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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摩西
明明看着这么近,怎么走了这么远还没到?”齐俊伸手擦了擦汗,说道。
“是啊,我们已经走了一个上午了。”温谷雨在马背上说,惊讶于自己的嗓音没有之前那么虚弱,虽然还是和在原来世界一样,是沙哑着的。
不知是不是和鳄魔阿泽达克的契约的影响,她的身体正在快速地恢复。虽然有点对不起博雅他们,但是她选择继续装作受伤的样子。
“大家坚持住,等到了那儿,我们就立刻展开寻找那个人的弟弟的行动。”博雅说。
“对了,他叫什么名字啊?我给忘了。”齐俊挠了挠头。
“完蛋!我也不记得了,我当时光顾着被他临死前的模样吓到了,好像叫摩,摩什么的——”
“摩西。”温谷雨说着,直起身,”而他哥哥的名字,就是被魔龙吞噬未遂的那个大叔,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是萨托尔吧。他们还有位哥哥,叫奥提斯。”
“你怎么知道的?我怎么不记得萨托尔临死前有提到奥提斯这个名字?”齐俊说。
温谷雨发现大家都在盯着她。她的胸口开始发热。
“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们。”她定了定神,用暗沉的声音说道。
……
“所以你不光读取了对方的记忆,还附身于他?怪不得……”齐俊捋了捋不存在的胡子。
“这么看来,那位萨托尔先生的身世也挺惨的。”博雅说。
“那个摩西真可怜,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哥哥。”齐俊仰望着正午的烈阳,感叹道。
“总之,”谷雨总结道,“我们至少要去往两个地方,一个是斯特利亚,一个是永夜的戏班。”她心里暗暗惊讶,他俩没有追问她这项奇怪的能力。
“行了行了,你就别操心了,”博雅闭着眼说,“你还有伤呢。”
他们又沉默了一段时间,直到来到山脚下。
“Hooray!终于快到村落了!"齐俊像个猴子一样手舞足蹈起来。在他们前方,那条银色小溪的不远处,便是巴掌大的房子。
“等等。”博雅突然说道。
“怎么了?”其余两人都回头问。
“我感觉有点不舒服。”她双手捂住自己的腰腹,说。
“哪里不舒服?”齐俊问,“不会是来月经了吧?”
“不是!”博雅白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说,“从被蜜蜂蛰开始,就有点浑身发冷,然后现在更甚了。”
“哎呦,我的个亲娘嘞,你怎么憋到现在才说呀!”齐俊无奈地扶了扶低下去的额头。
***
雨渐渐地停了,天空中的阴云散去,像歌剧院里逐渐被拉开的帷幕。太阳是耀眼的血红色。
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有如坟场一般的地方呆了多久,廖依人(现在在施俐言的身体里)猛然起身,向远方山谷的开口走去。
虽然现在还活着,但她感觉自己像那大堂里的白骨一般。
出了峡谷,她顺着一条草木稀疏,宛如美国西部的荒野小径走着。明明是初升的太阳,却仿佛有神力,照得她浑身是汗。哈杰夫说的没错,这里果然是那位日之缪斯的地盘。
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训练魔法的地方,她想,经过昨晚的事之后,她意识到不锻炼自己的实力是不行的。
不知过了多久,烈日已到当空,她才找到一家歇脚的旅店。她失去了马车夫,马车也变为了废铁,那匹马也不知上哪儿去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她对自己说,忍耐,廖依人,忍耐!但她控制不住地想到那蚊虫飞舞在结了蛛网的房间里的画面。
旅店的一楼摆放着很多桌子,由于地处偏僻,只坐了零星几个人。他们都是大块头,手里捏着小杯子装的啤酒,穿着都像风尘仆仆的旅人一样,是棕色、褐色的。
和老板娘预订好房间后,廖依人在一个角落头坐下。虽然老板娘递给她几块黑面包,但她完全没有食欲。只要她一盯着那块棕黑色的面包,心中就浮现出那黑炭一样的尸体。
这时一道阴影划过桌子,旅馆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高大威猛的骑士。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怎么了?他是谁?”廖依人鼓起勇气问旁边的一个人。
“那是国王派出的骑士,估计是因为最近这一带魔音猎人闹的事情太大了,派来整顿的。”
“那怎么只有他一个人?”
