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婉如叙

　　午后的阳光透过出版社办公室的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油墨和纸张混合的味道，还有咖啡机运作时低沉的嗡鸣。陆婉如刚回到工位，指尖还残留着草莓冰淇淋的甜腻气息，口袋里的星星便签被体温焐得温热，想起早上柳清欢在车里的承诺，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她打开电脑，准备继续校对昨天没完成的书稿，鼠标刚点下文档，身后就传来了张姐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严肃：“陆婉如，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婉如心里“咯噔”一下，指尖的动作顿住了。张姐是编辑部的主任，向来以刻板严谨著称，平时对下属虽不算苛刻，却总带着一种自上而下的审视感。早上在餐厅分别时，柳清欢还特意叮嘱过“有人为难就告诉我”，此刻张姐的语气，让她莫名生出一丝不安。她攥了攥衣角，将口袋里的星星便签又按了按，起身跟在张姐身后，走进了那间靠窗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书架上整齐地码着各类畅销书，张姐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指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婉如身上，带着几分探究。“坐吧。”张姐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声音平淡却透着压迫感。婉如小心翼翼地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后背不自觉地绷紧了，心里默默猜测着张姐找她的原因。

　　“最近工作怎么样？”张姐先开口，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眼神却始终没离开婉如。
　　“挺顺利的，手头的书稿都在按计划推进。”婉如轻声回应，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牛仔裤的纹路。
　　张姐点点头，话锋突然一转：“我听说，你姐姐经常来公司接你？”
　　婉如的心猛地一跳，没想到张姐会突然提起柳清欢。她点点头，如实回答：“嗯，姐姐怕我加班太晚，不安全。”
　　“不安全？”张姐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不以为然，“你都二十三岁了，不是小孩子了，总让姐姐这么操心，也不是个事儿。”她放下保温杯，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我也算是看着你进公司的，小姑娘挺文静，工作也还算踏实，本来是想给你争取下季度的晋升名额的。”

　　婉如的眼睛亮了亮，晋升是她一直以来的目标，可张姐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冷水浇在了她头上。“但是啊，”张姐话锋一转，“最近公司里有些风言风语，说你和你姐姐……走得太近了。”她刻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婉如的反应，“女孩子嘛，要注意分寸，别让别人说闲话。你姐姐年纪也不小了，整天围着你转，不像样子；你也该找个靠谱的男人，成个家，安安稳稳的，比什么都强。”

　　“风言风语”四个字像针一样扎进婉如的心里，她的脸颊瞬间涨红了，又慢慢变得苍白。她知道张姐指的是什么，那些同事私下里的窃窃私语、偶尔投来的异样目光，她其实早就有所察觉，只是一直刻意忽略。可被张姐这样直白地摆到台面上，还和晋升名额挂钩，让她觉得格外难堪，鼻尖瞬间泛起了酸意。

　　“张姐，我和姐姐只是……”婉如想解释，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能告诉张姐，她们已经跨越了姐妹的界限，成为了彼此的恋人；也无法辩驳那些“不像样子”的指责，因为在世俗的眼光里，她们的感情确实“不合常理”。

　　“只是什么？”张姐打断她，语气带着几分不耐，“我知道你父母走得早，姐妹俩相依为命不容易，但有些规矩还是要懂的。公司看重员工的形象，要是因为这些闲话影响了团队氛围，甚至给公司带来负面评价，别说晋升了，能不能继续留在这儿都不好说。”她的话里带着赤裸裸的威胁，“我也是为了你好，听我一句劝，早点和你姐姐保持距离，找个合适的对象，别再让别人说三道四了。”

　　婉如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都泛白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她想反驳，想告诉张姐，她和姐姐的感情没有错，她们没有伤害任何人，可面对张姐那副“为你好”的刻板嘴脸，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无尽的委屈和无力。

　　“我知道了，张姐。”婉如低下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带着难以掩饰的哽咽。
　　张姐看着她这副模样，满意地点点头，挥了挥手：“行了，回去工作吧，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婉如几乎是逃一样地走出了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工位上，趴在桌子上，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邻座的苏晓察觉到她的异常，放下手里的工作，悄悄递过来一张纸巾，轻声问：“婉如，你怎么了？张姐说你什么了？”

　　婉如接过纸巾，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苏晓，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忍不住，哽咽着说出了实情：“苏晓，我和我姐姐……我们不是普通的姐妹关系，我们是恋人。”

　　说完这句话，婉如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害怕看到苏晓惊讶、厌恶甚至疏远的眼神，就像那些私下议论她的同事一样。可出乎她意料的是，苏晓脸上没有丝毫的排斥，反而露出了心疼的表情，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婉如的后背，声音温柔而坚定：“婉如，你别难过。爱情没有对错，也不分形式，只要你们是真心相爱的，就不用在意别人怎么说。”

　　苏晓的话像一股暖流，瞬间涌遍了婉如的全身。她没想到，在公司里，第一个愿意接纳她们感情的，竟然是平时看似内向安静的苏晓。“可是张姐说，要是再这样，就不让我晋升，甚至可能让我离开公司。”婉如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浓的委屈。

