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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犯
“没想到你还能找过来,小看你了。”褚济川的出现在灼华意料之外,现在被扰好梦,灼华语气算不得好,“负不负责这种事,没什么好说的。”
灼华的起床气不是一般的大,眼见自家大王如此低气压,其他小妖很识趣地没有继续围着褚济川,而是四散开来自个儿找地方偷听,大都躲去洞门口,生怕波及自身。
许多小妖也给刚刚去禀报又离去的雀妖投去安慰的目光,仿佛在说,苦了你了,心底却接话,不是大王在睡觉也不会叫你一个新来的去了。
褚济川挺着风雪,灼华立于洞府门前,远远望去是两个孤傲的身影。
他并不畏惧灼华凌厉的刀眼,状若不在意,往前一步,道:“抱歉,本无意叨扰,事出有因。此次来,是帮灼华出气的。”
“出气?我们才认识几天,你能帮我出什么气?”风雪贯身,灼华的气性消减大半,听褚济川此言,暗暗忆起两日前在望春崖褚济川二哥之言,心中骤然明了。
她悠晃两步近到褚济川身前,随手拨弄下褚济川肩头雪绒,道:“搞清楚,不是你帮我出气,是你自己需要借我的身份挡你的灾。你在鹿野待过,那必然和妖相处过,清楚妖的耳力向来不错。我都没走就敢谈论大事,我耳朵没坏。这不是明摆着把把柄往我这儿送嘛……换衣服了?是专门下山去的鹿野?”
一袭月白色交领长衫,辅以他色雕琢,是极清浅的珠子褐。
由深到浅,由浓转淡,雪盖其上,仿若沉静的木雕。
褚济川颔首,往后退半步,灼华滞空的手拨下空空。
“你这是什么意思?”灼华不免觉得好笑,“找上门来要负责的是你,现在不肯亲近的也是你。褚济川,你还真是演的一手好戏!”
灼华一把攥住褚济川胸前才被整理规整的衣襟,猛地往前一带,褚济川半步酿跄往前扑去,一人一妖的呼吸瞬间打在一处,高山沁寒,热气撒下瞬息间凝结,白雾蒙蒙,蒙眼蒙心。
“你以为你这般做,便能引我注意吗?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
“好冷。”褚济川清润之言再次透过疾风片入灼华耳中,“我一个人走了两天,好冷。”
灼华喉头一紧,“想博得我的同情。你若再这般顾左右而言他,我就让小的们将你打下山去!”
听了灼华的话,他神色反倒松下来,这是给他留了话口,愿意听他说话的意思。
他道:“说了,是来替灼华出气。你和摄政王之女有过节,我被她为难,何不联手?”
“有你没你,我都有办法让她吃瘪,你这样的合作很难说服我。”
“打蛇打七寸。不痛不痒的事算什么吃瘪。夺其所好不是更好?”褚济川的语调平缓,和白芙蕖的婉转不同。但让灼华听来却是另一种直白的欲念。
“两女争一男?我听说书都不听的戏码。”
褚济川轻笑声融入风雪,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道:“夺夺山一带是块肥肉,哪一方能拿下,就能争得先机。摄政王长女不就是料定夺夺山会被禹国拿下,才来耀武扬威。”
灼华好笑道:“你们禹国怕是没那个本事。”
“所以我送上门来,想求灼华一个承诺。”
“承诺。”灼华懒懒抬起眼皮,“你有事求我,却让我给你一个承诺。连吃带拿,不公道的买卖。”
褚济川道:“这是我的诚意。你手上没有我的把柄,怕是会不放心。”
他又道:“不光是东方的禹国人族,北面的离国妖族、夺夺山西南的鹿野各部族都是面上过得去,背地里哪个不是虎视眈眈。禹国内部近些日子都清出不少他国奸细,更何况夺夺山。在困仙林就疑心我,不就恰好证明此事困扰你多时。何不让我在夺夺山上,把禹国奸细的身份坐实?所有妖和人都怀疑我,那……”
“我就好趁他们动作,一网打尽。”
褚济川挪步,欲向前,灼华贴近了些,拦下他。
灼华侧过头,往身后小妖聚集处一喊:“取我的狐皮大氅来!”
回头,把褚济川猎物似的圈禁在眼中。小妖们动作快,雪白色的狐皮大氅到了灼华手中,她扔向褚济川,对方稳稳接住、披好,能挡一时风雪。
灼华道:“你还没说是怎么找上门来的?内应给你的舆图?”
