
可现实中,良善往往与自卑相伴而生。
“赵天芷那样出类拔萃的人,不中意我也是理所当然的。”
“理所当然?”沈弋错愕地看着楚琛,有点气愤地说道:“非要武艺好才能出类拔萃吗?在齐州,又有几个人的医术能胜你半分?你中意赵天芷仅仅是因为他出类拔萃吗?”
楚琛被问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沈弋轻声打破安静:“抱歉,我说的有点重......”
“没关系的。”楚琛神色娴静,柔声道:“晴远,等我去了赵家......”
楚琛的声音情不自禁地变得有点哽咽:“大抵就没人如你这般真心待我了......”
“你......”沈弋帮楚琛拉紧披风。“真心都是真心换的,你都这么好了,去赵家再交别的朋友还不是轻而易举?”
沈弋说完这句话后,瞬间察觉到了自己的逻辑漏洞。不是的,真心未必换来真心,无论是朋友还是爱人。
楚琛梦寐以求的,大抵是赵天芷的真心回应吧。
“师姐你等着,我会让赵师兄真心待你的。”
在楚琛出嫁离开山庄前,沈弋决定替沈晴远为楚琛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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