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罗纳小镇的月夜

　　马车居然出了维罗纳小镇，露西亚觉得奇怪，便扭头询问乔瓦尼：“乔瓦尼，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奥，亲爱的，这是一个非常大的聚会，这个小镇怎么容纳的下呢？我们会去科维塔城邦参加卡尔伯爵举办的宴会。”乔瓦尼挑了挑眉，向后慵懒的靠着，看着露西亚，说着话，似乎言语已经难以表达他的兴奋，双手也加入其中挥舞着，为他庆贺。
　　露西亚没有再追问，反而看向埃莱娜，满眼都是担忧。她从未参加过这种级别的宴会，不知道能否应付自如，如果不能，埃莱娜又该怎么办。
　　成为人，有了感官，似乎对一切都很敏感。埃莱娜总是能第一时间捕捉到别人的变化，就像现在的露西亚。
　　于是她一如既往伸手握住露西亚的手，以示安慰。
　　露西亚明白她的行为，便笑了笑回应。
　　科维塔城邦就在维罗纳小镇西北方的位置，他们早上从庄园出发，一直到晚上才到了科维塔城邦，卡尔伯爵的城堡。
　　宴会也正好是晚上才开始。
　　城堡内，灯火通明，其中的一处高楼比周围一切的楼房都要高。
　　正门前正好有两个守卫在监查，所有前来的客人都要配合他们查看邀请函，以免发现有别的心思的人混进来。
　　过了这一关，才算正式走进这座城堡。
　　来来往往的人都是穿着华丽，不管是所言所行，都与维罗纳小镇上的明显不同，这才是真正贵族该有的姿态。
　　乔瓦尼这一刻竟有些兴奋，这才是他想要参加的宴会。
　　高兴时，乔瓦尼侧头似不经意看了一下埃莱娜，眼眸中全是势在必得的狠厉。
　　露西亚却并未看见这一幕，因为她的目光还在其他贵妇之间徘徊。
　　那许多在夜光中闪闪发光的宝石，她还未见过这么多的宝石，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这实在是令人震惊。
　　埃莱娜却只有吵闹的感受。那么多人的声音同时在耳边响起，难免让她有些心闷气短，这种滋味或许在人类看来，是一种烦躁的反映，露西亚对她曾经解释过。
　　于是她忍不住轻轻扯了扯露西亚的衣服。
　　“亲爱的，怎么了？”露西亚低头凑近埃莱娜的耳边大声询问，“是不舒服了吗？那我们赶紧进去吧。”
　　“我们先进去拜访一下卡尔伯爵，这场宴会的主人。”乔瓦尼顺势大声说着。
　　“好。”露西亚挽着乔瓦尼，作为女伴，又嘱托埃莱娜跟在身后，方便照顾。
　　大厅里面更亮，人更多。
　　几乎各个角落都摆放着艺术品，这些都用玻璃罩着，均是卡尔引以为傲的藏品，每一件都可以买好几座城堡。
　　托马索男爵及其夫人，正巧也在大厅口，见到乔瓦尼，两人几乎立刻走近给了对方一个热情的拥抱。
　　“带来了？”托马索眼睛忍不住乔瓦尼身后望去。
　　托马索的夫人与露西亚礼貌的相视而笑，便走在一起，去了夫人们该去的圈子。
　　“嗯。”乔瓦尼与托马索分开，嘴角的笑几乎压不住，“尊敬的卡尔伯爵大人呢？”
　　“我的天，这真是个美人，不，就像个天使。”托马索的目光，迟迟不肯收回，落在埃莱娜身上，“你从哪里遇见的。”
　　“我尊敬的男爵大人，卡尔伯爵那里如何了？”乔瓦尼压低声音，在托马索耳边清楚地说着，他望着托马索，目光几乎晦暗不明。
　　“奥，奥，亲爱的乔瓦尼，我亲爱的伙伴。”托马索直到埃莱娜的身影看不见，才堪堪回神，嘴上含糊不清的回答，其实心早就飞了。
　　“男爵大人。”乔瓦尼再次出声提示，待托马索真正正眼看他时，他又恢复了那温和的笑脸，恭敬地说着。
　　“乔瓦尼，我相信卡尔伯爵一定会很满意。”托马索笑的开怀，拍了拍乔瓦尼的背，又四周看了看，凑到乔瓦尼耳边，“不过啊，我亲爱的乔瓦尼，敬爱的伙伴，我对你也不错吧，要是下次还有这样的好货，不如多帮哥哥留意一下。”
　　乔瓦尼心中冷笑，面上却点点头，恭敬笑着应下。
　　见乔瓦尼答应，托马索更是张嘴笑得更大声，连忙拉着人，去别处给他搭讪介绍着新圈子。
　　露西亚这边就不如乔瓦尼那边热切，每位夫人都有自己的圈子，若没有人引荐，几乎进不去。
　　好在托马索夫人有不少认识的，可毕竟她们又与露西亚不熟，便只在最初打了招呼后就没了交流的话题。
