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海,想风,想你

作者:雨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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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茬


      午后的阳光带着慵懒的暖意,透过“清雨花店”那扇擦拭得不算太明亮的玻璃门,在店内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浓郁而繁杂的花香,混杂着泥土和水汽的味道。

      晓清雨正坐在店铺角落——那里由几个结实的废弃塑料水果筐叠起来,搭成了一个临时的“书桌”。她身下是一张矮小的塑料凳,随着她细微的书写动作,不时发出轻微的、令人不安的吱呀声。

      她全身心沉浸在一道复杂的电磁感应综合题里,试图厘清其中能量转化的几种可能路径。

      母亲则在一旁安静地忙碌着,她手持喷壶,小心翼翼地为每一束玫瑰和百合洒上细密的水雾,让它们看起来更加娇艳欲滴。随后,她又拿起那把用了多年、有些旧却依旧锋利的剪刀,开始修剪康乃馨多余的叶片和泛黄的边缘。她的动作轻柔而熟练,仿佛对待的不是植物,而是需要精心呵护的孩子。

      店里异常安静,只有剪刀开合的细微“咔嚓”声、偶尔的水滴声,以及晓清雨笔尖在草稿纸上快速划过的沙沙声,构成了一种平和却略显拮据的韵律。

      偶尔有顾客推门而入,门楣上的老旧风铃发出零星的叮咚声,但他们在粗略看过手写的价目表,或打量了一下这间略显简陋的店铺后,大多只是点点头,便又转身离开了。

      这份脆弱的平静,被一阵尖锐的说笑声和粗暴的推门声猛地打破。

      “楚姐,是这家破店没错吧?”

      “哼,走,进去看看。”另一个更加傲慢、晓清雨无比熟悉的声音回应道。

      店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后面的墙上,发出一声闷响。风铃像是受惊般,剧烈地摇晃,发出一连串杂乱无章、刺耳的叮当声。楚瑶踩着当季新款的高跟鞋,姿态倨傲地走了进来,她那身名牌连衣裙与这间朴素的花店格格不入。她身后跟着三个打扮同样时髦、眼神里带着刻意模仿的轻蔑的女生。

      楚瑶那双画着精致眼妆的眼睛,如同扫描仪般,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环视着这个狭小却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的空间,目光掠过那些盛放的鲜花,最终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在角落里的晓清雨身上。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讥诮的弧度。

      “哟,可真会找地方用功。啧啧啧”楚瑶的声音带着毒液般的甜腻,“在这种……充满低级花香的地方,也能看得进书?看来你对环境的适应能力,比我想象的强得多啊。”

      晓清雨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她缓缓放下笔,平静地站起身,目光迎向楚瑶,没有一丝闪躲。

      母亲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了一跳,慌忙放下手中那支还未修剪完的康乃馨,局促地在洗得发白的围裙上擦了擦手,脸上挤出一种习惯性的、带着讨好意味的笑容:“请,请问几位同学……需要点什么花?我们这里有新到的百合和玫瑰……”

      楚瑶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她的话,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朝她的方向抬一下。她径直走到晓清雨那简陋的“书桌”前,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晰的哒哒声,带着一种挑衅的节奏。她伸出涂着蔻丹的手指,极其无礼地拿起晓清雨摊开在塑料筐上的物理习题本,随意地翻动着,纸张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听说你最近很得意啊?年级第三?”她抬起眼,目光像淬了冰的针,“靠着不知从哪里偷来的学习时间,拼命往上爬的感觉怎么样?就凭你,也配站在那个位置?也配让林谢蕴天天围着你转?”

      最后那句话,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暴露了她此次前来真正的目的——嫉恨。嫉恨晓清雨获得了她费尽心机也无法得到的、林谢蕴真诚的友谊。

      “请把本子还给我。”晓清雨的声音很轻,却像磐石般稳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不想在母亲面前与楚瑶发生冲突。

      母亲见状,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急忙上前几步,微微弓着腰,声音里带着哀求:“这位同学,有话好好说,是不是……是不是我们家清雨在学校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代她向你们道歉……”

      “滚开!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楚瑶身后一个高个子的女生猛地伸手,极其粗鲁地推了母亲一把,“老东西,卖你的花去!”

