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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园树下的苏木染林棣手札
夜色像浸了墨的棉絮,压得海岸线喘不过气。林微坐在副驾上,小腿的伤口裹着陈默撕烂的风衣布条,血渗出来,在布上晕开一小片暗红,像极了苏木染过的痕迹。陈默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泛白,后视镜里,暗棠组织的车灯早已消失在夜色里,可两人都没敢松口气——程老爷子最后一声枪响,还在耳边嗡嗡作响。
“还有多久到棠园?”林微的声音有些沙哑,指尖反复摩挲着那张苏木染的纸条,“棠园”两个字被汗水浸得发皱,却仍能看清纸纤维里藏着的细小红纹。
“快了,过了前面那道石桥就是。”陈默踩了踩油门,越野车穿过一片荒废的芦苇荡,车灯劈开夜色,照亮了前方立着的石牌坊——牌坊上“棠园”两个字刻得苍劲,只是边角被风雨啃得模糊,柱上缠满的野藤开着细碎的白花,倒添了几分寂寥。
车开进棠园时,轮胎碾过落叶发出“沙沙”的响。满园的海棠树在夜色里像沉默的卫士,枝桠交错,影影绰绰。林微推开车门,一股混合着泥土与海棠花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突然想起外婆生前说过的话:“棠园的海棠,是你太外婆种的,每到春天,满院子都是红的,像燃着的火。”
“中央那棵老海棠树,应该就是线索指向的地方。”陈默拎着公文包走过来,手电筒的光柱扫过满园的树,最后停在不远处一棵格外粗壮的海棠树上——树干要两人合抱才能围住,枝桠上还挂着半截褪色的红绸,和老药铺门环上的那截一模一样。
两人快步走过去,林微蹲下身,指尖抚过树干的纹路。树皮粗糙,却在靠近根部的地方有处明显的凹陷,凹陷里刻着半朵海棠,旁边用极小的字刻着“棣”字——是林棣的标记。
“这里被动过。”陈默用手电筒照向凹陷处,泥土比周围的更松软,还沾着点新鲜的木屑,“像是最近有人挖过,但没挖到底。”
林微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外婆留下的银簪,簪头的海棠纹对准凹陷处的刻痕,轻轻一按——“咔嗒”一声轻响,树干根部的泥土竟缓缓松动,露出个半尺见方的洞口,洞口里放着个紫檀木盒,盒盖上绣着朵完整的棣棠花,丝线是用苏木染的,暗红色的花瓣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是林棣的盒子!”林微小心翼翼地将木盒抱出来,盒锁是黄铜的,上面刻着海棠纹,正好能用陈默手里那半枚银戒打开——银戒嵌入锁孔的瞬间,锁“啪”地弹开,一股淡淡的药香飘了出来。
木盒里铺着暗红色的绒布,放着一本线装日记,封面用苏木汁写着“林棣手札”四个字,旁边还压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林棣和程景明,两人站在老海棠树下,林棣手里捧着个青瓷罐,罐身上的海棠纹与他们之前见过的一模一样。
“快看看日记里写了什么。”陈默凑过来,手电筒的光聚焦在日记上。林微翻开第一页,字迹娟秀,却带着几分仓促,纸页边缘还沾着点暗红的痕迹,是苏木染的,也混着一丝极淡的血迹。
“民国三十六年秋,景明中枪,我把他从程家后门拖出来,藏在棠园的柴房里。他说,程家勾结‘暗棠’,要把文物装船运去海外,那些文物是太爷爷守了一辈子的东西,绝不能让他们拿走……”
林微的手指顿在纸页上,心脏猛地一缩——原来“暗棠”不是现在才出现的组织,早在民国时就和程家勾结,目标一直是林家守护的文物。
“民国三十七年春,景明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我们在老海棠树下挖了个洞,把文物藏在里面,上面用石板盖住,石板上刻了海棠机关,只有用姐姐的银簪和我的银戒才能打开。景明说,等风头过了,就把文物交给国家,可我总怕……怕我们等不到那一天……”
“民国三十七年冬,‘暗棠’的人找到棠园,景明为了掩护我,往码头跑,我看着他的背影,手里攥着他给我的银戒,他说,要是他没回来,就把日记藏在树洞里,等着姐姐或者她的后人来,把文物找出来……”
日记写到这里就断了,最后一页只画着个简单的机关图,标注着“老海棠树底,石板下三尺,需双器启”——“双器”指的,显然是林棠的银簪和林棣的银戒。
“原来文物藏在老海棠树底下!”陈默的声音带着激动,“我们现在就挖,把文物找出来,交给国家,也算完成了程景明和林棣的心愿!”
