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初的魔法少女

　　对峙的晚餐

　　傍晚的风裹着忍冬花的余温钻进厨房，埃拉拉系上母亲留下的蓝布围裙，指尖先在面粉罐里舀了两勺粉，簌簌落在陶瓷碗里。她记得母亲说过“做面包要先醒面”，便按比例加了温水，指尖刚碰到面团，就感觉到黏腻的触感——比上次揉得软了些，应该快成了。

　　灶台上的铸铁锅架在炭火上，她磕了个鸡蛋进去，金黄的蛋液迅速凝固，边缘慢慢泛起焦香。这时，裤脚忽然被轻轻蹭了一下，低头看见QB蹲在脚边，雪白的绒毛沾着点面粉，红色瞳孔正盯着她握木铲的手。埃拉拉没在意，只以为它是来等牛奶的，转身去拿橱柜里的黄油，却没发现QB的目光跟着她转了半圈，连尾巴尖都没晃一下。

　　揉好的面团裹上油纸，她把铸铁锅从炭火上挪开，用布垫着锅底，将面团塞进锅与陶碗的缝隙里——没有烤箱，只能靠锅里残留的余温和炭火的暖意焖烤。擦额角汗时，余光瞥见QB跳上了餐桌，它没像往常那样用鼻子碰装面粉的罐子，而是端正地蹲在桌沿，红色瞳孔直直落在她身上。埃拉拉往陶碗边缘刷黄油，动作顿了顿：“等会儿就好，牛奶还在小锅里煮呢。”QB没应，只是继续盯着她，那目光没有温度，像两块浸在冷光里的红宝石，看得她手里的刷子都慢了半拍。

　　守着炭火等了约莫一刻钟，埃拉拉掀开锅盖，一股麦香涌出来——面团发得蓬松，表皮烤得微微发黄。她刚把面包放在餐盘里，就发现QB还在盯着她。转身把小锅里冒起细密泡泡的牛奶关火，倒了一小碗放在QB面前，自己则掰了块面包，刚要送进嘴里，那道视线还没移开，看得她心里发毛，面包在嘴边顿了顿，又放了回去。

　　“你总盯着我做什么？”埃拉拉放下面包，索性也抬眼看向QB的眼睛。红色瞳孔里清晰映着她的影子，连她微皱的眉头、沾着面粉的指尖都看得一清二楚。两人就这么对峙着，窗外的夕阳渐渐沉下去，屋子里的光线一点点暗下来，只有灶膛里没熄的炭火，在QB的绒毛上投下细碎的暖斑。

　　过了好一会儿，QB才慢悠悠开口，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一直不想成为魔法少女。”

　　埃拉拉指尖捏紧了餐布，语气带着点无奈：“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想自己走自己的路，不用魔法也能做好事。”她指了指餐盘里的面包，“你看，这次的面团没太干，煎蛋也没焦——这些都是我守着炭火练了好多次才学会的，不用魔法也能做到。”

　　“可魔法能让你一次就做好。”QB往前挪了挪，红色瞳孔里多了丝探究，“你想把面包焖得更软，想煎蛋不焦，这些都能靠愿望实现。对抗魔女是魔法少女的使命，愿望是获得力量的代价，这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理所当然？”埃拉拉忽然提高了声音，手不自觉攥紧了桌布，“我今天帮杜邦太太拿面包，靠的是我自己踮脚；我学会煮牛奶不溢出来，靠的是盯着锅沿等泡泡。这些事不用魔法，也能做到。如果靠愿望换力量，那我守着炭火等面团发酵、盯着铁锅怕煎蛋焦掉的这些努力，还有什么意义？”她顿了顿，声音软了些，“我憧憬的不是‘靠魔法解决问题’，是靠自己的手，把日子过好——就像妈妈以前守着这口铁锅做饭那样。”

　　QB沉默了几秒，红色瞳孔依旧亮着：“但魔女不会因为你‘靠自己’就消失。上次若不是莱亚娜，你已经……”

　　“我知道危险！”埃拉拉打断它，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可我不想用愿望换安全感。妈妈信里说，要我凭着自己的脚步走下去，我不能违背她的话。”

　　“你妈妈？”QB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像被夜风裹了层冰，“如果成为魔法少女，你或许能找到她，甚至能帮她完成所谓‘重要的事’。你不想吗？”

　　埃拉拉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她盯着QB，眼眶瞬间红了：“你别提妈妈！妈妈的事是她的选择，不是我用愿望去干涉的理由！我不能因为自己想找她，就耽误她要做的事——你根本不懂！”

　　QB没动，红色瞳孔里没有丝毫波澜，既没有歉意，也没有动容，只是平静地看着她：“我只是在陈述一个可能。你不想成为魔法少女的理由，比我想的更奇怪。”

　　埃拉拉看着它这副无所谓的模样，心里突然一沉——刚才揉面团时，她以为QB蹭她裤脚是在提醒炭火快灭了；煮牛奶时，她以为QB盯着锅是在帮她看泡泡。原来这些都是她一厢情愿，QB从来没变，它在意的只有“为什么不成为魔法少女”，对她守着铁锅等面包、怕炭火太旺烤焦面团的这些努力，对妈妈留下的铁锅和叮嘱的意义，都毫不在意。

　　她慢慢坐回椅子上，拿起没吃完的面包，咬了一口，却觉得往日熟悉的麦香淡了许多。窗外的天彻底黑了，灶膛里的炭火渐渐弱下去，QB依旧蹲在对面，红色瞳孔里映着微弱的火光，像两颗冰冷的石子，而餐盘里没吃完的面包，还留着她指尖反复揉过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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