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过青山

　　齐潋一路穷追不舍，对面的几个地痞也是作恶的老手，甩不掉齐潋就分开逃窜，齐潋思索片刻，立时追上了最壮的那个。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们跟她们闹着玩的，闹着玩的……”地痞头子举手讨饶。

　　“睁开你的狗眼，我是女的。”

　　“好汉不分男女，女侠才是巾帼不让须眉，哈哈……”

　　地痞头子奉上最高夸赞，往往此话一出这些路见不平的女子就会觉得自己本性不坏，只是误入歧途。

　　平日鲜有人认同此类人的行径，这才每次都能激起对方的恻隐之心，只借这一点点恻隐他就能逃过一死。

　　往日他们还因此嘲讽，谁知这回的女子不为所动，又将剑往前送了一寸，“可我的剑分，我数三下，说出你好兄弟的下落，三……”

　　地痞头子急忙大喊：“我说我说！他们……他们要回去抓你朋友……”

　　齐潋大惊失色，攥住他的后领一路拖着回到原地，街上已经空无一人，姬珩更是不知所踪。

　　地痞头子全无得逞的喜悦，想的全都是自己要为那几个狗东西的快活送上自己的性命了！

　　“我知道他们在哪里！我可以带路！”

　　地痞头子被扔在地上，不敢喊疼，对上齐潋布满血丝的双眼，顾不得失禁他立刻弥补。

　　“最后一次机会，见不到人，我让你生不如死！”齐潋不敢细想酒仟护不住姬珩的可能性。

　　地痞头子狼狈地爬起来，点头哈腰给齐潋带路，两人来到一个巷子口。

　　“大侠，就在前面，巷子深处通向一个饭馆后门，他们肯定在那里。”地痞头子战战兢兢地回头确认，怕身后的人一个不信就给自己捅个对穿。

　　前面突然出现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他也不似往日邪念横生，只求后面的杀神千万不要误会，给自己再添一桩罪名，开口问道：“你是谁？”

　　还没听到对面人的回复，他只觉胸口一凉，最后映入眼帘的剑尖还不断地往下滴血。

　　齐潋果断拔剑，眼前顿时没了遮挡，她抬脚跨过脚下的尸体，从嗓子眼里硬挤出来一句话。

　　“姬珩没事吧？”

　　“当然。”酒仟确认没有其他危险，她把齐潋晾在一边，转身离开。

　　齐潋顿时泄力，斜靠在墙上，一低头她注意到自己胸前被溅上了血迹，脸上也有什么在往下流。

　　她用空着的手撩开外袍，拿干净的里衬擦了擦脸，又拭去了剑身的血，最后收剑入鞘才顺着巷子往深处赶去。

　　“小姐，我把他们都打晕了，可以走了。”小姐不回答，酒仟顺着她的眼神回头。

　　脸是比方才干净了些，但身上还是比往常脏了许多，酒仟不知道齐潋有什么好看的，又变成猫身走到发抖的小女孩身旁趴下。

　　齐潋似乎没什么别的话好问，再次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这个小姑娘事先知道了他们的计划，提前把我带来此处。”姬珩答得详细，她看出齐潋十分紧绷。

　　齐潋彻底放心，来的路上她一直在观察，过来的路只有这一条，她想起巷子里被酒仟打晕的一伙人，问道：“有绳子吗？”

　　“有的，在这里。”危险解除，女孩脑筋也开始转动。

　　齐潋接过绳子，看酒仟在地上猫着也不想叫她，对女孩随口一问：“会打猪蹄扣吗？”

　　“我会！”

　　两人分工把一群杂碎绑起来，齐潋又把人排成一排，让女孩舀水挨个泼过去，自己在后面跟着。

　　女孩泼醒一个，齐潋便手起刀落，绝育一个。

　　后面有人被同伙的嚎叫惊醒，睁眼看到女孩就开骂，“死丫头，吃里爬外，早知道老子就卖了你！”

　　“你们只是利用我日日讨饭，店家看我可怜才给的吃食，每次都是进了你们的肚子！”

　　女孩已经受够了这种被人拿来诓骗别人的日子。

　　地痞又大言不惭道：“没有我们，你早就——啊——”

　　齐潋割了他的下文。

　　旁边一同苏醒的几个地痞试图滚向女孩，姬珩眼疾手快把她拉走，将人安置在自己身侧。

　　与此同时，酒仟宛若离弦之箭向他们冲去，几人被压住动弹不得。

　　齐潋故意扭曲他们的意思，“急什么？我动作很快。”

