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石中火

　　飞机是下午两三点落的地，此时距离嘉世结束训练还早得很，黎以绯便也不急，拖着那轻便的行李箱乘了地铁，不紧不慢地先往酒店去。

　　订好的酒店离嘉世俱乐部不远，方便，也省得来回折腾。待坐上地铁后，黎以绯总算开始一条条看过那些因为飞行模式关闭而瞬时涌入的消息，把无关紧要的推送划掉，再看几遍，工作微信居然安安分分。

　　想来也是，她只是请了年假，又没报备行程——尽管这几年来去哪都要填各种表格、报备到班次车牌都事无巨细，但近些时日倒是宽松了许多，一时竟还有些不大习惯。

　　去酒店放了行李，拿出笔电简单做了下这两日的行程日历，又稍微休整了一会儿，苏沐橙那边就发来了消息：“我好了。在哪里见？”

　　黎以绯问了句：“吃饭了吗？”

　　“还没。有点没胃口。”

　　意料之中的回答。黎以绯其实也还没吃，不过她时间相对宽裕，并且也实在是……常年三餐不大规律，大不了晚上回来再吃点就是，于是当下只是提议道：“那要不要去吃甜品？我对这家有点感兴趣。”

　　这家店的定位随之发送了过去。是一家新开不久的甜品店，据说口感细腻、风味独特，饶是她平日里不算嗜甜，看过菜单后都不免对其中几款生了些尝试的心思。

　　更重要的是，这家小店卡座与卡座之间设了装饰屏风，稍微做成了半独立的空间。

　　“好呀，这家是挺不错的。”

　　“那你先收拾收拾，我去俱乐部门口等你？”

　　“嗯嗯。”

　　从这往嘉世走不到十分钟，黎以绯掐好时间叫了车，接到苏沐橙后给了她一个安慰的拥抱，两人上车便往目标地点去。这姑娘遮得很严实，把头发扎起拢好，又戴了帽子口罩，确是不担心会被认出来。

　　尽管已经看过菜单，心中大抵有些选项，黎以绯还是笑着问了句：“我第一次来，有什么推荐？”

　　“我喜欢开心果的那个，不过你的话……可以试试他们家的茶意系列？”

　　茶意系列正是黎以绯先前看时所感兴趣的那些，目前共有四款，桂花乌龙、伯爵红茶、茉莉花茶、荔枝龙井，皆各有特色。她口味偏淡，不喜太甜，却也不喜太浓烈的苦，加之更中意略微清爽的口感，斟酌一番后，最终选了荔枝龙井。

　　点过单等待餐点上齐的这段间隙，黎以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苏沐橙闲谈，她没有先提叶秋，也没有提任何关于比赛、关于联盟的事情，只是聊起最近的天气，又或者一些生活上的事情，似乎只是克制而温和地在转移对方的注意力，甚至争取让她能笑一笑——尽管她很想询问友人的打算，但她很清楚，若是苏沐橙自己想说的话，是一定会与她说的。

　　等甜点和饮品上齐时，苏沐橙看起来已经稍稍提起了精神，至少没有刚碰面那般无精打采，还有心思拍个照发去空间，配上一句“以绯还特意飞来陪我~心情好多啦！”。黎以绯看手机的时候瞧见这条，在评论区留下个“拥抱”的表情，心知无论苏沐橙主观意愿如何，至少这样一个动态，多少能教一些人安心。

　　比如楚云秀，也比如……某些需要“安心”的人。

　　等放下手机，苏沐橙长长地叹了口气，终是小声和她说了句：“以绯，我想转会。”

　　这句话很轻，却蕴着如此不容忽视的决绝。昨天林黎二人通话时就提到了这个，她们的看法大差不差，难，甚至近乎于不可能，尤其是这个节骨眼上，嘉世更不会放人，若是苏沐橙执意要跟他们死磕，嘉世同样可以采用更迂回的手段，比如开出个天价转会费，小战队自然望尘莫及，豪门却也得切实从战队构成与综合效益出发，各个方面都掂量掂量这到底值不值得出手，而这个结果，大概率不会如苏沐橙所愿。

　　但黎以绯并未说这些，她相信苏沐橙自然也看得清楚，可从情感上来讲，这姑娘必须要试着走一走这条路。所以，她只是用小勺切下蛋糕的一角，问道：“想去哪家？”

　　“想不到。”苏沐橙苦笑了下，“其实哪家都好。”

　　从人际关系、情感偏向和地理位置来说，楚云秀所在的烟雨战队倒确实是个好选择，烟雨战队的老板也是个卯足了劲想搞商业化的主儿，若是知道此事，未必不会生出梭/哈一把将苏沐橙挖过去的心思，只是嘉世这块骨头到底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啃的，烟雨战队虽同样跻身豪门之列，然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嘉世纵是如此颓态，但在彻底倾塌之前，还是有着咬死不放人的资本的。

　　黎以绯清楚这一点，仍是未挑明，只接着问：“叶秋去哪了？”

　　苏沐橙摇了摇头：“不知道，他没说。”

　　“他还是不用手机？”

