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叙

作者:桜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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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屿的初诊


      夜里的雨来得猝不及防,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伴随着远处不断滚动的雷声,像无数面鼓在云层后同时敲响。顾流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紧蹙着,额前的刘海被冷汗濡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

      他坠入了一个混沌的梦境,意识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回到了六岁那年。小小的他坐在画室的地板上,手里紧紧攥着一支红色的蜡笔,蜡笔的外壳有些发烫,硌得掌心微微发疼。他低着头,认真地在画纸上涂抹,红色的线条蜿蜒铺开,勾勒出一个圆滚滚的太阳——和别的小朋友画的金灿灿的太阳不同,他的太阳是浓烈的红,像燃烧的火焰,又像凝固的血。

      “流流,为什么这样画太阳呢?”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几分温和,又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顾流握着蜡笔的手顿了顿,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像是被打了马赛克的画面。

      “因为这是我看到的。”小小的顾流仰起脸,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眼里满是纯粹的认真。

      “这样啊……”

      身后的人话音未落,突然爆发出一阵尖锐到极致的尖叫,那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撕裂了喉咙,刺耳得让顾流耳膜发疼。他猛地转过头,只见刚才还模糊的身影,皮肉正像融化的蜡油一样,一点点往下淌,露出底下模糊不清的肌理,原本该是面容的地方,只剩下一片浑浊的血肉,根本看不清表情。

      “爸爸,爸爸!”

      小顾流吓坏了,手里的蜡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红色的痕迹在画纸上留下长长的一道如同狰狞的伤口。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去拽男人的衣角,嘴里哽咽着喊出那个熟悉的称呼。可就在他的指尖快要碰到对方衣服的瞬间,一只温热有力的手突然攥住了他的手腕,带着他猛地冲出了画室。

      身后的火光越来越旺,灼热的空气炙烤着他的后背,画室里的东西在烈火中噼啪作响,像是有无数只手在黑暗中挥舞。那只手紧紧捂住了他的眼睛,隔绝了眼前的恐怖景象,只留下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小流别怕,哥哥在。”

      是顾年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澈,却又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顾流紧绷的身体微微一松,下意识地抓紧了那只捂住他眼睛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掌心。

      争吵声、碎裂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可这些声音在他耳边盘旋片刻后,渐渐变得模糊,最后只剩下几个重复的词语,在脑海里不断回响,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

      “眼睛……”
      “太阳……太阳……”
      “眼睛……太阳……眼睛……”

      他什么都看不见,听觉却变得异常敏锐,那些词语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脑海里,让他头痛欲裂。直到一声沉闷的“砰”,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地,所有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紧接着,他听到顾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一种沉重的绝望:

      “太阳终于下山了。”

      眼前的黑暗突然被打破,顾流猛地睁开眼睛,视线重新恢复。可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他浑身血液冻结——顾年站在他面前,白色的衬衫上沾满了刺目的红,那些红色顺着衣摆往下滴,在地上汇成一滩小小的血泊。他的脸上也沾着血污,原本清澈的眼睛里,只剩下一片死寂。

      “哥!”

      顾流倒吸一口凉气,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枕头。他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熟悉的卧室,窗外的雨已经转小,只剩下淅淅沥沥的声响,天边泛起一丝灰蒙蒙的亮,应该是早上了。

      身上黏腻腻的,冷汗浸透了睡衣,贴在皮肤上,说不出的难受。顾流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复了急促的呼吸,只是心脏依旧狂跳不止,刚才梦里的景象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尤其是顾年满身是血的样子,像一根刺,扎得他心口发疼。

      他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到浴室。打开浴缸的水龙头,温热的水流汩汩涌出,氤氲的水汽渐渐弥漫开来。顾流脱掉湿透的睡衣,坐进浴缸里,让温热的水包裹住自己的身体。暖意一点点渗透皮肤,驱散了身上的凉意,也稍微压下了那种心慌意乱的感觉。

      他就那样在水里泡着,什么也不想,任由水流漫过肩膀,直到指尖和脚趾的皮肤都被泡得发皱发白,原本温热的水温也渐渐变得有些寒冷刺骨,冻得他打了个寒颤,才慢悠悠地从水中起身。