那人撇嘴道:“别小看国王的护卫骑士,他们个个武艺高强,非到万急之时不可出动。这次他亲自来,估计与贵族谋杀案的一些事情有脱不开的联系。”
廖依人顿时来了希望。眼见那骑士朝她的方向走来,想找个位置坐下,她连忙站起来向那人跑去:“骑士大人,请问您的名字是?”
那人摘下头盔,露出一双深蓝色的眼睛。
“在下是费德南,冯,斯特利亚。”
***
“村里应该有医生吧,或者是药剂师之类……”博雅躺在地上说,齐俊扶着她,而谷雨站在一边,紧皱眉头。
“以我对中世纪欧洲的了解,尽管这个世界可能不是100%的中世纪,就算有也是庸医。”谷雨摸着下巴说。
“而且,哪怕找到了,我们也没钱啊!”齐俊着急忙慌地说,感觉自己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谷雨看着他们,心中五味杂陈。
她当然忘不了在学校里的事情,但她无法怨恨当时博雅的所作所为,她一没有参与其中,二没有推波助澜,只是袖手旁观。
而现在,因为一个奇妙的魔法阵,他们的命运被改变了,而博雅竟和她成了朋友!难道是廖依人不在的关系?倘若没有她,在学校里她和博雅会不会也是朋友?而就算隐约察觉到她身份的危险之处,他们也没有过问,或者离开她。
甚至,她看向博雅,她还因为她受了伤。
博雅,虽然我不愿告诉你这些心声,但我大概明白到底该怎么做了。
“齐俊,你负责在此照看博雅……”她开口道,声音却像含了沙一般,这是她从小就养成的嗓音。
“你要一个人去找摩西?”齐俊抬头说,表情有些惊讶。但那却没带有怀疑的意味。
“嗯,谷雨说。“说不定,他就在这个村呢。”
然后找一份工作,治好博雅的病。
***
廖依人从未想过自己运气会这么好——她终于傍上了大款,这次是真正的费德南骑士。
她把自己的遭遇一股脑儿的告诉了他,但省略了互换身体的部分。顺便一提,那张占卜婆婆送给她的,也是保住她小命的那张卡,至今还好端端的躺在她衣服口袋里呢。
真正的费德南骑士长得比冒充他的人帅多了——英俊的蓝眼睛,白皙的皮肤,也没有那种冒牌货身上的狡猾之气,显得高贵、正义凛然。和他站在一起,感觉浑身都添光了。
原来,费德南只是名义上看管领地,常年护卫国王左右。这次有人放出消息,领地上有人冒充费德南并行使杀人之事,而且杀害的人也来历不明,几乎谁都不认识。国王猜测,这也许是与缪斯们的恩怨有关,于是破天荒地派遣了这位精锐骑士前去调查,并吩咐将任何幸存者带到王宫,他要亲自会面。
“……事情就是这样。”骑士说,“我们上路吧,阿利丝小姐,此地不宜久留,我担心还残存有魔音猎人的爪牙。”
“等等,”廖依人说,“我要让我的随身女仆一同前行。”
“那你们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骑士盯着她说。
“是的。廖依人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我们俩的关系的确非同一般。”她在费德南礼貌的搀扶下上了一辆有金色饰边的马车。真好,她在车里想到是我最爱的金色。
“国王……他是什么样的人?”她转头问端坐在她左侧的费德南。
费德南手中摩挲着摘下来的头盔,眼里充满了崇拜与敬佩之情。他庄严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是这个世界的国王,月之眼的国王,也是我们人类国的领导者。伽尔查陛下虽年纪轻轻,但富有谋略,并对这个世界了如指掌。”
“传说,他获得了时之缪斯的力量。”马车夫插嘴道。