　　黎以绯当真是有点无奈了。都这个年头了，这人还坚持不用手机也属实算是奇葩一枚，尤其是近两年，各地打比赛飞来飞去要扫行程码的时候甚至还都只是用工作机，眼下他这一离开，当然连工作机都丢在嘉世俱乐部了。

　　“嗯。”

　　又是一声叹息，黎以绯摆了摆手，把这个话题揭了过去：“算了，先不说他了，等他安顿下来自然会给你个准信儿。先吃点吧，训练消耗大，多少垫垫肚子，免得晚些时候胃难受。”

　　话题告一段落，两个人都开始专心享用起面前的甜点来。这家的确如好评里所说的那般，装潢雅致、口味上佳，就连播放的歌单都颇有品味，且声音不大不小，悠悠地在屋里飘着，恰好够她们彼此能听清对方的话，又不至于让其他桌的人听了去。

　　当然，苏沐橙那条动态发出去后，看见的人有许多。

　　照片中只有桌子上的两道甜品，打了滤镜、角度也好，看起来相当有氛围感；对面的人没有露脸，只能看到一身深红的毛衣和一只左手，而那腕间正缠着一条绕了几圈的石榴石手链。

　　楚云秀和林梓先后刷到，各自评论了几句话，其中关照意味多些，不过楚云秀还多调侃了句“以绯还真是有行动力”；黄少天紧随其后，冒了一长串的文字，让路过的许多人连展开看看具体是什么的欲望都没有；至于周泽楷，只是默默点了个赞，几乎淹没在那一长串各式各样的ID之中。

　　然而这圈子里消息传得多快啊，尤其是苏沐橙列表里可也是有不少相关工作人员的，这条说说一出，公司那边不久就知道黎以绯人已在杭州，领导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她倒是没觉着有什么意外，秉持着专业态度和工作模式接听，果不其然是在问她有没有空跑一趟嘉世，去和那边的宣传人员对接一下。

　　“好。不过我今天刚落地，我晚点联系一下嘉世方的宣传部，明天过去？九点左右我先出个初步方案，发到您邮箱。”

　　其实下午在排日程的时候，黎以绯就差不多做了个方案雏形出来。来杭州这事，若不是苏沐橙正好发了条日常，她自己晚点也是要在空间有意无意地表示一番，让公司方面知晓自己的动向，从而顺水推舟要她来进行对接——毕竟她与苏沐橙私交甚笃，与嘉世也有过合作经验，眼下人还就在杭州，不正是个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黎以绯一贯如此，与其让别人带动生活工作的节奏、打乱既定的计划，不如把设定节奏的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而且，嘉世的宣传方案变动多少会有苏沐橙相关，若是临时调动其他人来处理对接，她大概率还信不过，那索性就让她来亲自负责此事。

　　至少由她来出面斡旋，或多或少能争取到一些余地，教此时身在此间的苏沐橙不会再因为宣传调整变动而承担不必要的、额外的压力。

　　简单处理过这通工作电话，她抬眸望向对面的漂亮姑娘，看似无奈地笑了笑：“还真是一点都闲不下来。正好我明天去一趟嘉世，晚上的话应该还可以再一起吃个饭？”

　　“好啊。”苏沐橙也笑了下，又轻声道：“谢谢你，以绯。”

　　黎以绯依旧是那副笑得温文的样子，握了握友人的手以示安抚：“这有什么谢的。你啊，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到时候提前告诉我。我来杭州次数不多，可还指望着你这个地主给我带路呢。”

　　“知道啦。那你晚上好好休息哦？急匆匆飞过来，又要忙工作，明天可要好好找家店给你补一补。”

　　这一次的见面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吃过甜点后两个人又简单逛了逛街，等到八点左右，把苏沐橙送回嘉世俱乐部，黎以绯便回了酒店，先打开电脑将已经差不多成形的方案完善了一下，在九点钟准时发了过去，随后打开外卖软件，点了份中规中矩的宵夜。

　　二十分钟后，林梓的电话很适时地拨了过来：“怎么样？”

　　“沐橙的状态比较稳定，不过看起来去意坚决，我明天去嘉世那边对接宣传工作，顺便看看具体怎么个事。”

　　“挺好的。有你负责的话，至少不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现在就是不知道叶秋这尊大佛到底……啊，稍等，拿个外卖。”

　　待听见那边人回来，方才的话题早已经岔了过去，林梓只问她：“又没吃饭？”

　　“晚上沐橙没什么胃口，我带她去吃甜点了，这会儿又有点饿了而已。”

　　“反正你自己的身体自己多注意，本来胃就不好，还三餐不应时。”

　　“……少食多餐嘛，也挺养胃的。”

　　“呵。”林梓只是冷笑一声，话虽尖锐，声音听着却一如往常没什么太大起伏，“还狡辩呢，人少食多餐是你这样的吗？你忙起来时候什么德行我不清楚？你要是真能一天吃个四五顿，把你那身子骨养一养，我倒是还谢天谢地了呢。”

　　“遵命，遵命。”

　　林梓最见不得她这油盐不进的样子，说了几句后就挂了电话。一切复又归于寂静，甚至显得有些冷清，黎以绯放下手机，略有恹然地拨了拨碗中的面，最后也只是微不可闻地、低低地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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