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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虽然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团结可言,但应该的交流要有,对于相关的解释,她胡说了一通,并安慰了我,表明怀疑有其他势力暗害我们俩,所以她才提前伪装成敌方袭击我的。
我感觉自己很难相信这种理由。
再问她又换了一套类似的说辞。
总之不离我们俩共同的利益。
“在我们俩刀剑相向的时候,我们的利益该有多难过,看着我们这样伤害对方,恐怕利益心碎都碎了。”
“………”
我怕她再说下去,会让利益直接通了人性。
感觉我们俩的共同利益都被她说的结婚了。
我不再多想,转而询问她鬼影的事情。
为什么她能召唤鬼影啊。
之前在火车上也是,她可以趁乱暂时离开身体,直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她具体去做了什么。
谢江钰像个鸡崽一样,似乎被我的队友冷漠伤害到了,有问必答。
她缩在角落里,面对着墙,问完后就一言不发了。
这种感觉就像,吵架后要闹离婚的夫妻一样,弱的那一方受了委屈后,就是谢江钰这副样子。
见状,我不再为难她。
“我们换个地方,这里不方便谈事。”
我带着她回到了服装店。
并且简述了一些有关于商楼的事情,而且提到了,我对这里部分势力的判断。
实际上我们还一无所知,但已经要有所准备。
我告诉了她,阿菊和葬礼的事情。
并喂给她西红柿,谢江钰在出来打我之前,已经把第二天的饭做好了,是西红柿意面,她很贴心,怕我们第二天再吃,饭冷了。
所以在打我之前,把饭放进了店里的保温箱。
我主动恢复以往对她的态度,为了队友之间的团结友爱:“吃完后我们去探索商楼,顺便调查葬礼的事情。”
然后把西红柿一个个挑出来,“以后别做西红柿,难吃。”
我很少说这种充满情绪感的话:“只有潮湿的人才会吃西红柿。”
“王昭就是这样的人。”她说。
“是吗?”
西红柿在我看来就像太阳,温暖、明亮,能够剥开不好的东西,而我恰好就有一段潮湿的过去,所以不喜欢吃西红柿。
“我们先去控制部分门店的电路。”她突然说,“通过电量使用的变化和相关数据来判断其他任务者待在店里的情况。”
“你还会这个?”
“嗯,略懂一些,另外商场人员信息里,没有阿菊这个人。”
说到利用电路监视众人,我莫名想到牌位上的死因:我因为电路失常去世。
“没有阿菊这个人吗……”
“嗯,说不定葬礼的死者不是阿菊。”谢江钰说。
我们俩不关心副本里的怪物,而是更在意,在同一个副本里,其他任务者的情况。
甚至我们俩只喜欢残害任务者,在这一点上,我们一致对外,因为谢江钰和我都坚信:人类要比怪物可怕。
在副本里杀人最多的不是怪物,是任务者之间的互相残杀。
我们很快去检查电路,最后躲到了电表箱后面。
“你看。”她指着墙上的影子。
几个扭曲的影子留在墙上,这一面墙像是黑色的海,老旧、颓靡都倒在这里痛哭流涕,给我一种很复杂,而且具有即将死去的生命力之感。
并且我在里面看见了熟人的影子,是之前火车上的人——陈郁年。
“他没被炸死?”谢江钰靠近我。
变成影子后,他的脸很诡异,每一道褶皱都像是由阴谋诡计浇筑的,很难形容,世界上可以有人丑成这样,而我却莫名认出了他。
谢江钰此刻也浸泡在沉默里,握紧了我的手。
很快,墙里的人竟然开始交流,声音细弱且遥远,要花费很大力气才能听清。
发现他们会说话后,我和谢江钰立刻噤声了。
无法确认他们具体在哪,但肯定不在面前这堵墙里,似乎在一个极隐秘的地方,只是在夜晚的某一时刻,被玻璃和黑暗折射的微光抓住,才勉为其难泄露出一角。
又恰好因为光的折射,投影在面前的墙里。
我们都默不作声,开始用手指的触碰交流。
“这么说,我们或许误入了一些人的内部会议,没想到这次控制电路,挺有收获。”我捏捏她的手。
“嗯,看样子是。”她漫不经心地握住我的手,轻轻一捏。
墙里的说话声随着光影的变幻,只给人一个朦胧的印象,似乎被黑暗杀死了,才能窥知到秘密的味道。
“影棋那边的人怎么样。”其中一个影子开口。
“都被烧死了。”
“那一万个陈郁年呢?”
