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妤

　　（收工比预想早了两个小时，我提着给裴川带的下午茶，哼着歌走进他公司大楼。前台小姑娘笑着打招呼：“沈小姐来啦，裴总正在会议室，不过……”她压低声音，“裴总今天心情不太好，刚把策划部的人叫进去了，您小心点。”）

　　我愣了下，手里的甜品盒晃了晃。裴川脾气不算差，平时在公司都是温和派，除非触及底线，很少见他动真格。我谢过前台，拎着东西往会议室走，还没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他压抑着怒火的声音，隔着门板都能感觉到冰碴子。

　　“这就是你们熬了三个通宵拿出来的东西？”他的声音比平时沉了八度，“数据错漏三处，竞品分析抄的去年的模板，连对方新出的产品线都没加进去。我花钱请你们来是吃干饭的？”

　　紧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翻动纸张声，有人小声辩解：“裴总，我们以为这个方向……”

　　“你以为？”裴川打断他，语气更冷，“我要的是精准预判，不是‘你以为’！下周就要给甲方提案，就这东西拿出去，我们公司的脸都要被你们丢尽！”

　　我站在门外，手里的芒果慕斯都快被我捏变形了。想了想，还是没直接进去，找了个角落的会客沙发坐下，打算等他消消气。旁边路过的员工都低着头快步走，看来这次确实气得不轻。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会议室门开了，策划部的人低着头鱼贯而出，一个个脸色惨白，看见我都愣了下，匆匆点头就跑了。最后出来的是裴川的助理，他看见我手里的甜品盒，眼睛亮了亮，冲我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会议室门。裴川正站在窗边打电话，背对着门口，肩膀绷得很紧，侧脸线条冷硬，下颌线绷成一条直线。“重做，今晚必须给我新方案，不管通宵还是怎么样，我只要结果。”说完他挂了电话，转身时脸上还带着没散去的戾气，看见我时明显愣了下，像是没想到我会来。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还是有点冲，但已经刻意放软了些。

　　我把甜品盒往桌上一放，打开盖子露出里面的芒果慕斯和抹茶千层，挑眉看他：“裴总好大的火气啊，隔着三层楼都能闻见火药味。怎么，策划部的人把你珍藏的手冲咖啡豆煮糊了？”

　　裴川愣了下，大概没料到我会调侃他。他揉了揉眉心，走过来，衬衫袖口卷到小臂，手腕上的青筋还没下去。“别取笑我了。”他语气无奈，伸手想碰我，又想起自己刚发过脾气，手在半空停了停才落下，轻轻捏了捏我的脸颊，“策划部交的方案太离谱，差点误了大事。”

　　“哦——”我拖长调子，拿起叉子挖了块慕斯递到他嘴边，“多大点事，多大的老板了，还气成这样，小心发际线。”

　　他张嘴咬住叉子，顺势含住我的指尖，舌尖轻轻扫了下，眼神瞬间软下来。“没办法，这群人太不让人省心。”他含糊不清地说，吞咽后又皱起眉，“甲方那边催得紧，今晚估计要加班了。”

　　“加班也得吃饭啊。”我把甜品盒推到他面前，“我带了两个人的份，你一份我一份，吃完再战。”

　　他看着我，忽然笑了，刚才的戾气散了大半，伸手把我拉进怀里，下巴抵在我发顶：“还是你懂我。”他的呼吸带着点急促后的微热，“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我平时不这样的。”

　　“没吓到，”我在他怀里蹭了蹭，听见他胸腔里的心跳慢慢平稳下来，“就是觉得，裴总训人的样子还挺有气势，比平时帅多了。”

　　他低笑出声，捏了捏我的耳垂：“净会哄我。”

　　我抬头看他，他眼里的冰早就化了，只剩下无奈和温柔。“真的，”我踮脚吻了吻他的唇角，“不过还是笑起来更好看。快吃吧，慕斯要化了。”

　　他拿起叉子，却先喂了我一口，眼底带着笑意：“一起吃。”

　　窗外的夕阳刚好照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投在会议桌上，和甜品盒里的甜腻香气混在一起。刚才的紧张气氛像是被慕斯的甜味中和了，只剩下慢慢流淌的暖意。他偶尔提起工作上的麻烦，我就听着，时不时插句嘴，或者喂他一口蛋糕，看着他脸上的线条一点点柔和下来。