　　“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男人求饶的速度师承一脉。

　　“不敢可不行，不能才是一劳永逸。”

　　割完最后一根，齐潋扔了那把生锈的柴刀，死于破伤风的话，那她也没办法。

　　齐潋在前面带路，姬珩牵着女孩顺便撩开大氅给她御寒，如此，三人一猫走出深巷。

　　接近巷子口，姬珩主动征求女孩的意见，“你想跟我们走吗？”

　　“我想！我也想像她一样。”她也想要拥有手起刀落的能力。

　　“你有名字吗？”

　　“没有，姐姐可以给我取一个吗？”女孩此时才敢主动回握姬珩的手。

　　姬珩看着空无一人的街巷，处处都黑得深沉,“那便叫煜吧，希望你以后的日子都受日光照耀，熠熠生辉。”

　　女孩憧憬地望向齐潋，“她姓什么？”

　　“齐。”

　　“那我便叫齐煜。”

　　齐潋在前头听完了两人的对话，姬珩取名这般顺利，想必这就是那个要继位的长公主，年纪这么小怪不得最后没有护住姬珩。

　　本来还觉得她有些胆色，现在一丝也无了。

　　回到明月馆已是深夜，姬珩将齐煜安置在厢房，齐煜不愿深夜打扰别人，自己去烧水洗漱，姬珩放心离开，齐潋跟着姬珩来到她的卧房。

　　“她就是长公主吗？这也太弱了。”齐潋感觉在告自己的状，说完有些心虚。

　　姬珩以为齐潋还没缓过来，明明见过纪叶染还能将齐煜错认成齐溦，她脱下大氅，温和答道：“她不是，长公主叫齐溦，年纪与你相差不大。”

　　齐潋追问：“那齐溦也擅武？”

　　姬珩寻摸着为数不多的记忆，“若是舞蹈的舞，确实长袖善舞。”

　　“那她有权？”齐潋的心又被高高吊起。

　　“兵权你留给了我，背地里也被游说走了大半。”姬珩不急不躁，开始铺床。

　　齐潋一脸嫌弃，“她一点用也没有啊……”

　　“瞎说。齐溦执掌法度，纪叶染擅长刑狱一道，两人也是双剑合璧。”

　　齐潋嘀咕，“乱世哪里还有法度？”

　　姬珩唇角微勾，语气已然习以为常，“再次见到你以后，我也曾设想，你对自己的离开始料未及，这才让一切胎死腹中。”

　　“那我这次一定要准备充分才是……”齐潋今日微微排斥离开这个话题，话头一转，“齐煜，你之前也认得吗？”

　　“不认得。可能是我也残存几分母性吧，她比姬潮大不了几岁。”

　　“……那你会想他吗？”齐潋也不是没见过类似的案例，甚至自然增长率破零以后规则也会要求同事做一些违心的劝导。

　　有时候甚至不需要外人开口，从小额外注射的激素也会诱导母体选择。

　　姬珩的声音霎时冷淡下来，“为何要想？他半点都没遗传到我的长处，当初以为他是你的子嗣的时候，才觉得他笨拙也不失可爱。”

　　“那知道了不是我的子嗣呢？”齐潋的心境十分微妙，好像一万分的排斥里还夹杂了一丝好奇。

　　她捋不清。

　　“蠢笨，恶毒，好斗，软弱。”

　　“那，那你要收养齐煜吗？”齐潋还不想回去，结束这一天。

　　“她留在军中确实需要有个身份，明日问问她吧。”姬珩整理好床铺，眼下就要更衣上床，但齐潋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如今她无意将抉择交给齐潋，既然齐潋迟早要离开她也不再拖泥带水，干脆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姬珩的眼神太过纯粹，齐潋不敢直视，磕磕巴巴，“我……我今日杀了人，还有些害怕……”

　　“那让酒仟送你？”姬珩想起她今日确实有些异常，可能往日都是曲直动手吧。

　　不等齐潋回复，床上被姬珩铺床时推得歪七扭八的酒仟正身跳到地上，径直往门口走去，途中用尾巴蹭了一下齐潋，示意她跟上。

　　齐潋内心犹豫也只能跟上，刚走出门她恍然大悟，如果姬珩收养齐煜，那齐煜要怎么称呼自己？

　　结果一转身正好对上门间最后一丝空隙，齐潋眨了下眼，门就彻底合上了……

　　齐潋第二天就解惑了，齐煜喊姬珩阿娘，叫自己将军。

　　嗯，很正常的称呼，非常合适，一点毛病没有，谁说一个姓就必须有关系了？

　　她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一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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