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大公女之后［西幻］

　　查莉丝没有想过在朱利安面前展露自己的特殊之处，但她又不能把维斯特平原的亲王就这样扔在城内，这不是洛公国的大公女应有的待客之道。

　　冰冷的夜风卷来远处乌鸦嘶哑的鸣叫，查莉丝动了动脚，感到一丝寒意。

　　她必须为这位不请自来的亲王找到一个暂时的居所。

　　最后她带着两人在城内绕了一圈，确保无人尾随后，在一栋有着尖顶的住宅门前停下。

　　她抬手，用特定的节奏敲响了门。

　　“谁啊？”守门人带着倦意的声音传来，她探出头，被门外三个被兜帽阴影笼罩的严实的人吓了一跳。

　　“请把贝特朗叫醒。”查莉丝掀开兜帽，守门人举着烛台的光亮足以让对方认出她，同时她看了一眼怀表，已经快要凌晨四点了。

　　守门人认出了来人的身份，残存的困意立刻被极度的惊讶取代，守门人打开门把她们迎进去，自己则迅速地进去喊贝特朗。

　　查莉丝刚听到停下的脚步声和两句低低的问答，紧接着，里屋就传来了匆忙的像是奔跑的脚步声。

　　贝特朗微微气喘着出现在她面前。

　　“殿下？您怎么……”

　　他那张本就苍白的脸庞，可能因为缺眠更是显得毫无血色，眼中充满惊愕，声音也带着刚醒的沙哑。

　　查莉丝扫了一眼贝特朗身上单薄的睡袍和散落在肩头的银白色长发，礼貌性移开了目光。

　　“遇到一点事情，深夜来访，唐突了。”她放缓声音道，“你先去穿件厚衣服吧，别冻着。我们没有这么着急。”

　　她之所以找贝特朗，不是因为他多么令她信任，而是她清楚的知道贝特朗不喜欢有很多外人，家里只有一个看门的守卫和干杂事的仆役，能最快的见到主事人，人少，秘密也就更容易隐藏。

　　“是……我失礼了，殿下。”贝特朗这才意识到什么，忍不住红了脸，看起来如同白釉烧红了一般。

　　他又匆匆退下卧室，这回隔了好一阵才出现，门厅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等待间隙，一个仆役神出鬼没的出现了。

　　她一头花白头发，脸上皱纹深刻，能看出年纪已经大了，但还是有着优美的礼仪。她先向查莉丝深深鞠躬，口称殿下，然后才熟练迅速地动起来。

　　她轻轻捅了捅门厅壁炉里星星点点的黑红余烬，壁炉里就瞬间燃烧起一簇火焰，她果断地持着夹子往里面添上几块干燥的木头，让温暖的火光重新彻底的燃起、照亮室内。

　　她又把三张靠背椅都细细擦拭了一遍，再铺上精致的手工软垫，还把其中一把挪到了壁炉前最好的位置。

　　老仆殷勤地把查莉丝服侍到那把椅子上，又引着朱利安坐到左侧，做完这些，她再次无声退下，没几秒就又端着一个锃亮的银制托盘回来了。

　　托盘上放着三只不同的玻璃杯，她将杯子放在她们面前，然后提起一把造型古朴的陶制彩绘酒壶倒酒。

　　“请让我为您斟上一些蜂蜜酒，尊贵的客人们。”她嗓音沙哑，听起来却很有种娓娓动听的感觉。

　　查莉丝看着老仆稳稳的倾倒酒壶，琥珀色的液体顺着动作冲开壶嘴，缓缓注入杯中，随着玻璃杯染上颜色和热气，一股清甜的酒香混着各色香料的气息立刻在空气中弥漫开。

　　这壶蜂蜜酒色泽上乘，味道醇厚，很明显经过了长时间的酿造，很适合在寒冷时用来招待客人。据她所知的贝特朗进入骑士团的时间，他是不可能拥有如此佳酿的。

　　更何况酒里面似乎还加了香料，应该是姜、肉桂和少许薰衣草？

　　这种做法没有经验的酿酒师傅是不敢做的，一不小心就会毁了整桶酒，加上洛公国的气候其实并不适合酿酒，能做到的师傅整个公国都数得过来……

　　“这是经年的陈酿了，殿下。”老仆说，“您若是想要更清淡一些的酒，家中还有主人去年秋天亲自酿的月桂酒。”