褚济川道:“没有内应,也没有舆图。”
冰蓝色的眸子霎那间颤动,随即定向腰间——灼华一把扯下竹纹佩,发泄着扔回到褚济川身上。
竹纹佩被雪白的狐狸毛兜住,软绵绵往下落,落入一个骨节被冻红的手中。
“明明没有任何灵力、妖力波动……”灼华被戏弄的愤愤之下,生出些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诚意已经送到了,想知道的话——是另外的价格。”
灼华抬头伸着懒腰,瞥向褚济川来时路,一条被脚步压出的小径,白雪倾盖,只见依稀痕迹。
意识回转时,竹纹佩已系回灼华腰间,褚济川起身抬手间被灼华逮了个正着,双手相握,寒意沁骨,褚济川手指关节僵硬,在灼华手中逐渐回温。
“动了手脚的东西,还敢挂回来?”
“给你了就是你的东西。”
“那我扔了。”灼华将翠竹纹佩往小妖里头一抛,“拿去鹿野,处理掉! ”
小妖中立刻传出声来:“是!大王!”
褚济川登时愣了,起身的动作停滞。看褚济川吃瘪,灼华乐得开怀,道:“你说了给我,就是我的。正巧快入冬,小的们都没新冬衣,该花钱做两身。”两句话,定下玉佩的出路。
“任凭灼华处置。”
……
小妖们在洞口围着,茗图刚到,就见这挤挤攘攘。她望向小妖们窥视的方向,见大王和一人族男子站在一处。
一时踟蹰,到底要不要上前禀报。
想起闵香和她说起的八卦。大王近来被一个人族男子缠上,多半就是这人了。审问本就没出什么结果,上去禀报怕是会惹大王不快,还是等等看。
茗图是困困洞二把手闵香下头的人。从灼华刚入困仙林那日起,一直在冰牢,也没啃下冰牢里的硬骨头。曾经审问囚犯是闵香的活计,自从她进洞,渐渐交到她手上,于今十七年了。这一次,也是难得一次,结果不理想。她不知怎么交代。
踌躇之际,见灼华领着那人族男子往洞口走,面颊度春风的模样,想来心情不错。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不如趁灼华心情好时复命。
茗图的小动作被灼华观尽。
灼华开口,将茗图欲出口的话堵在嘴里:“他不说?有没有问到旁的什么?”
茗图垂首,面色一白道:“并……未。”
灼华的笑意淡下,“你自己回洞吧,我要去处理一些小事。”
起初茗图以为是在同她说话,却见灼华身后的人族男子。心下讶异:这人什么身份?刚来困困洞,如此受大王宠信?
褚济川没有进洞,反而在灼华往外走时,跟了上去:“既然来了,我也不能吃白食不是?总要发挥点作用。”
“所以就跟来,借着帮我为由,探听夺夺山的机密。”灼华这话说的波澜不惊,仿佛已经认定褚济川的目的,并不打算听褚济川的解释。
“刚听灼华要去冰牢,我见过人族的牢狱,没见过妖族的,一时好奇罢了。现在冰牢里关押的对象左不过那一个,没准我知道他是谁派来的也未可知啊?”
“那你说吧,他是谁派来的?”
“……”
困困洞建在夺夺山顶,再往上,山巅处被千年寒冰覆盖,从中挖掉一块,内里建成冰牢。关押夺夺山罪大恶极的囚犯。
若是需要困困洞提审的囚犯,也都关押在此。
踏上冰层,不同于雪地踩踏的柔软,硬硬的,摩擦间发出吱嘎声。
看守的小妖打开第三扇牢门,里头的妖维持着人形,妖力如同漏斗,弱弱地往外泄。只见他耳朵上的簇毛恹恹的,棕黄的毛色失了鲜亮,看起来比望春崖劫道那日还要颓败。
被铐着的赫然是那日领头的猞猁。
褚济川随手关了牢门。静候一侧。
灼华取下一侧架子上挂着的令牌,在手中把玩。这令牌材质特殊,是夺夺山某处寒冰铁矿所产寒冰铁,经过多道工序,锤炼而成。
灼华的指腹在刻痕上摩挲,指尖抚过几个数字:三十八。
是夺夺山的妖王令,刻有三十八的这一块,属于——
“黄无期。”
“你一个字都不肯说,让我很难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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