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北海道

　　距离生病的日子，过去了很久很久。
　　久到连平假名都背下来了，也没见到他。
　　能熟练的用日语对话了，也没见到他。
　　也许，可能，不会再见到。

　　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满打满算，过去了一个半月，六个星期，42天。

　　北海道的雪一片叠着一片，越积越厚，也不会化了。
　　学校也快放假，放假之后要做什么，一点也不知道。
　　但今天下课后去买个蛋糕吧——想吃甜的东西了。

　　站在展示柜前挑选着冷藏的蛋糕，有小块状的和一整个的。
　　纠结了一会儿，买一个大的能吃三天呢，那就买个大的吧。
　　拎着一整个的6寸蛋糕走出店铺，离回宿舍的路还有大概一点多公里。
　　低着头走着，不知不觉到了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附近，想着喝个可乐补充能量，走了过去。

　　走过去时，正巧遇到门开了——有人走出来。
　　低着头站在一旁等那人走过，那人的脚步却突然转向我走过来。
　　“生日快乐。”那人说。
　　我抬头，他没戴帽子，也没戴口罩——他留胡子了。
　　“今天不是我生日。”我愣愣地看着他回答道。
　　他的视线转向我手中拎着的蛋糕，我羞怯地将蛋糕藏到身后。
　　“我不知道吃什么了，想着买一个大一点的，可以吃三天。”
　　他点点头。
　　“好久不见了。”我面上露出个微笑继续说。
　　“好久不见，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我的身体，很差劲吗？”我反问他。
　　看到他脸上露出的错愕表情，我才解释，“你上次给我把脉，送我去医院，我想了好几天才想问你，在你看来，我的身体是不是差劲到连感冒都不会自愈了。”
　　“那倒也，没有那么差。”可能是为了化解尴尬，他咳嗽了两声。
　　“那就是很差了。”起码在他看来，是不去医院就会花很长时间才会好转的程度。
　　“少熬夜，多吃点健康食品，还有......”他想到什么，突然伸手拉住我的袖子，将我带进便利店，“不要受冻。”
　　我的余光看到我们走进来后自动闭合的门，郑重地点了点头。
　　......
　　“我先走了。”他说。
　　“欸——”还没说两句话呢。
　　“我，我头有点痛，你不着急的话，能先送我回去吗？很近的。”
　　你去过的，我恳切地看着他。
　　“不信你可以摸一下，跟上次的感觉好像，冰冰凉凉的。”我微眯着眼凑近他，顶着额头对他说。
　　他后退两步，伸出手阻挡我的继续靠近，“好，我知道了。”
　　“那送我吗？”我又进了两步。
　　“送你。这个给我拿吧。”他接过我手里的蛋糕。
　　“谢谢。”蛋糕交给他，那他肯定就不会中途走掉了。

　　“你怎么突然留胡子了。”我在前面一蹦一跳地踩着雪说。
　　“奇怪吗？”
　　我转过身面对他，“挺好看的，你的头发是不是也剪短了。”
　　“这你都能注意到。”
　　“因为跟之前相比更好看了。”
　　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是单纯地往前走着。
　　“......夸你好看你不开心吗？”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夸奖。”
　　“不用回答，享受就好。”我站在原地等他走过来，“毕竟这个世界长得像你这么好看的人可不多。”
　　他经过我，依旧没有回答。
　　“......你是不是不喜欢别人夸你好看。”我追上去。
　　“我只是觉得外表没有意义。”
　　现在轮到我一下被哽住。
　　“所以，你因为自己太好看了而觉得别人喜欢你的都是你的皮相。你不用回答我都知道，你肯定是这么想的，但也总有人会因为你好看的外表而想要了解你丰富的内在吧，不然岂不是空心人嘛。可是经过我们这几次的接触，我觉得起码你是个乐于助人的人，乐于助人的人不会是空心人的。”
　　“举手之劳罢了。”
　　“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对我来说不是，你听过那条小鱼在乎的故事吗？”
　　“......”
　　“我是想说，我知道你除了好看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优点，我也不是只是看到你的外表才一直说你帅气。可是两个人走在一起，总要说点什么吧，我能看到的就是你外表上的变化......”
　　嘴巴太快，说出口才觉得‘走在一起’这句话有些超过。
　　“总之，我知道你不是一个虚有其表，浅薄的人。如果你不享受，那就忽略好了，我再夸你好看，你就当我是蚊子叫。”
　　他停下，无奈地，“冬天没有蚊子。”
　　“那就......那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那我尽量忍住不夸你好了。”
　　这还有点难呢，我抿嘴克制着。

　　“我平时很少说话。”他突然开口。
　　“是因为中医理论吗？我听说过，耗气还是什么的。依你看来，我是不是应该少说话。”
　　他看了我一眼，“你应该早点睡觉。”
　　“很明显吗？”我用手捏住自己的脉搏，隔着手套，什么也感觉不到。

　　很快，到了宿舍楼下，他在楼梯处停住。
　　“我不上去了，这给你。”他将蛋糕递给我。
　　我看着蛋糕盒上的蝴蝶结系带想，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好好休息，早点睡觉。”他再次叮嘱。
　　“可现在天还亮着呢。”我嘀咕，随后抬起头看他，“我答应你早点休息，那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
　　“我们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IG什么的。”
　　想知道这个人多一点的讯息。
　　“我只有电话。”他开口。
　　什么意思？
　　“我不用社交软件。”他继续说。
　　任何社交软件都不用？
　　“电话，那就电话。这样我下次有事就可以直接联系你啦，比如我又迷路，又生病，还有我真正生日的时候......还有还有！你下次再摸我的脉就知道我有没有好好休息了。”我伸出手对他说道。
　　竟然还有这么多可以跟这个人发生的故事，想到这里，突然觉得很幸福。
　　“快告诉我吧，你的电话号码。”

　　我拿出手机，他说了一串数字，我拨过去，听到了从他口袋里传出来的震动声。
　　“我会努力不打扰你的，金城武前辈。”可能是太过兴奋，完全收不住自己灿烂的微笑。

　　他再次提起蛋糕，我开心地顺势抱了他一下，隔着厚厚的棉服，感觉他的身体突然间变得很僵硬，似乎无所适从。
　　“抱歉，刚刚脚滑了一下。”我接过蛋糕，适时退了两步，“谢谢你帮我拿着。”
　　“那我先走了。”
　　“拜拜。”
　　“你快回去吧，不要又受凉了。”
　　不知道该如何说明这种依依不舍的心情，好像又陷入了一场梦境。
　　“下次再见。”我说。
　　“再见。”

　　走到楼梯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好奇怪，这种虽然他在走远，内心却断定还会再有下次见面的十分愉悦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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