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说他是直男

　　纪乔猜想可能裴聿一天都在忙，抑或是边上有人，不好和他发微信。

　　下午只有一节英语课，剩余的时间纪乔就待在画室里画画。

　　不知多久，天色渐黑，特意隔在架子上的手机屏幕亮起，纪乔兴冲冲拿起一看，却不是裴聿。

　　【黄金芋圆】：晚饭时间到！
　　【黄金芋圆】：再忙不能饿肚子，快来快来！

　　下午的时候俞小元约好了，晚上去五食堂吃麻辣烫，说这是他俩以前常吃的，吃熟悉的食物能够刺激味蕾，唤起大脑沉睡的记忆。

　　纪乔：“这不科学！”

　　俞小元：“这是有事实依据的！你看！”

　　纪乔打开俞小元发来的新闻链接。
　　说是东南亚一个偶然失忆的中年男子，连着吃大蒜半个月，终于恢复记忆的故事。

　　回去路上，纪乔和俞小元以“这是编的还是真的”展开了十五分钟的辩论，战况激烈。

　　回到宿舍，其它室友还没回来，俞小元去洗澡，厕所门一关，宿舍落入一片静寂。

　　纪乔坐在桌前，台灯都没开，只有屏幕荧光照亮了他的脸，他抿着唇检查了一遍手机，自己手机一天不离身，没有摔坏，没有掉水里，更没有被大货车碾过，所以百分百确定不是自己手机坏了。

　　那么有理由推测，可能是裴聿的手机坏了。

　　裴聿居然一天都没主动发信息给自己？

　　*
　　纪乔不在，偌大的公寓显得空旷不少。

　　书房里，穿着家居服的裴聿注视着电脑屏幕，认真敲代码，手机倒扣在桌面。

　　忽地，外面传来一声哗啦啦的响动，裴聿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住，走出门，寻找罪魁祸首。

　　“不不”的一只狗腿子还勾在竹篮上，撒了一地的零食。

　　竹篮原本放在架子上，“不不”够不到的高度，里面是纪乔给不不买的各种零食，只要“不不”表现良好，就会奖励给“不不”吃。

　　裴聿看一眼不不，叹了口气，“要节制懂不懂！”

　　“不不”用他黑曜石般的眼睛瞅着裴聿，鼻子一耸一耸，莫名看出几分委屈。

　　裴聿无奈，把零食都捡起来，挑了一根鳕鱼条，“不不”舔得欢快，尾巴不住摇晃。
　　“纪乔把你宠坏了。”

　　说完，自己愣了一下，摸了摸不不的头，提起竹篮放到储物间，看不见最好，省得惦记。

　　回书房，看见桌面上的手机，还是拿起来看了一眼。
　　果然有一条。

　　【ciao】：裴聿你睡了吗？

　　时间显示九点，裴聿自忖自己只是不熬夜，什么时候给纪乔留下一个老人作息的印象。

　　【裴聿】：还没有。
　　【ciao】：家里的植物浇水了吗？
　　纪乔指的是阳台角落里的龟背竹，他和裴聿去超市的时候一眼看中买回来的，必须养活。

　　【裴聿】：浇好了。
　　【ciao】：好哦。
　　话题戛然而止。

　　纪乔还在搜肠刮肚寻找下一个话题，俞小元洗好澡出来了，“乔乔，你洗吧，温度正好。”

　　宿舍洗澡约定俗成，早回来的人早点洗，避免造成四人堵车的问题。

　　【ciao】：我要去洗澡了。
　　【裴聿】：去吧。
　　尴尬的对话尴尬地结束了。

　　临近十一点，裴聿睡前原本以为不会再收到信息，但还是弹出来一条。

　　【ciao】：裴聿，我要去睡觉了。
　　【ciao】：晚安。
　　加上一个小兔子戴着睡帽呼呼大睡的表情包。

　　裴聿嘴角扬起一丝弧度，把兔子表情包保存下来。
　　【裴聿】：晚安。

　　只是两个字，纪乔只觉心满意足，拥被而眠，很快进入了梦乡。

　　翌日，裴聿雷打不动去晨跑，结束时七点多，收到了纪乔的早安问候。

　　【裴聿】：早。
　　【ciao】：今天又有早八【小猫哭哭】

　　怪不得起这么早，裴聿想。

　　中午收到纪乔的午餐图，过桥米线。
　　傍晚收到纪乔的晚餐图，煎饼果子。

　　接下来几天都是如此。

　　如果有人问纪乔一日三餐吃的什么和几点起床几点睡，那恐怕只有裴聿能答得出来了。

　　*
　　“孟进朗。”
　　“到！”
　　“纪乔。”
　　“到！”

　　西哲选修课上老教授点名，纪乔应声喊到，随即想，和裴聿在校园里不期而遇的几率有没有比老教授不点到他名的概率高呢？

　　毕竟几乎每节西哲课，一百多个人中，纪乔总是会被点到。

　　裴聿平时上课在理科学院那片，和纪乔美术系所在地点相隔十万八千里，艺术学院在东南，理科学院在北，正好有一座桥，连接两个区域，可谓是牛郎织女遥遥相望。

　　下课了，俞小元让纪乔陪他去取快递，在北门口，取一趟要跋山涉水。

　　找快递花了不少时间，出来的时候，天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了。

　　俞小元抱着垒成小山的快递，摇摇摆摆，快要掉下来，纪乔帮他扶好，从背包里拿出伞，嘟囔道：“你买啥什么东西啦，怎么多？”