      裹上柔软的浴巾,顾流走到衣柜前。今天要去医院做心理咨询,他不想穿得太扎眼,便从衣柜里翻出一件高领的灰色毛衣和一条深色的休闲裤。毛衣的面料柔软亲肤,高领的设计刚好遮住脖颈,带来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换好衣服后,他又回到浴室,仔细刷了牙,对着镜子把头顶的碎发轻轻抓起,扎了个小小的半扎发,额前的刘海和鬓角的碎发自然垂着,衬得眉眼愈发清秀。收拾妥当后,他轻轻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厨房传来轻微的动静,是吴阿姨在做早饭。顾年的房间门还关着,想来是还没醒。顾流走到客厅的茶几旁,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才七点多,比平时起得早了不少。

      他原本打算去阁楼画室待一会儿,打发时间,可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身后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顾流转过身,只见顾年穿着一身浅灰色的家居服,刚从房间里走出来,头发还有些凌乱,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两人隔着几步路的距离,四目相对,空气里一时只剩下厨房传来的轻微声响。

      “早安,哥。”
      “起这么早,小流。”

      两句话同时从两人嘴里说出,声音重叠在一起,带着几分默契,又有些猝不及防。顾流愣了愣,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还没来得及说话,顾年先反应了过来,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早安,小流。”他重复了一遍,脚步轻快地走了过来,“都收拾好了?”

      “嗯,都收好了。”顾流点点头,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顾年身上,确认他身上没有梦里的血污,心里才稍稍安定了些。

      “昨晚雷声挺大的,还以为你会被吓着。”顾年走到他身边坐下,目光落在他眼下淡淡的青黑上,语气里带着几分关切。

      “怎么会……”顾流避开他的视线,声音有些微弱。他不想让顾年知道自己做了噩梦,更不想让他担心。

      两人就那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话题琐碎而平淡,却透着一种自然而然的亲昵。厨房里的吴阿姨听到客厅的动静,探了半个身子出来,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先生,小先生,早啊!抱歉,早饭还得等10分钟,我这就快好了。”

      “没事的,吴阿姨,你慢慢来,不用着急。”顾年抬头看向她,语气温和地回应道。

      “哎,好嘞!”吴阿姨乐呵呵地应了一声,又钻回厨房继续忙活去了,锅里传来轻微的滋滋声,混合着食物的香气,渐渐弥漫在客厅里。

      顾年和顾流在沙发上坐下,客厅里一时又安静了下来。顾流确实没休息好,眼下的青黑很明显,嘴唇也有些发白,脸色看起来不太好。顾年看在眼里,心里有些担心,却没有直接追问——他知道顾流的性子,不想说的事情,再怎么问也没用。

      “小流,要不要回去再睡会儿?离出门还有段时间。”顾年斟酌着开口,语气里满是纵容。

      “不用了,哥。”顾流摇摇头,抬起头看向他,眼里带着一丝期待,“我想看看你写给我的那本书。”

      顾年闻言,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还没写多少呢,等哥再囤几章,写得完整些再给你看,好不好?”

      顾流听到这话,脸上的期待瞬间褪去,眉头微微蹙起,嘴角也往下撇了撇,“不开心”三个大字几乎要直接写在脸上。顾年看着他这副模样,觉得有些好笑,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语气带着几分哄劝:“再给哥一周时间,哥一定写够章节,到时候第一时间给你看,别不开心嘛。”

      “我哪有……”顾流嘴硬地反驳了一句,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瞪了他一眼,眼底的郁闷根本藏不住。

      “行,你没有。”顾年顺着他的话说,语气里满是笑意,“我们小流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两人又贫了几句嘴,吴阿姨已经把早饭端上了桌。白粥冒着氤氲的热气,旁边摆着几样清淡的小菜,还有两个金黄的煎蛋,香气扑鼻。两人起身走到餐桌旁坐下,开始了每日的固定流程——吃饭、收拾出门用的东西、顾流吃药。

      顾流拿起桌上的药片,就着温水咽了下去,眉头微微皱了皱,显然是不太习惯药的苦味。顾年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递到他嘴边:“含一颗,压一压苦味。”

      顾流张嘴接过,糖的甜味在嘴里慢慢化开,驱散了残留的药味。收拾妥当后,两人便出发前往医院。

      顾年开着车,车速平稳。他时不时侧过头,看一眼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顾流。顾流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眼神有些放空,窗外的景色在雨幕中不断倒退,模糊成一片虚影,就像他脑海里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

      “小流。”顾年轻声喊了他一声。

      “嗯?”顾流转过头,看向他,眼里带着一丝茫然。

      “吃糖吗?”顾年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糖,递到他面前,一颗是薄荷味,一颗是草莓味。