      母亲猝不及防,踉跄着向后倒退,腰部重重撞在身后的木质花架上。花架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几支洁白的百合和一个插着富贵竹的玻璃花瓶应声倒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水和花泥溅了一地。母亲惊呼一声,也顾不上自己摔得生疼,慌忙蹲下身,手忙脚乱地去捡那些散落的百合和玻璃碎片,手指因为惊吓和屈辱而微微发颤。

      “你们干什么!”晓清雨看到母亲受辱,心头怒火骤起,想要冲过去扶起母亲,却被另外两个女生冷笑着上前一步,牢牢地拦在原地。

      楚瑶看着这一幕,嘴角的冷笑加深了,似乎很满意这种效果。她将手中的习题本像丢垃圾一样随手扔在地上,本子滑出去好远,封面沾上了地上的水渍和灰尘。

      “我今天来,就是要让你认清楚自己的位置。”楚瑶的声音拔高,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声势,“别以为考了个第三就了不起了!也别以为巴结上林谢蕴就能改变什么!你看看你这家,看看你那个没用的妈!就你们这种底层蝼蚁一样的家境,也配跟我争?也配得到林谢蕴的另眼相看?”她的话语如同刀子,精准地刺向晓清雨最敏感的神经。

      就在这时,店门再次被推开,一股浓烈的酒气率先涌了进来。晓清雨的父亲,面色潮红,眼神浑浊,步履有些蹒跚地走了进来。看到店里一片狼藉,女儿被两个陌生女生围着,妻子正狼狈地蹲在地上收拾,他混沌的脑袋愣了一下,粗声粗气地问:“这……这是怎么回事?”

      母亲像是看到了救星,也顾不得丈夫满身酒气,急忙站起身,带着哭腔想要解释:“孩子她爸,她们是清雨的同学,她们……”

      “你就是这家店的老板?”楚瑶打断母亲的话,双臂环抱,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打量着这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语气轻慢,“你女儿在学校里三番两次故意跟我作对,还挑拨我和我朋友的关系,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吧?”

      父亲眯着醉眼,努力辨认了一下,当他认出眼前这个气势凌人的女孩正是本地颇有势力的楚家大小姐时,浑身的酒意仿佛瞬间醒了一半。脸上那点因酒精而起的愠怒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迅速换上了一副小心翼翼的、甚至带着谄媚的表情,腰也不自觉地弯了几分。

      “楚……楚小姐?”他搓着手,脸上堆起尴尬而卑微的笑容,“您大驾光临,真是……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那个死赔钱货…她……她胆子小,怎么敢跟您作对呢?”

      “误会?”楚瑶挑眉,眼神锐利地扫过晓清雨,又落回她父亲身上,“你女儿心机深重,抢了我最好的朋友,还在学校里散播我的谣言,这叫误会?你看这事,是公了还是私了?”

      晓清雨胸口剧烈起伏,想要大声辩解根本子虚乌有,却被母亲死死拉住手腕。她转过头,看到母亲眼中满是泪水和无尽的恳求,那眼神在说“忍一忍,求你了”。她死死咬住下唇,几乎尝到了血腥味,最终还是将冲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样吧,”父亲额头上渗出了冷汗,他继续搓着手,脸上的笑容更加卑微,“我代小女向您赔不是,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您看……需要多少……才能让您消消气?”

      楚瑶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优越感,她报出一个对于这个花店家庭来说堪称天文数字的金额。父亲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哆嗦了一下,但看着楚瑶那不容置疑的表情,以及她身后那几个虎视眈眈的女生,他还是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是我们管教无方……”

      他猛地转过身,面对晓清雨时,脸上的卑微瞬间被一种恼羞成怒的狰狞所取代,仿佛将所有在外的屈辱都找到了宣泄口:“你这个不省心的东西!还不快给楚小姐跪下道歉!”他怒吼道,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晓清雨脸上。

      “我什么都没做错。”晓清雨倔强地抬起头,清澈的目光直直地看着父亲,没有丝毫退缩,“是她无理取闹。”

      “你还敢顶嘴!”父亲像是被彻底激怒了,或许是觉得在楚瑶面前失了面子,或许是酒精再次上头,他扬手,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晓清雨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花店里回荡。晓清雨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浮现出清晰的指印。她偏着头,黑发遮住了她的眼睛,看不清表情。

      母亲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像疯了一样扑过来想要护住女儿:“别打孩子!要打你就打我!”