　　不过她们倒是对埃莱娜很新奇。
　　这少有的天然的美貌，一边吸引着人，一边让人嫉妒着，这就是那些贵妇们的心理。
　　"露西亚，这是你的妹妹吗？“有人举着酒杯随意地问着。
　　”不是，尊敬的夫人。这是我的朋友。“露西亚托着酒杯，却没喝几口，埃莱娜手上更没有酒杯，被露西亚拦了下来。
　　埃莱娜跟着点头。
　　”奥，难不成这个孩子还是个哑巴？“贵妇们似乎找到了切入点，瞬间都捂着嘴大笑。
　　这样美丽的人居然是个哑巴。
　　露西亚明白这其中的意味，她只能安慰得拍了拍埃莱娜的背，借口出去透气带着埃莱娜离开了这个小圈子。
　　可离开那里，在偌大的城堡，露西亚却又迷了路，她连阳台都找不到。
　　每条拱廊都似曾相识，每扇巨门都拒人千里。在这里，她三年学会的庄园女主人的从容，被这真正的古老权势轻而易举地击得粉碎。
　　这一刻，露西亚有些无力。
　　”露西亚？“
　　原来是维多利亚，她还是拿着那把折扇，依旧的年轻漂亮。
　　露西亚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突然有些惊讶，连忙恭敬的行礼：“很高兴见到您，我的荣幸，尊贵的维多利亚夫人。”
　　“今天你很漂亮。”维多利亚微微笑着说，“不用那么拘谨。听说你和乔瓦尼结婚了？”
　　“是的夫人。”
　　“奥。”维多利亚甩着折扇，轻轻敲着手心，眼眸右移，似是才发现埃莱娜，有些惊讶，“这孩子？还真是喜欢你。”
　　提到埃莱娜，露西亚有了几分真心的笑，牵着埃莱娜的手紧了紧，回话：“是的，夫人。”
　　埃莱娜听着她们的对话，感受到露西亚的动作，便往她身边靠了靠。
　　维多利亚将一切尽收眼底，打开折扇，挡住半边脸。露西亚却仍能从那双眼看出一丝笑意。
　　“露西亚，我知道你一直是个善良的姑娘。但，美貌的哑巴，就是原罪，你终究，护不住的。”
　　扇下的维多利亚叹了口气，说着。
　　露西亚下意识看向埃莱娜。不得不承认，维多利亚夫人说的是对的。
　　一踏进这个圈子，露西亚就见识过了。
　　许多男爵之间，夫人之间，肮脏的交易，没有什么比这些更罪恶了。
　　埃莱娜眨着眼，捏了捏露西亚的手，在她手背写下两个字：没事。
　　这让露西亚忍不住心碎，怜惜得摸了摸埃莱娜的脸。
　　“谢谢夫人。感谢您，您是个好人，曾经在面包店的时候，我就已经很感谢您了。”露西亚恭敬地再次行礼，暗自将维多利亚的话记在心里。
　　“好孩子。”维多利亚目光一直在埃莱娜身上，走近，突然收了折扇，狡黠得笑着，”若是不喜欢这个场合，就去阳台躲一会吧。“
　　于是露西亚和埃莱娜有了维多利亚的指引，来到了阳台。而维多利亚自己却离开了，说是有事要忙，不过走之前，复杂的目光却是一直落在埃莱娜身上：”如果有需要，可以找里面的端着酒杯的侍从。“
　　这里有轻微的风，将露西亚与埃莱娜沾染的室内热度吹灭了些。
　　”好些了吗？“露西亚询问。
　　埃莱娜点点头。
　　想到乔瓦尼给的休息室的钥匙，露西亚摸了摸口袋，看着手里的东西，又看了一眼埃莱娜，决定直接回房间待着。
　　“我们直接去休息室吧，这样安静一些，让那些麻雀们自己吵去吧。”
　　麻雀？埃莱娜被露西亚讲的话，逗的抿嘴有了笑脸。
　　见埃莱娜笑了，露西亚也笑了，紧接着牵着埃莱娜的手走出阳台，回到大厅。
　　果然大厅里有许多端着酒杯的侍从，这些都是专门候着等待贵族们拿酒的人。
　　露西亚带着人，紧张的走过去，询问：“我们累了，可否将我们带到指定的休息室？”
　　侍从放下酒杯，恭敬的行礼，问了露西亚随行的男伴名字。
　　“乔瓦尼先生。”
　　侍从很快恭敬的回复着：“好的夫人，请随我来。”
　　休息室在二楼，这里一排一排的房间，都标准着名字。
　　在尽头，露西亚终于看见了乔瓦尼三个字。
　　侍从将人带到便恭敬得离开了。
　　露西亚掏出钥匙，插入锁孔。随着一声轻响，门开了，门后是寂静的黑暗。仿佛她们即将踏入的，并非一个安全的避难所，而是另一个未知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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