　　她将第一杯放在查莉丝面前，第二杯递给朱利安，第三杯则放在为贝特朗预留的右侧空位前。

　　上完酒，她又端出一小盘面包片和一小盘淡黄色的奶酪。

　　“主人很快便到，请殿下尝尝这些，稍坐片刻。”老仆说完便再次退出门厅，不知哪里去了。

　　查莉丝没有碰这些，只是拿起杯子捂在手心，感受着玻璃杯壁传来的温热。虽然没喝，但是闻到这丝丝缕缕的甜香、感受到杯壁的温度已经足够驱散凉意了。

　　她注意到朱利安也学着她的样子举起酒杯，他还启唇品尝了一口，晶莹的酒液顺着他微张的嘴唇滑入喉咙。

　　“好浓。”朱利安轻声说。

　　“你喝不惯吧。”查莉丝回应。

　　“是的，克莱恩特没有喝酒的习惯，尤其这种浓酒……”朱利安怅然。

　　壁炉中柴火噼啪的轻响、朱利安摩挲杯子产生的衣料摩擦声与渐近的从容许多的脚步声交织成一曲乐章，令查莉丝油然而生一种奇异的安宁感。

　　虽然这种安宁像摇摇欲坠的烛火一样脆弱，但也真实存在。

　　贝特朗再次出现在门厅时已穿戴整齐，换上了一套很修身的深蓝色长裙，银白色的长发用一根同色丝带简单挽起、束在脑后，脸色依旧苍白但总体风度翩翩。

　　“殿下，亲王陛下，日安。”贝特朗优雅地屈膝行礼，动作行云流水非常舒展，“刚才多有失礼。”

　　朱利安习惯性和他寒暄了两句，有些讶异为什么这位不知名的贵族一下子就认出了他。

　　贝特朗微笑着，银发蓝眸在壁炉火焰映照下很显眼，如果见过朱利安不可能忘记。

　　难道，他也是圣殿骑士团的成员？朱莉亚的生日时洛公国的贵客就是由骑士团护送来的，不过那时候朱利安在照顾妹妹，连查莉丝来了都没能亲自迎接，在他心里一直很遗憾。

　　查莉丝打断了两人无意义的对话，男人们初次见面时莫名的行为……她有点鄙夷，选择开门见山。

　　“贝特朗，今晚出于个人原因我私下前往了王城，朱利安恰巧与我相遇了。”她模糊的带过二人一起出现的原因，“他的护卫进城前就消失了，但他不能一个人待在王城，考虑到朱利安亲王的身份与安全……”

　　查莉丝恳切地看着贝特朗。

　　“我需要一个绝对可靠的地方来保护朱利安，也是为了避免国内传来不必要的麻烦和流言，所以，我冒昧前来，寻求你的帮助。”

　　贝特朗进门猜出了这个男孩的身份，维斯特平原那位继承人，克莱恩特亲王。
　　他轻轻捻了捻自己的指尖，他思考时习惯这样——他看了看查莉丝和朱利安如出一辙的金发蓝眼，一个很久之前的故事在他脑海中浮现。

　　“殿下前来是我的荣幸，我很感激拥有殿下宝贵的信任，您放心。”贝特朗没有追问细节。

　　“当前最重要的，是确保朱利安殿下在洛公国的安全和隐匿性，以及查莉丝殿下您得回到城堡寝宫。”

　　查莉丝点头。“商议一下朱利安之事就可，我有我的方法。”她眼神示意贝特朗。

　　贝特朗心领神会地站起身，带她们前去书房。

　　“那要请殿下们暂时跟我前去书房。”

　　查莉丝她们跟随贝特朗穿过一条的回廊，步入书房，露西则候在客厅。

　　贝特朗的书房与洛赫摩尔城堡的不同，这里的空间相对窄小，但是四面都有靠墙的巨大书架，上面堆满了书卷，墙壁上挂着几幅手绘上色的地图，书桌上摊开了好几本笔记，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墨水味和防蛀熏香的气味。

　　因为对书籍的爱惜，这个房间连壁炉都没有设置，有些阴冷。

　　贝特朗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才伸出手从书架里精准地取出一张详细的的王城街区图。

　　“我原本想，由我的仆役带领朱利安殿下通过一条隐秘的路线去一家旅店，等天明再以别的名义出现，但那附近还是人多口杂，所以我觉得不如留在我这里，虽然小但足够隐蔽，清晨我再去安排几个人来贴身保护。”

　　他指着那几条路，“而且据我所知，这些都有不同的家族把守，很严格。所以，朱利安殿下最好暂时不要露面。”

　　他看向查莉丝，等待她的确认。

　　“就按你说的办，朱利安最好还是不要出现在人前。”查莉丝瞥了几眼地图，就确定贝特朗说的没错，表示同意。

　　她温声说：“你辛苦了，之后我会回禀母亲，但是在此之前，这件事情麻烦你保密。”

　　朱利安也在一旁感谢。

　　“这是我的分内之事。”贝特朗微微鞠躬表示恭敬，再次抬头他察觉到了查莉丝眉宇间的凝重。

　　他顿了顿，贴心的没有多问，而是又带她们前去温暖的客厅。

　　客厅里，他转向朱利安，关于维斯特平原与洛公国边境地区开始一段简短的交流。

　　贝特朗是出名的聪慧，有讲话引经据典的习惯，朱利安虽然较为年幼、话语不多，但每每回应也很恰当，偶尔还会补充一些很独到的见解。

　　查莉丝在一旁静静听着，偶尔插上一句，大部分时候只是感受着这段“闲暇”时光。

　　时间在低声交谈和炉火的噼啪声中慢慢流逝，查莉丝确认了怀表，快要到守卫集体换防的时间。

　　她便拉上兜帽，和露西一起如同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融入了夜色之中。

　　但其实她们不用等待换防，这一切只是做给有同样出身、了解王室的朱利安看的。

　　查莉丝带着仆人御风而行，城堡在渐亮的天色中越来越清晰，天将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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