　　林荫大道另一边，裴聿鹤立鸡群，一眼看见了他们，蓦地停下脚步，隔着朦胧雨幕，站在不远处注视着他们。

　　他旁边还跟着几个男生，一行人都不打伞，说说笑笑往校门口走去。

　　伞面撑开，上面绘有两只小黄鸭，纪乔和俞小元慢慢离开。

　　林子望走在前面，看裴聿落后，折返回来，撞撞裴聿的肩膀，下巴一抬，“裴哥，看什么呢？”

　　往对面那个方向张望，只有来往匆匆取快递的同学。

　　“你的小女朋友？”

　　“什么？裴哥谈恋爱了？”
　　跟着回头找人的赵乾孙听到“女朋友”三个字瞪大眼睛，浓眉抖动。

　　裴聿收回视线，凉幽幽看他们一眼，径直略过往前走。

　　“裴哥真谈了？”赵乾孙怂怂地悄声问林子望。

　　林子望看了眼一脸傻样的赵乾孙，好心点拨：“你最近发现裴哥什么异常没？”

　　赵乾孙拧眉摇头。

　　“那你慢慢想吧。”林子望说完快步追上前面的人。

　　裴聿是他们学院出了名的高冷，加他的微信都很难，别说聊天。假期一回来，裴聿一反常态，看手机频率直线上升，尤其是差不多到饭点的时候，裴聿的手机就会嗡嗡响，说这里面没什么恋爱苗头谁信，反正林子望不信。

　　要是有别的人敢这么骚扰裴聿，裴聿绝对会第一时间删除拉黑。

　　不过对象是谁呢，林子望想破脑袋没想出来。

　　*
　　周一二三难熬，转眼到了周四，周末的曙光就在前方。

　　俞小元看出纪乔这几天魂不守舍“乔乔，周末有么有什么安排？要不要出去玩啊？”

　　纪乔支着下巴，有气无力道：“都行。”

　　这几天，他每天都有和裴聿发微信，早安晚安两不误，裴聿也会回应，可是冷冷淡淡。

　　裴聿就像是听话的乖学生，纪乔问什么他答什么，其余的惜字如金。

　　纪乔憋屈。

　　心里觉得怪怪的，但是有说不上来哪里怪。

　　这真的是谈恋爱吗？

　　裴聿说他们是地下恋情，纪乔明白。

　　地下恋情是不能明目张胆地见面，可是没说不能发信息啊，难道裴聿手机被人窃听了，收集他们谈恋爱的证据吗？

　　纪乔想问俞小元来着，俞小元什么都懂，在纪乔眼里是“恋爱达人”的存在，可是不行，这事儿必须瞒着俞小元。

　　真是苦恼。
　　问问网友吧。纪乔打开搜索引擎，答案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就是没找到纪乔心目中的答案。

　　只好自己发了帖子，委婉措辞。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男朋友聊天变得热情？】

　　不愧是互联网好邻居，很快有人顶帖。

　　纪乔脱鞋爬上床，做贼似的躲进暖呼呼的被窝，开始浏览帖子。

　　1L【第一！母单级选手不懂，楼下的来。】

　　3L【聊天也是有技巧的，楼主是不是说话太平直，不会抛问句？】

　　纪乔看了这条，连忙切出页面，打开微信检查和裴聿的对话，除了“你在干嘛？你睡了吗？”此类的无聊问句外，竟然都是陈述句！
　　互联网果然有大师！

　　纪乔继续往下看。

　　5L【楼上说的有什么用，那是暧昧时期撩人用的，审题清楚点，楼主说的是‘男朋友’，听我说，男朋友冷淡老不好，多半是废了。】

　　6L【同意楼上，男的爱你的时候热情如火，不爱的时候冷若冰霜，是一块想捂都捂不热的冰啊！！！姐妹们不要热脸贴冷屁股了！！！】

　　纪乔不由摸摸自己的脸颊。

　　9L【6L看来很有经验，是不是也有一把心酸泪，细讲。】

　　11L【前排搬好凳子，出售瓜子。】
　　16L【前排搬好凳子，出售瓜子。】

　　21L【我看楼主可能是鱼塘里的鱼，他对你是不是忽冷忽热，出现一段时间就消失，消失的时间里，那是在和别人谈呢！脚踏两只船！】

　　纪乔急了，在下面回复，【不是的，他性子是有点冷，只是现在不住在一起后，聊天不太多。】

　　26L【我觉得应该是感情厌倦期……】

　　31L【分了吧，这种男人留着过年吗？】

　　33L【天下男人都一个样，不是为财就是为色，我看楼主说不和他住，注意，一旦“不住在一起”他就变冷淡了，很明显，是不是遇到渣男了？】

　　【是不是遇到渣男了？】
　　【是不是遇到渣男了？】
　　【是不是遇到渣男了？】

　　纪乔傻眼了，下面都是同一句话的顶帖。

　　夹缝中冒出来一条中肯的，【楼主是来求意见的，男朋友也没有什么其他不良行为，大家直接给别人的爱情判死刑，简直是互联网阎王啊。】

　　但很快又被【是不是遇到渣男了？】刷屏，人类本质是复读机。

　　论坛一边倒，纪乔看得气呼呼的，在被子拱成一团，憋得缺氧，揭开被子直喘气。

　　重新蒙上被子，点开裴聿的头像，裴聿头像是黑色的，本来觉得有点酷，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一团乌漆麻黑，纪乔赌气似的地用手戳戳戳，鬼使神差地发了一个语音聊天的请求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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