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末晞之甄嬛传

　　　　 丝绒游戏：线头与锁骨
　　陈川第三次看向手机屏幕时，王纯已经拉开了风衣的领口。
　　“看这里，”她的手指轻点左侧锁骨下方，“十二岁那年，韩雪打断的。”
　　那是周五傍晚，云栖城新开的爵士酒吧里灯光昏暗。王纯约陈川见面，说是要聊聊“当年的真相”。陈川原本不想来——他是苏末晞的朋友，知道王纯和韩雪的恩怨，知道这个女人的危险性。但王纯在电话里说：“如果你想知道韩雪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就来。”
　　现在他坐在卡座里，看着王纯展示她光滑无痕的锁骨，感觉像在看一场精心设计的表演。
　　“医生说差点就断了。”王纯拉好衣领，抿了一口马天尼，“我戴了三个月固定带，夏天不能游泳，体育课全部免修。而韩雪呢？她父母赔了点医药费，连句正式的道歉都没有。”
　　陈川没有立刻回应。他注意到一个细节——王纯说的是“锁骨”，但手指的位置偏下，几乎靠近肋骨的位置。而且她说“差点就断了”，可骨裂和骨折是不同的概念。
　　“你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他问。
　　“因为苏末晞现在跟韩雪走得很近。”王纯的眼神锐利起来，“我不希望我朋友的朋友，被那种人蒙在鼓里。”
　　“苏末晞有自己的判断力。”
　　“是吗？”王纯冷笑，“那你知不知道，韩雪跟别人说的是什么？她说她打断了我三根肋骨。”
　　陈川一愣：“什么？”
　　“很夸张对吧？”王纯摇晃着酒杯，“但她就是这样的人。把事实夸大，让自己显得更厉害，更不好惹。锁骨骨裂说成三根肋骨骨折，这样所有人都怕她了。”
　　她凑近一些，压低声音：“陈川，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苏末晞是个好女孩。她单纯，善良，容易相信别人。但韩雪……韩雪从小就是个撒谎精。我不希望苏末晞受伤。”
　　陈川感到一阵矛盾。王纯说得真诚，表情到位，细节具体——时间、地点、伤势、后续影响，一切都符合真实记忆的特征。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我能问个问题吗？”他说。
　　“问。”
　　“既然伤在锁骨，为什么你这么多年从来不穿低领衣服？我见过你很多次，即使是夏天，你也总是系丝巾或者穿高领。”
　　王纯的表情有瞬间的僵硬，但很快恢复了自然：“因为我不想让人看见。即使没有疤痕，那里也是我的伤痕。”
　　合理。但不够有说服力。
　　陈川决定换一个角度：“你和韩雪小时候为什么打架？”
　　“她弄丢母亲送我的生日卡片。我去找她理论，我态度不好，然后我们就打起来了。”
　　“就因为这个？”
　　“那个卡片是我母亲送我的最后一份生日礼物。”王纯的声音低了下去，“她第二年就去世了。”
　　陈川沉默了。如果这是真的，那确实有足够的理由结下深仇。
　　但就在这时，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三天前，在动漫社团的工作室，韩雪正在缝制一件Cos服。苏末晞随口问起她和王纯的恩怨，韩雪的手停顿了一下。
　　“她是不是跟你说，我打断了她锁骨？”韩雪当时问。
　　“她没跟我说，但我听别人提过。”苏末晞说。
　　韩雪笑了，那笑容里满是苦涩：“她说反了。是她打断了我三根肋骨。”
　　陈川当时在隔壁房间整理道具，听到了这段对话。他本想出去问清楚，但手机响了，是导师催他交论文，他就离开了。
　　现在，坐在王纯对面，这段回忆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陈川？”王纯注意到他的走神。
　　“抱歉。”陈川回过神，“我在想……你确定是锁骨吗？有没有可能伤到的是肋骨？”
　　王纯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骨裂和骨折的恢复时间不同。”陈川说——他父亲是医生，他从小耳濡目染，“锁骨骨裂一般固定六到八周，三个月有点太长了。但肋骨骨折，确实需要三个月甚至更长时间才能完全恢复。”
　　“医生说是锁骨。”王纯坚持。
　　“哪家医院？”
　　“望北镇卫生院，还能是哪家？”王纯的语气变得不耐烦，“陈川，你到底相不相信我？如果你不相信，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作势要起身，陈川赶紧说：“我相信，我相信。只是……有点困惑。”
　　王纯重新坐下，但气氛已经变了。她不再展示伤口，不再讲述细节，只是默默地喝酒。
　　陈川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如果韩雪说的是真的——她打断了王纯三根肋骨；而王纯说的是真的——她的锁骨受过伤。
　　有没有可能……两个人都受伤了？
　　但为什么王纯只提锁骨？为什么她要把肋骨骨折的伤，说成锁骨骨裂？
　　突然，他想明白了。
　　锁骨在颈部下方，是显眼的位置，展示起来方便。穿上低领衣服，或者稍微拉开领口，就能看到。而肋骨在胸腔，除非穿露脐装或者特别紧身的衣服，否则很难展示。