      “都是你惯出来的好女儿!”父亲正在气头上,看到妻子阻拦,更是火冒三丈,他粗暴地一把将母亲推开。母亲瘦弱的身体重重地撞在柜台上,发出一声闷响,她痛得蜷缩起身体,却仍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丈夫。

      楚瑶和她的同伴们站在一旁,如同观看一场精彩戏剧的观众,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看好戏的表情。那个高个子女生甚至轻笑出声。

      父亲见状,脸上更加挂不住,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他双眼通红,四处张望,一眼瞥见了门后那把用来打扫的竹扫帚。他冲过去抄起扫帚,不由分说,对着晓清雨的背部和手臂就狠狠地抽了下去。

      “我叫你倔!我叫你给老子惹事!我今天非打死你这个赔钱货不可!”他一边打,一边怒骂着,仿佛要将生活所有的不如意都发泄在这个沉默的女儿身上。

      扫帚带着风声,重重地落在晓清雨单薄的身上。她咬紧牙关,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她挺直了脊背,硬是一声不吭,没有求饶,也没有哭泣,只是用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透过凌乱的发丝,死死地盯着地面某一处虚无的点。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近乎绝望的麻木。

      母亲哭着爬过来,一次又一次地想用身体挡住女儿,却被暴怒中的父亲一次次无情地推开,摔倒在地。店里的花架又被撞倒了一个,更多鲜花散落在地,被踩踏得不成样子,混合着泥土、玻璃碴和水渍,一片狼藉。

      “够了。”

      看了半晌好戏的楚瑶,终于慢悠悠地开口了,语气里带着施舍般的轻慢。她觉得目的已经达到了——彻底碾碎了晓清雨那点可怜的自尊,也在她父母面前彻底羞辱了她。

      “既然知道错了,这次我就大人有大量,算了。”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晓清雨一眼,“希望你能记住今天的教训,离不该接近的人远一点。我们走。”

      她说完,像是怕沾染上这里的穷酸气一般,率先转身,带着她那几个跟班,趾高气扬地离开了花店。破损的门扉在他们身后无力地晃动着。

      花店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母亲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父亲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颓然跌坐在一个塑料凳上,双手抱着头,手指插进油腻的头发里,喃喃自语:“赔钱货……就知道给老子惹事……那么多钱……怎么赔得起……”

      母亲停止了哭泣,默默地、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她甚至不敢去看女儿身上的伤,只是低着头,开始机械地、缓慢地扶起倒地的花架,收拾满地的狼藉。她的动作很慢,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佝偻、苍老,像一株被风雨彻底摧折的芦苇。

      晓清雨依旧站在原地,脸上火辣辣地疼,背上和手臂更是传来阵阵钻心的钝痛。但她感觉不到,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母亲那卑微到尘埃里的身影,看着父亲那颓唐而无能的模样,突然觉得这个她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这个称之为“家”的地方,陌生得令人窒息,冰冷得如同寒冬的荒野。

      她动了动有些僵硬的嘴唇,声音沙哑而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妈,”她轻声说,“我出去走走。”

      母亲抬起头,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想阻止,想安慰,但最终,所有的话语都化作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只是无力地点了点头:“早点……回来。”

      “滚!去了你就别回来了!赔钱货…呸,没用的东西!”