这句话瞬间揉皱了我的心,一万个陈郁年?心里下意识跳出一个想法:什么人能有一万个。。。
紧接着,那个跟陈郁年长相类似的影子,在墙里融化了,似乎无数的生与死正在他体内生长,随后,他艰难地俯下身。
又像是承载了黑暗的重量一样,迷蒙地撑开一角:“世界上从来不存在陈郁年。”
“只有一万次的死亡。”
死亡,一万次。这两个关键词在我的脑海里撕来撕去,试图卡进过往和未来里,找出那么一点破绽。
之前,我随口对谢江钰说过,陈郁年也许不是一个具体的人,而是一个可供参与的角色,这种说法也许是真的吗。
在火车上遇到的人,我又复盘了一遍,开始回顾自己来到任务世界之前的计划,担心有谁影响到了什么。
“哼……”鬼影继续道。
“关于陈郁年的计划,我和对方做了一些有违人伦的事情,两人明争暗斗,最后才维持了一个表面的平衡,出现意外也并不奇怪。”
“我已经安排了一些陈郁年,在这次副本里,你们可要看好了。”
“只是……”鬼影欲言又止。
“只是过去我自诩清楚相关计划里,大部分阴影中的事,但还是会出现一些分不清是真相与骗局的意外,去刺痛我的神经。”
“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便离开了。
谢江钰像个小动物一样靠着我:“看样子,这个陈郁年还挺重要的。”
“之前在火车上,他那个窝囊样,可真看不出来。”
“小声些吧。”我按住她。
那边的其他鬼影,显然是不太甘心,一顿隐忍后,终于追上去:“等一等。”
“难道你放了几个屁,就想这样一走了之?”
“这些话,我们不关心,陈郁年的事情,负责的不只是你。”
“那谢江钰大人呢,她怎么看?”鬼影追问道。
谢江钰,大人?
是提到了她的名字,没错吧,而谢江钰现在就在我的身边,正持续沉浸在,像是小媳妇般受委屈的境地里。
确认了几次后,我继续听下去,同时对身旁的谢江钰加强防备。据她所言,自己的目的是受雇主委托,现在倒是当上大人物了。
现在我们能在一起窃听这些,说明一些事她早就有所察觉了。
总之,今天听到这些不会是偶然。
“那么,王昭呢?”
许久没有回应,跟陈郁年很像的鬼影似乎如梦初醒,在黑暗里眯出一道细缝。
“杀了他。”
他说。
“让王昭永远消失在世界上。”
……
他们知道我的名字。
还说要杀我。
谢江钰对现在的情况貌似有所预感,她轻微的呼吸声在黑暗里缓慢地剥落了,最后变得薄和细,近乎是一种柔软。
这种黑色的软,不由分说地缠住我,她轻轻地说:“看起来他们有着挺有趣的计划。”
“陈郁年的事情,我略知一二了。”
还未等我开口,她就抱住我,开始做出忍辱负重的样子:“王昭,不管怎么样,谁也杀不了你,只要有我在……”
你之前还在住宿区打我,现在说这种话……
“别叫我的名字,说不定他们听得到,他们已经说要杀我了,你还叫王昭。”
“王昭王昭王昭。”
“别说了。”
“王昭,我们一起,生死与共。”
我想要阻止她,却觉得手中无力,她就这样小声地大喊大叫,谢江钰可以做到,给人一种感觉:又小声,又像是在大喊大叫。
“我们先偷偷离开吧。”我提议。
“听到了这些信息,已经足够了,我们先提前去地下商场探索看看吧,至少要知道更多葬礼的事情。”
“还有可能不存在的阿菊的事情。”
“随便吧,我受了委屈,你到现在也没给个态度。”她站起来,开始跟我一起离开。
“受了什么委屈。”
“你对队友太冷漠,而且也不承认自己是我的童年故友,其实我记得你,王昭。”
“别叫我的名字。”我打断她。
在收拾一通后,我们俩潜回了服装店,硬着头皮,按照之前电梯大哥给的办法,坐着电梯倒了地下一层,准备探索地下商场。
这一次,运气好到,没有遇到任何鬼。
总之不再需要走电梯,直接就能下楼。
不过来到这里后,又开始停滞不前。
原因是通向地下的铁门坍塌了,被一堆杂物堵住,于是我就对谢江钰开玩笑道:“用西红柿砸开它,我不喜欢吃。”
“那些鬼影叫你大人,是什么,西红柿大人吗。”关于鬼影的更多事情,我无从下口询问。
只能围着她转,在心里无声钳制她:谢江钰,快把你全部的秘密吐出来,不然我就强迫你吃难吃到死的西红柿。
谢江钰还不知道她在心里被西红柿攻击了,仍在聚精会神地思考,最后又像是在发呆。
几分钟后,她撬开了储存室的门,从那里走下去,里面似乎陈年已久,泡发出了一种熏人的味道,我像一摊浑水缠住她,两个人被黑暗不顾一切地冲向地底。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宇宙最艰难的秘密里爬着前行,在旱地上快干死的两条鱼,或者掉进下水道,对这里的混浊无所适从的两名人类。
并且都将要死去。
这种不详的预感掐着我,只要我有一刻不这么想,就会感到内心被剥落一块。
有些时候,我很擅长知难而退,同样我也很擅长对什么觉得后悔,我觉得,应该回去了。
“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让别人来探索这里。”我小声提议道。
“以我的危险经验来看,这是个死亡率比较高的地方,就算是什么小说主角来了,也要死个队友之类的。”
小说我看得不多,还是高中时候的事情,自从当上任务者后,过去的回忆就溺死了一般,变得很模糊,现在也只是知道,我会在上课时偷偷看。