　　“其实也不全是他们的错，”他忽然说，“最近赶项目，大家压力都大，可能是我太急了。”

　　“知道就好。”我抢过他手里的叉子，“吃完给他们订点奶茶吧，骂也骂了，该安抚也得安抚，不然今晚谁给你干活啊。”

　　他看着我，忽然凑过来吻了吻我的额头：“还是你想得周到。”

　　我挑眉：“那是，也不看是谁女朋友。”

　　他低笑，拿出手机订奶茶，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时，我看见他刚才攥紧拳头留下的红痕。心里软了软，伸手握住他的手，轻轻揉着那些痕迹。他反手握住我的，十指相扣。

　　“今晚我陪你加班？”我问。

　　他犹豫了下：“会不会太无聊？”

　　“不会，”我晃了晃握着的手，“你忙你的，我在旁边看剧，等你一起回家。”

　　他眼里的光亮了亮，用力点了点头：“好。”

　　甜品盒渐渐空了，空气中的火药味被甜味取代。他接了个工作电话，语气已经平静了很多，只是偶尔提到方案细节时，还是能听出专业的严谨。挂了电话，他看着我，忽然说：“幸好你来了。”

　　“不然呢？”

　　“不然可能要对着电脑生一晚上气。”他捏了捏我的脸，“有你在，好像再麻烦的事，都没那么难了。”

　　我笑着撞了撞他的肩膀：“那当然，本小姐可是你的专属灭火器。”

　　他低笑，俯身把我抱起来放在会议桌上，吻了下来。窗外的夕阳彻底沉了下去，写字楼的灯光一盏盏亮起，会议室里的甜腻气息，混着键盘敲击声，成了这个夜晚最安心的背景音。

　　房间里只开了盏落地灯，暖黄的光淌在地毯上，像一汪浅浅的蜜。裴川坐在书桌前，笔记本屏幕的冷光映得他侧脸轮廓分明，指尖在键盘上敲出规律的轻响，和电视里的台词、 bgm 揉在一起，倒也不显得嘈杂。

　　我抱着个草莓抱枕窝在他怀里，腿屈起来搭在旁边的扶手椅上，脚边散落着半包坚果和一碟切好的芒果块。眼睛盯着屏幕里正撕心裂肺的女主角，手里却无意识地摸索着，捏起颗巴旦木剥了壳，凑到他嘴边。

　　他头也没抬，鼻尖先动了动，精准地咬住果仁，牙齿轻轻碰到我的指尖，酥麻感顺着神经窜到心口。“甜吗？”我晃了晃手里的壳，他含糊地“嗯”了声，键盘声没停，只是速度慢了半拍。

　　电视里男二突然黑化，我看得激动，手一扬，半颗芒果块掉在他衬衫上，橙黄的汁渍迅速晕开。“哎呀。”我赶紧去擦，指尖擦过他的锁骨，他喉结滚了滚，忽然按住我的手。

　　“别闹。”他声音有点哑，视线仍锁在屏幕上，但耳尖泛着红，“这份报告明早就要交。”

　　“都怪你靠太近，害得我手滑了嘛。”我撇撇嘴，抽回手去拿湿纸巾，回来时故意把冰凉的纸巾贴在他后颈。他猛地一缩，转头瞪我，眼里却没什么火气，反倒带着点无奈的笑意。“安分点，嗯？”

　　“知道了裴总～”我拖长调子应着，却变本加厉地往他怀里缩，把脸埋进他颈窝，鼻尖故意蹭着他的喉结。他身上有淡淡的雪松味，混着刚喷的须后水，是让人安心的味道。他没再推开，只是手臂收得更紧了些，指尖轻轻挠了挠我的后背，像在哄闹脾气的小猫。

　　“痒。”他偏了偏头，手却伸过来，把我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划过耳垂，烫得我往他怀里缩得更紧。

　　看了会儿剧情，觉得窝着不舒服，我蜷起腿，膝盖顶着他的腰，像只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他打字的动作顿了顿，低头看我：“压着我了。”

　　“就不下来。”我把脸埋在他肩窝，闷声闷气地说，“谁让你不理我。”

　　他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薄薄的衬衫传过来，带着点痒。“好了好了，”他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半抱着我，“给你十分钟撒娇时间，过后我得接着弄。”