      晓清雨没有再看父亲一眼,她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出这片狼藉,推开了那扇残破的门。外面,夕阳的余晖正浓,金红色的光芒洒满街道,却刺痛了她红肿的眼睛和千疮百孔的心。她漫无目的地走着,穿过熟悉的巷弄,走过喧嚣的街道,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了学校附近那个僻静的小公园。

      她在一条冰凉的石质长椅上坐下,晚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也让她背上和手臂的伤痛更加清晰地传来。她微微蜷缩了一下身体,将脸埋在手心里,却没有眼泪。一种巨大的疲惫和虚无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六点路灯开了,但这束光,没照在晓清雨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带着些许迟疑的熟悉声音在旁边响起:

      “晓清雨?”

      她缓缓抬起头。夏循夜站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的文件夹,似乎是刚从哪里回来。当他走近,借着手机初亮的光看清她红肿的脸颊、凌乱的头发和校服上隐约的灰尘与褶皱时,他的眉头立刻紧紧皱起,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你…怎么了?”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发生什么事了?”

      晓清雨下意识地偏过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声音有些干涩:“没事。”

      夏循夜在她身边的空位上坐下,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沉默地陪伴着。晚风继续吹拂着公园里的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无声的安慰。

      过了许久,晓清雨望着天边那最后一抹即将被夜幕吞噬的晚霞,突然很轻很轻地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他倾诉:

      “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只要我足够优秀,考得足够好,就能改变什么。”她的声音飘忽得像一缕烟,“就能让妈妈不再那么辛苦,就能让这个家……看起来像个家。”

      夏循夜依旧沉默,只是侧过头,安静地、专注地聆听着。

      “可是我好像错了。”她低下头,看着自己因为紧握而有些泛白的指尖,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平静,“有些东西,是无论多么努力,无论取得怎样的成绩,都永远无法改变的。比如出身,比如……人性里的恶与懦弱。”

      暮色渐深,公园里的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在青石板路上投下一个个昏黄的光晕。飞蛾开始围绕着灯罩不知疲倦地飞舞。

      晓清雨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的郁结都排出。她站起身,动作因为身上的伤痛而显得有些迟缓。她拍了拍校服上的灰尘,尽管那些污渍和褶皱并非拍打就能消除。

      “谢…谢。”她说,声音恢复了一些平时的清冷,但仔细听,还能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该回去了。”

      夏循夜也站起身,他看着她在路灯下显得格外单薄、仿佛一碰即碎的背影,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晓清雨没有回头,一步一步,慢慢地朝着花店的方向走去。她的背影在夜色中勾勒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坚韧,一种被残酷现实磨砺出来的、令人心疼的孤勇。

      花店的灯光还微弱地亮着,在一条昏暗的巷子里,像风中残烛。推开门时,母亲正背对着门口,用力地擦拭着柜台,仿佛要将所有不堪的痕迹都抹去。听到门铃声,她猛地转过身,看到是女儿回来,那双红肿的眼睛里明显松了口气,随即又布满了更深的心疼和愧疚。

      “回来了……”母亲的声音有些沙哑,她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饭……饭在锅里热着,妈给你留了菜,先去吃一点吧。”

      晓清雨没有动,她看着母亲那双因为长期劳作而粗糙不堪、此刻还微微颤抖的手,看着她强装镇定却无法掩饰悲伤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她突然上前一步,伸出双臂,轻轻地、却用力地抱住了母亲瘦削的身体。

      母亲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松弛下来。她似乎有些不习惯女儿这样直白的情感表达,愣了一下,然后,那双无处安放的手才缓缓地、温柔地拍上晓清雨的后背,避开了那些看不见的伤痕。

      “我会更努力的。”晓清雨的声音闷在母亲单薄的肩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誓言意味,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一定会考上最好的大学,找到最好的工作。一定会……让你离开这里,让你过上好日子。”

      母亲没有说什么,泪水却无声地汹涌而出,浸湿了女儿肩头的校服。她只是将女儿搂得更紧了些,用沉默的拥抱回应着这个沉重而珍贵的承诺。

      窗外,夜色已深沉如墨,巷子里寂静无声。

      但花店里的这盏灯,依然固执地亮着,微弱,却顽强地驱散着一隅的黑暗,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无论今夜多么漫长寒冷,生活,总要继续下去。而希望,或许就孕育在这份不甘与坚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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