　　而且，锁骨骨裂听起来像是“差点断了”，但实际上没那么严重。肋骨骨折却是实打实的重伤。
　　如果王纯想要展示自己的“伤痕”，证明自己是“受害者”，锁骨显然是更好的选择——容易展示，不容易被验证真伪。
　　更重要的是，在望北镇，确实有个说法：肋骨受过伤的女人，命不好。如果王纯承认自己肋骨骨折过，就等于给自己贴上了“不祥”的标签。
　　所以她才要说锁骨。
　　所以她才从来不穿低领衣服——不是不想让人看见伤痕，是因为那里根本没有伤痕。
　　陈川感到一阵寒意。如果他的推测是对的，那么王纯不仅撒谎，还精心设计了这个谎言。她选择了一个最容易展示、最不容易被证伪的部位，然后围绕这个谎言，构建了一个完整的受害者叙事。
　　而这一切，可能从很多年前就开始了。
　　“陈川，”王纯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苏末晞……她真的能听见别人的心声吗？”
　　陈川的心脏猛地一跳：“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她自己告诉我的。”王纯盯着他，“在公寓里，那天晚上。她说她能听见马如云在想什么，所以知道一些事情。”
　　陈川不知道该说什么。苏末晞确实告诉过他关于“心声”的事，但他一直半信半疑。现在从王纯口中听到，他感到一阵不安。
　　“她这么信任你？”他忍不住问。
　　“我们谈了很多。”王纯说，“关于过去，关于误会，关于……如何重新开始。”
　　她的语气真诚，眼神清澈。如果不是刚才关于锁骨的怀疑，陈川几乎要相信她了。
　　“陈川，”王纯继续说，“我知道你对我有戒备。因为我威胁过苏末晞，因为我和韩雪有恩怨，因为我和马如云的关系复杂。但我想告诉你，那些都是过去的我。”
　　她伸出手，握住陈川放在桌上的手：“现在的我，只想弥补。我想跟韩雪和解，想跟马如云好好谈谈，想重新赢得苏末晞的信任。你能帮我吗？”
　　她的手很凉，但握得很紧。
　　陈川看着她的眼睛，试图在里面找到谎言的痕迹，但只看到了恳切和脆弱。
　　也许是他想多了？也许王纯真的只是想改变？
　　“我能做什么？”他最终问。
　　“下周三是韩雪的生日。”王纯说，“苏末晞说要给她办个惊喜派对，在动漫社团的工作室。你能带我去吗？我想当面跟韩雪道歉，把当年的事说清楚。”
　　陈川犹豫了。韩雪的生日派对，苏末晞确实在筹备，他也收到了邀请。但带王纯去？那无异于在派对上投下一颗炸弹。
　　“韩雪可能不想见你。”他实话实说。
　　“我知道。”王纯点头，“但我必须去。有些话，必须当面说。否则这个心结永远解不开。”
　　她松开手，从手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这是我给韩雪准备的生日礼物，一条丝巾。我知道她喜欢收集丝巾。”
　　陈川看着那个精致的包装盒，心里更加矛盾。
　　“让我考虑一下。”他说，“我需要先跟苏末晞谈谈。”
　　“当然。”王纯微笑，“谢谢你愿意考虑。”
　　她招手叫来服务员买单，然后起身：“我得走了，明天还有工作。陈川，不管你怎么决定，都谢谢你今天来见我。”
　　她穿上风衣，系好腰带，动作优雅从容。走到酒吧门口时，她回头看了陈川一眼，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懂。
　　陈川独自坐在卡座里，又点了一杯啤酒。他的脑子乱成一团——王纯的话，韩雪的话，苏末晞的能力，锁骨的疑点，肋骨的传说……
　　手机震动，是苏末晞发来的信息：“陈川，你在哪？韩雪说想跟我们聊聊王纯的事。她好像知道王纯找你了。”
　　陈川一惊。韩雪怎么会知道？
　　他回复：“我在爵士酒吧。王纯刚走。韩雪怎么知道的？”
　　“王纯发信息给韩雪了，说跟你见面了，要跟她和解。”苏末晞回复，“韩雪很生气，说王纯在玩心理游戏。你现在能过来吗？我们在老地方咖啡馆。”
　　陈川放下手机，感到一阵头痛。事情比他想象的更复杂。
　　他想起王纯最后那个复杂的眼神，突然明白了——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次见面会传到韩雪耳朵里。她故意告诉韩雪，就是为了制造压力，逼韩雪反应。
　　而韩雪的反应，又会成为王纯下一步行动的素材。
　　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心理战。而他和苏末晞，都成了棋盘上的棋子。
　　陈川付了钱，走出酒吧。夜色已深，云栖城的街道上行人稀少。他站在路边等车，看着城市的灯火，突然想起父亲曾经说过的话：
　　“有些人受伤后，伤口会愈合。有些人受伤后，伤口会变成武器。”
　　王纯属于哪一种？
　　他不知道答案。
　　但他知道，下周的生日派对，注定不会平静。
　　而苏末晞，那个能听见心声却听不见谎言的女孩，正站在风暴的中心，却浑然不知。
　　出租车来了。陈川拉开车门，最后看了一眼爵士酒吧的方向。
　　王纯早已离开，但她留下的疑问，像夜色一样笼罩着这座城市，等待着被揭开的那一天。
　　而那一天，可能很快就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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