　　“张姐就是太固执了，被传统观念束缚着。”苏晓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你的工作能力大家有目共睹，那些书稿你校对得又快又准，插画也画得那么好，凭什么因为私人感情就否定你的努力？放心吧，以后要是再有人说闲话，我帮你怼回去！”

　　苏晓的支持让婉如心里踏实了许多，她拿出手机，手指颤抖着给柳清欢发了一条微信：【姐，张姐找我谈话了，她说我和你走得太近，让我注意分寸，还说……还说影响不好的话，可能不让我留在公司了。】消息发出去的瞬间，委屈再次决堤，眼泪掉得更凶了。

　　此时的柳清欢正在工作室和客户对接亲子公寓的设计方案，手机放在桌面上，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瞥见了婉如的消息，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匆匆和客户致歉：“不好意思，家里出了点急事，我需要先离开一下，方案我们改天再对接。”不等客户回应，她抓起外套就往外跑，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婉如现在一定很害怕，她不能让婉如一个人扛着。

　　柳清欢开车赶往婉如公司的路上，心里又急又怒。她知道职场上难免有闲言碎语，却没想到张姐会如此直白地威胁婉如，用工作和晋升来逼迫她放弃感情。她握紧方向盘，指节泛白，心里默默发誓：一定要保护好婉如，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车子停在出版社楼下，柳清欢刚下车，就看到婉如从大楼里跑了出来，眼眶红红的，看到她的瞬间，立刻扑进了她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姐，她们都不理解我们，张姐还威胁我，说要让我走……”婉如的哭声带着无尽的委屈，紧紧地抱着柳清欢的腰，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柳清欢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感受着怀里人颤抖的身体，心里的怒意几乎要爆发出来，但她还是强压下去，用最温柔的声音安抚道：“婉如，别哭，我们没做错什么，错的是那些用世俗眼光评判我们的人。张姐威胁你，是她的不对，我不会让她欺负你的。”

　　她拉着婉如坐进车里，打开暖气，又从副驾储物格里拿出一包纸巾，仔细地帮婉如擦去脸上的泪水。“饿不饿？我带你去吃你最爱的草莓冰淇淋，好不好？”柳清欢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她知道，甜食总能让婉如的心情好一些。

　　婉如点点头，靠在座椅上，眼泪渐渐止住了。车子行驶到街角的冰淇淋店，柳清欢下车买了一支草莓冰淇淋，递到婉如手里。婉如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心里的委屈似乎也减轻了一些。“姐，苏晓知道了我们的事，她没有怪我，还支持我。”婉如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小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欣慰。

　　柳清欢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就知道，总会有人理解我们的。苏晓是个好姑娘，以后你在公司，要是再有人为难你，就跟苏晓多说说话，别自己一个人扛着。”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格外坚定，“这个项目结束后，我就去签合同，把那套薄荷绿的公寓买下来。到时候，我们就有自己的家了，不用再在意别人的眼光。”

　　婉如看着柳清欢认真的眼神，心里充满了安全感。她知道，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柳清欢都会站在她身边，为她遮风挡雨。“嗯！”她用力点头，嘴角扬起了久违的笑容，冰淇淋的甜味混合着心里的暖意，让她觉得，那些外界的压力和指责，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送婉如回公司时，柳清欢特意叮嘱道：“下午要是张姐再找你麻烦，你就给我打电话，我马上过来。别担心工作，就算真的不能在这里待了，以你的能力，去哪里都能发光。”
　　婉如笑着答应：“我知道了，姐，你放心吧。”

　　回到工位上，婉如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苏晓凑过来，笑着问：“清欢姐来接你了？”
　　“嗯，她带我去吃了冰淇淋。”婉如点点头，脸上带着甜蜜的笑意。
　　“那就好，”苏晓放心地笑了，“以后我们一起加油，别让那些闲言碎语影响了我们的心情和工作。”

　　傍晚下班时分，柳清欢的白色轿车准时停在出版社楼下。婉如拎着帆布包，笑着跑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副驾。“今天剩下的工作都完成了，张姐没再找我麻烦。”婉如开心地分享着，眼里闪着细碎的光。

　　柳清欢发动车子，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那就好。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你最爱的红烧肉。”
　　“好呀！”婉如用力点头，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霓虹灯，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车子行驶在夜色中，暖气包裹着两人，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草莓香和彼此熟悉的气息。婉如靠在柳清欢的肩头，渐渐闭上了眼睛，梦里是她们搬进薄荷绿公寓的模样：客厅刷着淡淡的薄荷绿，墙上挂着母亲的旧食谱，冰箱上贴着父亲送的冰箱贴，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温暖而明亮。

　　柳清欢感受到肩头的重量，轻轻放慢了车速，目光落在婉如恬静的睡颜上，嘴角扬起温柔的笑容。她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会有更多的风雨和挑战，但只要能和婉如在一起，她就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她握紧方向盘，心里默默念着：婉如，谢谢你勇敢地走向我。以后的每一条路，每一个黄昏和黎明，我都会陪着你，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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