林微却摇了摇头,指尖划过日记最后一页的血迹:“你看这里,林棣的字迹越来越潦草,最后还沾了血,她可能……没等到姐姐来。”
就在这时,园门外突然传来汽车的引擎声,紧接着是密集的脚步声,还有人用扩音器喊话:“林微、陈默,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把日记和文物交出来,还能留你们一条全尸!”
是暗棠组织的墨镜男!
“他们怎么找到这儿的?”陈默猛地站起来,将林微护在身后,手摸向口袋里的折叠刀,“肯定是跟踪我们的车!”
林微迅速将日记和照片塞进怀里,合上木盒,重新放回树洞里:“不能让他们拿到日记!我们先躲起来,等他们放松警惕再找机会挖文物!”
两人沿着海棠树的阴影往园深处跑,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柱像一条条毒蛇,在地上扫来扫去。林微的小腿伤口被扯得生疼,她却不敢放慢脚步——她知道,一旦被抓住,不仅文物会落入走私者手里,程老爷子、林棣、程景明的牺牲,也都白费了。
“那边有间厢房!”陈默突然指向不远处的一栋青砖瓦房,房檐下挂着盏破旧的灯笼,灯笼上绣着的海棠纹还能看清。两人冲过去,推开门躲了进去,反手用木棍顶住门板。
厢房里积满了灰,墙角放着个旧梳妆台,台上摆着个青瓷瓶,瓶身上的海棠纹缺了半片,和程万山手里的那个瓷罐纹路一致。林微走到梳妆台前,手电筒的光扫过台面,突然发现台面上有处海棠形的凹陷——和银簪的形状正好吻合。
“你看这个!”林微拿起银簪,对准凹陷处按下去。“咔嗒”一声,梳妆台的抽屉突然弹开,里面放着个小布包,布包里是半块苏木染的手帕,上面绣着“景明”两个字,旁边还压着一张纸条,是程景明的字迹:“暗棠头目姓赵,是当年走私犯赵三的儿子,他要的不只是文物,还有棠笺秘录里的海外买家名单……”
“赵三?”陈默的脸色骤变,“我爸提过,当年程家就是和赵三勾结,后来赵三被抓了,没想到他还有儿子!”
门外的脚步声已经到了厢房门口,门板被撞得“哐哐”作响。林微将手帕和纸条塞进怀里,看向陈默:“我们得赶紧去老海棠树那里,把文物挖出来!要是被他们先找到,就全完了!”
陈默点点头,握紧折叠刀:“我去引开他们,你趁机去挖!”
“不行!要走一起走!”林微拽住他的胳膊,“我们还有银簪和银戒,能打开机关,他们没有!只要我们先拿到文物,他们就没辙!”
门板“轰隆”一声被撞开,几个穿黑衣服的人冲了进来,手里的手电筒光直对着两人。林微和陈默对视一眼,同时冲向窗口——陈默用折叠刀划伤了第一个冲过来的人,林微则趁机爬上窗台,翻身跳了出去。
“追!别让他们跑了!”墨镜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两人在海棠树之间穿梭,夜色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林微回头看了眼,老海棠树就在不远处,只要再跑几步,就能到达。可就在这时,一道强光突然照在她身上,紧接着,一声枪响划破了夜空——子弹擦着她的胳膊飞过,打在了旁边的海棠树上。
“林微!小心!”陈默扑过来,将她按在地上,子弹又一次飞了过来,打在了他们刚才站着的地方。
暗棠组织的人围了上来,手电筒的光将他们团团围住。墨镜男走到两人面前,手里拿着枪,对准了陈默的头:“把日记交出来,还有文物的位置,不然我现在就打死他!”
林微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看着陈默,又看了眼不远处的老海棠树——那里藏着两代人的守护,藏着文物的希望,她不能放弃。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墨镜男的脸色骤变:“怎么会有警察?!”
陈默笑了笑,嘴角渗出血丝:“我爸牺牲前,给警察局的李叔叔发了消息,说暗棠组织会在棠园交易文物……”
墨镜男气急败坏,对着天空开了一枪:“撤!”
黑衣服的人纷纷撤退,很快消失在夜色里。林微扶着陈默站起来,警笛声已经到了园门口。她看向老海棠树,月光透过枝桠洒在树底,那里藏着的,不仅是文物,还有所有牺牲者的心愿。
“我们现在就去挖。”林微的声音坚定,“等把文物交给国家,我们就去告诉程老爷子、林棣和程景明,他们的心愿,我们完成了。”
陈默点点头,两人搀扶着走向老海棠树。手电筒的光落在树底的洞口,林微掏出银簪和银戒,心里默念着:外婆,林棣阿姨,程景明叔叔,我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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