“谢恩,别打岔!”费德南说,他转又低声道,“就连一部分贵族都不知道,时之缪斯的力量,乃是禁术,非常人可以拥有,哪怕是大法师,也得经过王室、教会、缪斯的三方同意。”
“这世界究竟有多少个缪斯啊……”廖依人小声嘟囔着,“这么多名字,听得我晕头转向的。”但是他怎么也不好意思问,因为不想显露出自己的无知,缪斯们和人类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潘多拉——那只蝴蝶将他们召唤而来,又为了什么目的?魔音王又是何方神圣?这些问题的答案,也许是慢慢探索才能知道了。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这村庄的人并不多,与其说是村庄,其实更像是城镇。虽然在地缝里能看到冒出头来的顽强的小草,但是街坊房屋间的道路仍能被看出是被修建过的,街上的房子有些是砖红色,有些是青绿色,都只有一层,个别有两层,古色古香的,远处的山上,在他们来时的山的对面,有零星几个帐篷般的白色房屋,让她想起和妈妈旅游时住过的新疆的毡房。
谷雨一边走着,一边担心博雅现在的情况。鳄鱼阿泽达克已经很久没造访她的脑子了,她感到有些庆幸,又有些不安。此时她多么希望祂能召唤一个郎中为博雅看病,就当是员工福利了吧——不过不行。她至今也没见过那位祂口中的血之缪斯一回,也实在不想见。她好像也从未为祂效力过。想到这儿,她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仿佛这个血什么的,会在不合时宜的情况下出现。
她没有看见一家药店,或是医院。
街上的行人都穿着标准的中世纪农村的那种衣服,男人穿着棕褐色的马甲,女人穿着便于耕地的浅色长裙。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干,大多数都是匆匆路过,只有一部分人路过他时,向她掷来冰冷的目光,仿佛是注意到了她身上的学生服,以及那血之缪斯印记透过衣袖散发出来的不详魔法气息。
“听说了没?最近‘雨之谷’那边出事了。”她听到有人说。
“什么事?不会是……”
“听说是‘那个人’的手下干的好事。他们专门诱骗一些不谙世事的年轻贵族,骗到那山脉上年久失修的废弃古堡,接着再残忍杀害!已经有多起这样的案件了。”
“哎呦,老兄,快别说了,听得我脊背发凉。”
“没关系的,杀的是那些贵族,不是我们。”那人继续说道,嘴里还嚼着一块硬面包,“更诡异的是,”他低垂着眼睛凑近他的同伴,“那些被害者无人知晓,来历不明,就连名字、种族都不是很清楚!仿佛……”
“仿佛什么?”
“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过来的人!”那人激动地大声说。
听到这里,谷雨停住脚步,心猛的一沉,不由自主的看向他们。
“怎么了?”那两人中的捧哏,似乎更人来熟一点,抬起头说。谷雨这才发现那两人正坐在一个木制桌上吃面包。
完蛋了,谷雨心想。她饱含戒备地看着这两人。
“别管她,她一定是戏班的人。”
“哦,怪不得看他奇装异服的,还以为是……从……”
“怎么可能?那只是童话故事里才会有的。”
谷雨松了口气。
“戏班?”她问,“你们知道永夜的戏班吗?”
“是,怎么了?”那人放下手中的面包。
“我,我想找一个人,叫摩西——他在那里工作。”谷雨不安地说。
“摩西?”那人挠了挠脸,眼中尽是不解,他转头问另一个人。“你认识他吗?”