　　“才不要。”我突然翻身，跨坐在他腿上，手撑着他的肩膀，鼻尖对着鼻尖，“我要你现在就看我。”

　　他眼底的笑意漫出来，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大小姐，这可是你逼我的。”话音刚落，突然伸手挠我的腰，我痒得尖叫，挣扎着往后倒，却被他一把捞回来，紧紧圈在怀里。

　　“别动了，再闹文件就乱了。”他气息不稳地说，额角渗出细汗，眼里却亮得很。我乖乖伏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忽然觉得刚才电视里的爱恨情仇都没什么意思了。

　　过了会儿，又觉得趴着闷，我挪了挪，侧躺在他腿上，头枕着他的膝盖，脚搭在扶手椅上，手里抓着颗葡萄慢悠悠地剥。他垂眼打字时，睫毛会扫过我的额头，像羽毛轻轻蹭过，痒得人想躲。

　　“剥好了。”我捏着剥得干干净净的葡萄，递到他嘴边。他张口咬住，舌尖不经意舔过我的指尖，我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脸颊有点热。

　　“专心点。”我小声嘟囔，眼睛却瞟着他滚动的喉结，心里有点痒。

　　电视里的剧情到了平淡处，我打了个哈欠，忽然想换个姿势。干脆把腿伸直，脚翘到书桌边缘，身体躺在他腿上，头枕着他的臂弯。他的手臂肌肉很结实，枕着比抱枕舒服多了。

　　“别踢到键盘。”他低头看了眼我晃来晃去的脚，伸手按住我的脚踝。他的手掌很大，温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家居裤传过来，连带着脚心都暖烘烘的。

　　我用脚趾勾了勾他的手腕，他不为所动，只是打字的速度又慢了点。过了会儿，他忽然停下，拿起旁边的芒果块，递到我嘴边：“啊。”

　　我张口咬住，甜腻的汁水在嘴里化开，看他眼里带着点笑意，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不用轰轰烈烈，就这么安安静静待着，他忙他的，我闹我的，空气里都是松松软软的味道。

　　“腿麻了。”他忽然低低地说，我赶紧爬起来，看见他捏着腿皱眉，才发现自己压了快半小时。“对不起啊。”我伸手替他揉腿，他却抓住我的手，往他怀里带。

　　“过来。”他声音有点哑，把我圈在怀里，下巴抵着我的发顶，“再陪我会儿，马上就好。”

　　我乖乖点头，把脸贴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和键盘声渐渐合在一起，像首温柔的催眠曲。电视里的声音渐渐模糊，眼皮越来越沉，迷迷糊糊间，感觉他吻了吻我的发顶，轻声说：“睡吧，我抱你去床上。”

　　“不要。”我蹭了蹭他的衬衫，“就在这儿待着。”

　　他低笑，没再说话，只是打字的声音更轻了，像怕吵到我似的。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溜进来，落在他的手背上，和屏幕的光交叠在一起，温柔得不像话。

　　后来我到底还是睡着了，迷迷糊糊感觉他把我抱起来，脚步很轻地走到床边。放下我的时候，我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角，他顿了顿，低声说：“我处理完就来。”

　　“嗯。”我含糊应着，拽着他的衣角不肯放，他无奈，只好脱了鞋躺在我旁边，一手搂着我，一手举着手机处理剩下的内容。

　　半梦半醒间，感觉他关了手机，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声音像浸了温水：“睡吧，都弄完了。”

　　我往他怀里钻了钻，把脸埋进他胸口，闻着熟悉的雪松味，终于彻底沉进梦里。好像梦到了白天在公司他训人的样子，又梦到他喂我吃芒果，甜丝丝的，连梦里都是暖的。

　　第二天醒的时候，阳光都晒到被子上了，他还没醒，手臂牢牢圈着我的腰，像怕我跑了似的。我看着他睡着的样子，睫毛很长，嘴角微微翘着，大概是梦到什么好事了。

　　偷偷在他脸颊亲了一下，他动了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把把我拉进怀里：“早。”

　　“不早了，太阳都晒屁股了。”我笑着推他，“你的舒芙蕾呢？不是说要做给我吃吗？”

　　他低笑，翻身把我压在身下，鼻尖蹭着我的鼻尖：“急什么，先亲够了再说。”

　　窗外的鸟叫声清脆得很，房间里的空气都是甜的，比昨天的草莓干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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