      顾流伸手接过薄荷味的那颗,拆开糖纸,放进嘴里。一股清凉的薄荷味瞬间在口腔里炸开,直冲头顶,让他混沌的思绪清醒了不少。“怎么带这个?”他含着糖,声音有些含混。

      “今早有个人一直嘴角向下,还嘴硬说自己开心。”顾年侧过头看了他一眼,眼底带着笑意,“怕他等会儿情绪不好,出门前特意带的。”

      “哥——”顾流又气又笑,脸颊微微泛红,伸手轻轻推了他一下,“你又取笑我。”

      “在呢在呢。”顾年笑着回应,看到顾流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心里也轻松了不少,“看来我们小流没事了。”

      车子很快抵达医院停车场。顾年停好车,转头对顾流说:“到了,下车吧。”

      顾流点点头,拉开车门下车,把嘴里微微融化的糖球咬碎,香甜清爽的味道在口腔里彻底炸开。他下意识地扬起嘴角,连自己都没察觉到,脸上的阴郁已经消散了不少。

      “走吧,小流。”顾年锁好车,走到他身边,自然地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好。”顾流应了一声,跟在顾年身后,朝着医院大楼走去。

      顾年对这里轻车熟路,带着顾流很快挂好了号,找到了心理咨询室所在的楼层。“还要等40多分钟,哥就在走廊的长椅上等你,出来给我发条信息。”顾年停下脚步,转头对顾流说。

      “好,知道了。”顾流点点头,接过挂号单,转身朝着心理咨询室走去。

      推开门,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夹杂着一丝绿植的清香扑面而来。心理咨询室的墙壁被刷成了温暖的米黄色,墙角摆放着几盆长势茂盛的绿植,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柔软的沙发,整体氛围显得格外温馨,试图缓解来访者的紧张情绪。

      “顾流吗?”

      他刚进门,就听到一个年轻的男声响起。循声望去,只见办公桌后坐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面容清秀,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

      “是的,医生你好。”顾流的语气带着几分疏离,微微颔首示意。

      “你好,我叫沈屿。”男人站起身,朝着他伸出手,“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以后应该都是我作为你的主治医生。希望你可以把我当成朋友,不用太拘谨。你的过往病例我已经看过了……”

      “可以开始了吗,沈医生?”顾流打断了他的话,没有去握他伸出的手。他坐在沙发上,身体微微紧绷,即使房间的氛围很温馨,他还是有些不安。

      沈屿的手顿在半空,随即自然地收了回去,脸上的笑意没有丝毫变化,语气依旧温温柔柔:“当然可以。对了,可以叫你阿流吗?这样显得更亲切些。”

      “随便,我不介意。”顾流的声音依旧淡淡的,目光落在窗外,没有看他。

      “好,阿流。”沈屿重新坐下,翻开面前的记录本,“最近过得如何?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可以和我分享吗?”

      “很平常,没什么特别的。”顾流顿了顿,补充道,“开心的事……有一些吧,记不太清了。”

      “好的。”沈屿没有追问,笔尖在记录本上轻轻滑动,“最近还有心慌、焦虑不安的情绪反复出现,或者长时间存在吗?”

      顾流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回应:“有一点儿吧。”

      “阿流记得,这些情绪出现前后,会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吗?”沈屿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探究,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冒犯。

      “因为很多事儿……”顾流的眉头微微蹙起,脸上露出几分茫然和无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理解理解。”沈屿点点头,语气依旧温和,“没关系,不用强迫自己,我们慢慢说。”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沈屿又问了一些关于他日常作息、饮食和睡眠的问题。顾流起初还有些抗拒和疏离,但在沈屿温和耐心的引导下,渐渐放松了下来,回答也变得流畅了些。

      就在谈话快要接近尾声时,沈屿突然话锋一转,问道:“阿流的哥哥是顾年吗?我之前拜读过他的作品,写得很不错。”

      顾流的身体微微一僵,抬起头看向他,眼神里带着几分警惕:“是吗?谢谢你的支持。”

      “不客气”沈屿笑了笑,“阿流应该每天都会看他写的小说吧?不过说实话,我不是很建议你经常看。”

      “……为什么?”顾流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沙发的扶手,指节微微泛白。

      “因为他的作品风格太黑暗了,充满了压抑和绝望的情绪。”沈屿的语气依旧温和,却说出了让顾流心头一沉的话,“读者很容易跟着他的情绪起伏,波动会比较大。我更担心的是,你看到那些情节时,会因为某些相似性,不自觉地代入自己,加重你的焦虑情绪。”