另一个人也摇了摇头。“小妞,莫非你是来相亲的?没必要跑这么远只为见一个毛头小子。哥为你介绍几个——”
“不是——”谷雨欲言又止,感到心中一阵尴尬,头也不回地走了。
之后的几次问询都是一样,无功而返,似乎这里的人都不认识摩西。而永夜戏班也没人知道该怎么走,因为它是流动戏班,前天在这里,后天又跑到别的村了。她亦没有找到工作,因为要么就是人手满了,要么就是懂点魔法的人察觉到了她的身份。
“我们这里不收血之缪斯的仆役。”他们说。
温谷雨靠在小巷子里肮脏的砖墙,盯着埼角旮旯里在蛛网上缓慢爬动的蜘蛛。她顿时觉得自己的命运,就像这只可怜的蜘蛛一样。
要不今晚就睡在这儿吧,他想天色渐晚,月亮被云层遮住,夜空中也看不到一颗星星,街道上就如同星空一样寂静漆黑无比。她在一片污臭中合上双目,却怎么也睡不着。这是她的老毛病了,在现实里也一样,经常要至少半小时才能入睡,特别是穿越前两天,那时恰逢开学,她几乎彻夜无眠。
此刻,脑中不断闪过博雅病恹恹、略微发紫的脸颊。为什么,明明受伤的是我,我却在契约魔神的帮助下自愈,而她却……
她感到一阵尿意袭来。
为什么在这个节点要上厕所?她愤恨地站起来,寻找任何像茅厕一样的东西。她找到了,但是里边散发出让人无法忍受的恶臭。
还是算了,她心想,到后山去解决吧。
风好像是从山沟里飞来,推着山后厚重的云层,吹着地上茂盛的草。她慢慢走出村庄,来到山脚下。这是一座坡度平缓的山丘,和新疆赛里木湖的松树头差不多,但是要易爬一些。她解决了,站起身,这时一阵清风飞来,夹带着飘扬的乐声。这乐声和任何在地球上的声音都极不相似,仿佛是在梦里听到的一般,又像是古代印度、埃及的曲子,神秘、古朴又悠扬。
那声音似乎是从山顶上飘来的。她抬头看去,庆幸她是在山半坡解决的,因为那山顶上正坐着一个人。
她慢慢踏过青草,来到山丘顶端。
那个人穿着棕色的斗篷,背对着他怀里抱着一把琴,正如痴如醉、静静地弹奏着。那把琴像小型的竖琴,又有点像吉他,有七根弦,悦耳的旋律从弹拨琴弦的指尖流泻。
谷雨就在那里听完了整首曲子。
“虽然我不知道弹的是什么,但是感觉很好听。”她说。
“哎呀,”那人回头,但没有站起来。他只看了谷雨一眼,便再次低头用手指摆弄着琴弦,“我不知道你在那里。”
“抱歉,”温谷雨不好意思的说,看着他发梢上被月光照亮的银丝。月亮好像又出来了。
“是不是打扰你了?”那个人看着很年轻,但是脸被黑夜的墨遮住了,看不清表情。他好像轻轻笑了一声,但也可能是风吹过草的声音,她不太确定。
“没事。我只是被吓了一跳,”他说,声音清亮,像清澈银色的小溪。“毕竟……”他看了看山峦与遥远的村落,“这地方毕竟平时也没什么人来。”
谷雨笑了,感到自己渐渐放松下来。
“你每天晚上都在这里弹琴吗?”
“倒也不是每天都来,”那人说,“最近快要表演了,我在这里偷偷练习呢。不过,”他又添了一句,“我刚才纯粹是在自娱自乐。”
谷雨缓步走到离他不远的一处平坦的地方。“你刚才弹的是什么曲子?”
她听到他被黑暗包裹的轮廓里,传出一阵窸窣声。
“是来自我故乡的曲子,虽然不知道其中含义,但每次弹奏都会让我很安心。”
谷雨感到内心一阵翻涌。“你不是这里的人?”
“对……”他的头在黑暗中动了动,“虽然你可能不认识……离这里很远,”他望向天空,月亮好像是个轮盘在转动,“比中央主城、赛德斯还远。”
“我能猜一下吗?”温谷雨轻叉着腰说,“虽然我也可能会猜错。”
“你说吧。”
谷雨凝视着他,周围的景色好像都凝固了。
“古露斯。”她慢慢地说。
他站了起来,这时谷雨终于看清他的容貌——他留着长发,尾部用辫子扎起来,在月光下呈橙红色。那双湖一般翠绿的眼中,满是惊讶之色。
谷雨缓缓吐出一口气。
“我找你很久了,摩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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