或许是回忆被这里的世界处理了,我只记得大概,唯一清晰的只有:我潮湿的过往,以及我的童年故友谢江钰。
嗯,只记得痛苦的事情,还有关于谢江钰的小部分事。
“我们不能折返回去了。”
谢江钰说。
我那点淡淡的游离感立刻碎掉,被求生欲压死了:“为什么?我们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不为什么,下去后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而你最好待在我身边。”
“我知道一些事,王昭,这栋楼,以及其他地图其实很危险,早已暗流涌动了,只是不方便告诉你。”
“你最好跟着我,王昭。”
我不再说话,彼此前进了一段时间后,面前终于破开一丝光亮,然而极微弱,让人以为是幻觉。
直到它小心翼翼地撕开黑暗的角落,流进更多的光后,才终于如释重负,应该是到地方了。
谢江钰蹲下来不知道在做什么,我凑上去偷看,却发现看不真切,她好像是在拨动影子吧。
趁着她操作的时候,我把一个小型监视器悄无声息地粘到了她衣领上。
三分钟后,我们才正式进入地下区域。
地下迷蒙一片,岁月从头到尾都在死去,因此落下来不少灰,不穿衣服的假人模特们倒了一地,许多店铺已经废弃,但门还是开着,为迎接不知何时到来的死亡而活着。
这里就像七八十年代的千禧年老商场,被旧岁月洗得不成形状了。
第一次发现,可以用【虚弱不堪】去形容一座建筑。
于是站在原地不动,等着谢江钰率先探索,她走出去几圈后,我才慢慢跟上去。
很快,我们在一家两元饰品店发现了线索,一个假人模特上戴满了廉价发卡,有假花,有水晶亮片,甚至还涂了指甲油。
与其他模特不同,这具假人显然是精心维护过,磨损的痕迹很小。
被存放在饰品店门口,旁边挂了一个纸牌:“小红。”
“小红是她的名字吗?”我问。
谢江钰很快答:“也可能是性别标号,比如说这里的男性模特都叫小明,女性则叫小红,这样称呼可能是方便进货批发的时候区分和确定数量。”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侧面说明,这里的假人模特可能因为某种原因,更换很频繁。”
一般有什么【某种原因】,都无形代表了不吉利,可能跟鬼和危险挂钩。想到这里,我的警惕心立刻满级。
小红身上的发卡款式很多,眼睛则被两朵假花盖住了。
这边谢江钰已经进了店内,盯着这两朵花看,觉得有些怪异。
不过并没有多做停留。
店内情况更不好,不知道从哪里漏水了。
这里因为没人关注,所以几年的不甘心,被抛弃都化成了黑水,不愿意腐烂,只能尽全力地海啸,去淹没我和他,我们都感到潮湿,一时间没人说话。
有些黑水渗进了鞋子,我坐下来抖水,谢江钰待在旁边计时。
我们发现了一些尸体,有男有女,有些携带着身份证,都叫阿菊。
我尽可能地耐心,去一具一具检查叫阿菊的尸体。
然后,开始推测这座饰品店的背景:“店主也许是一名中年妇女,并且有一位女儿,可能在上小学。”
“嗯,这种店如果是老大叔开的,我才会觉得奇怪。”她回应道。
“嘘——王昭,小声点。”她突然低下头:“我认为店主还没有死,应该还活在这个废弃的地下区域。”
我马上噤声,进入随时可以攻击的状态。周围很安静,世界好像坍塌了,声音一点一点被撕去表皮,剥落成为最好腐烂的样子。
直到只能捕捉到发霉的味道,没有什么在动,视线内一切寂静,也没有可疑的痕迹。
确认暂时安全后,我转过头看她:“你最好是让我检查一下,万一在我没注意的时候,你悄悄被换掉了,变成了店主怎么办。”
“好跳脱的想法。”
“可以。”她说。
我迅速擒住她,检查一遍后,还捏了捏她的脸:“我看看你是不是带了面具,嗯,居然没有,那算你过关了。”
你的脸好软,谢江钰,你的脸好软啊。
“用的什么护肤品,脸很好。”
我夸奖了她一句。
“天生的。”
很快,我们又分头去查看其他店铺,倒没有什么特别,花花绿绿的广告牌,混乱的标语。
不要的厕所墙上都是涂鸦,写着:乱丢垃圾,全家倒霉。
但是谁又会在厕所丢垃圾呢?很有上世纪的风格。
那个许多人心胸澎湃、潮热,粘腻不堪的时代,在新文明的发展下,不断被蒸熟,最后不知道是属于夏天,还是明天。
人们把那段时期,叫做千禧年。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出生,对千禧年所知甚少,印象却很丰富,这很矛盾对吧,什么也不清楚,却有着很多一瞬间的回忆。
小卖部三块钱的棒棒糖,老报纸,旧居民楼、发霉的,甜腻到令人不安的中式小蛋糕。
都混乱到,让人想要呕吐。
所以我觉得那个年代的人,因为精神和个人意志的发展,多少显得有些青春疼痛和伤感文学,尤其是容易蒸发自己的生命力。
脑子好痛,简直像要恢复自己的一部分记忆了。
我转过身,发现谢江钰正看着我。
脸上挂着若无其事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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