      顾流一下哑了声,张了张嘴,想要否定沈屿的说法,可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自己看顾年小说时的场景——那些黑暗的情节,那些压抑的情绪,确实会让他感到心慌,甚至有时候会联想到自己的经历。

      “我之前认识他的一个读者,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沈屿像是没察觉到他的异样,依旧笑眯眯地说着,语气平淡,却让顾流感到一阵恶心,“两个月前,她自杀了,据说是因为看了顾年的小说,情绪崩溃了。”

      “阿流,我不希望你也变成那样。”

      “行了,我觉得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沈医生。”顾流猛地打断他的话,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愤怒。他站起身,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沈屿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却依旧没有恼怒,从办公桌的一个小盒子里抽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这是我的名片,背后有我的私人号码。有任何问题,阿流都可以随时打给我。”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什么时间都可以。”

      顾流盯着那张名片,没有立刻去接,脑海里乱糟糟的。沈屿的话像一根刺,扎进了他的心里,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

      “对了,我这还有颗糖,一起拿去吧。”沈屿在裤兜里掏了掏,拿出了颗软糖。过了几秒,顾流才伸手接过名片,攥在手心,指尖微微发凉。

      “谢谢,不用了。”他轻轻说了一句,转身就朝着门口走去,脚步有些仓促。

      推开门走出诊室,顾流下意识地朝着走廊的长椅望去,却没有看到顾年的身影。一股莫名的害怕和心慌瞬间涌上心头,比刚才在诊室里还要强烈。他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掏出手机想要给顾年发信息,却在手指刚碰到屏幕的瞬间,被人从背后轻轻抱住了。

      熟悉的气息包裹着他,带着淡淡的雪松味,是顾年身上独有的味道。

      “找到你了,小流。”顾年的声音在耳边放大,带着几分笑意,手臂微微收紧,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哥。”顾流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反手拉住了环抱住他的手臂,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顾年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人的身体在轻微地颤抖,他松开手,转过身,担忧地看着他:“怎么了,小流?你的脸色很差劲。”

      “我们走吧,我不想待在这儿。”顾流抬起头,眼底带着一丝恳求,他现在只想逃离这个让他感到压抑的地方。

      “好,我们走。”顾年没有多问,伸手牵住他的手,感受到他掌心的冰凉和颤抖,心里愈发担心。他拉着顾流快步离开了医院大楼,朝着停车场走去。

      “小流,坐后面吧。”走到车旁,顾年拦住了想要拉开副驾驶车门的顾流。

      “啊?”顾流有些不解,愣了一下,但还是听话地松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绕到了后座。

      当他拉开车门的瞬间,瞳孔微微一缩,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后座上放着一大捧浅粉色的香槟玫瑰,花瓣饱满鲜嫩,上面还带着晶莹的露珠,散发着浓郁而清甜的香气,在车厢里萦绕。

      “什么时候买的?”顾流坐进车里,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花瓣上的露珠,冰凉的触感让他混乱的思绪清醒了些。

      “在我的世界里,没有小流的38分钟。”顾年绕到驾驶座坐下,侧过头看了他一眼,眼底带着温柔的笑意,“喜欢吗,Nio?”

      “喜欢。”顾流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像冰雪初融,“这是Peach Avalanche吧?”

      “小流厉害啊,一眼就认出来了。”顾年笑着夸赞道。

      “别捧我了。”顾流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指尖轻轻摩挲着花瓣,心里却泛起了一丝酸涩。他当然认识这种花,也知道它的花语——

      爱上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却也是无法言说的遗憾。

      顾年等了很久,都没听到他的下半句,便好奇地问道:“怎么了?想说什么?”

      “没什么。”顾流摇摇头,抬起头看向他,转移了话题,“哥,还有糖吗?”

      “当然有。”顾年笑了笑,拉开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中间的小柜子,里面放着好几颗不同口味的糖,“想吃什么味的,自己挑。”

      顾流伸手在里面翻了翻,挑了一颗青柠味的。拆开糖纸,放进嘴里,酸甜交织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化开,相互碰撞,刺激着味蕾。他看着身旁那束娇艳的粉玫瑰,心里的酸涩渐渐被甜蜜取代,只剩下满满的暖意。

      车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天边泛起一丝淡淡的微光,像是预示着新的开始。顾流靠在座椅上,看着身旁的顾年,心里默默想着:或许有些遗憾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他们还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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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沈屿的初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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