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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丝青苔
燕都之路,没有勾起月明一丝儿时的回忆,她暗自想着。她的眼睛半睁着,足以抵挡在凹凸不平的土路上颠簸的马车所带来的刺眼光线,两边的青草长得郁郁葱葱。
在这个地方,没有京城那份娴静、浪漫和朦胧。当她决定离开,然后以一项不可抗拒的任务身份回归时,她经历了痛苦的挣扎才面对这个事实。这让她感到痛苦,比世上任何不幸都更痛苦。她无法对坐在身旁那个六岁左右的男孩微笑,他的眼睛纯真无邪。
燕都对她来说,无论离开多久,都毫不陌生。那条铺着砖块的路,那些长满青苔的屋顶。马车缓缓驶过殷荣府,那扇厚厚的布满灰尘的大门。她那张小小的脸收了回来,只剩下那双大眼睛,仿佛望向多年前那可怕的景象。
最终,马车停在了玉云府,一个年迈的守门人出来迎接她。他的态度恭敬,带着皇室的礼仪,她和孩子一步步走了进去。
穿过满是卫兵的长廊,走了很久。她从小就习惯了这种景象,城堡、宫殿根本不适合她那颗向往自由的心,她想要自由,但命运迫使她必须服从。也许今天她能卸下重担?她能获得自由吗?
侍臣将她带到了一个非常宽敞的房间。除了一个穿着朴素、目光充满威严的男人坐在她和孩子的对面,这里没有其他人。她恭敬地行礼。
“殿下!”
平王爷,一个威严显赫的人。他急忙站起来,忘记了一个长辈应有的所有礼仪。他扶起她,眼中充满了深深的感激,没有任何言语可以表达他的喜悦。
“殿下…”当他激动时,她轻声说道。他抓住她的手,看着身边的孩子。小男孩傻笑着,拉了拉他的衣角。平王爷忍不住,一滴热泪滚落在脸颊上。
天快亮时,雨渐渐停了,兵部尚书府的守卫们相当疲惫,他们抱怨着昨晚那场仿佛梦魇般的辛苦。而兵部尚书本人,或许才是最愤怒的人。
他过了五十岁,日子过得并不舒服,原本私下举办的小型生日宴会是为了方便接触一些难以请到的重要人物。他更喜欢享受充满权力的军旅生涯,而不是和朝中那些文官们坐在一起。至少,这能让他睡个好觉,以防某个杀手在他身边徘徊,或者他可以借练剑之名来满足杀戮的嗜好。
然而,这份乐趣不得不被搁置,因为一个“大魔头”来拜访了他,生日宴会进行得十分尴尬,当那些重要宾客愤怒地离去时,他的脸都气青了。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什么也没做,只是拿走了宴会桌上的一壶酒就走了。
“大人?”
“站着干什么?我让你们去找他!”
“但是…大人,属下不知道他在哪儿!”
“你们还等着我给你们带路吗?”他瞪着那群畏缩害怕的人。他们立刻离开了,不敢再多说一句。他将茶一饮而尽,仿佛想将茶杯捏碎在手里,坐在他对面的武士突然笑了。
“您为一个小疯子生气?”
“阁下真的认为叶元龙是疯子吗?”
“他是叶元龙?第一次听大人提起,能让在下多了解他一些吗?”
盛乐明的语气渐渐缓和下来,看来他已经消了气。
“阁下想必知道西服凤凰吧?”
“那个强大的杀手组织!”
“你口中的那个疯子就是他们的首领!以后你会经常遇到他的!”盛乐明说着,又倒了一杯茶。
“大人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阁下等着看密探送回来的好戏吧。有事可做了!”盛乐明轻声笑了笑,他的表情从愤怒转变为柔和、狡猾。
孟希开始用自己的方式烤地瓜。他很高兴,非常高兴。他本以为今天会因为郎和志君整天练剑而感到厌烦,没想到师父和安己、浩元也下山了。五个人坐在院子里聊天、玩闹,吵得秦师叔直骂人。
“他们在谈论什么?”孟希透过窗户看着,师父和师叔的影子映在墙上。师父突然下山可能有很多原因。浩元剥开一个地瓜,津津有味地咬了一口,志君继续埋头于刚借来的新书,安己偶尔会看向郎,因为郎正靠着白梅树,脸朝外坐着。
“郎!你的!”浩元将一个热气腾腾的地瓜递给郎,另一只手顽皮地拉着他的长发。他咧着嘴大笑,安己调皮地将泥巴抹在浩元鼻子上,不小心踩到了孟希的脚。孟希毫不犹豫地将地瓜扔向他们。不巧的是,志君害怕被打到,急忙弯下腰,结果手肘撞到了郎的腰。郎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因为衣领有点宽,他吃了一口那份滚烫的地瓜!
屋里屋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秦师叔在微弱的油灯下沉思,院子里孩子们的吵闹声还在继续,他时不时打开窗户,示意他们安静。周以通依然盯着那盏灯。
“师弟没想到平王爷会这么冒险!你事先知道这件事对吧?这也是你让孩子们去护送他的原因?虽然是秘密,但怎么能逃过内应的眼睛,杀手竟然在山脚下就袭击了他,实在太危险了!”
“没有人能阻止他的决定!现在是让他们见面最好的时机!京城现在很不稳定,他回京城完全有道理!”周师父叹了口气。
“师兄我不是在批评你,但我真的很担心孩子们,如果不是郎,孟希早就被蛇咬了,你让为兄如何向静文交代!”
周以通打开窗户,看着五个少年在玩闹,可以说是和平的。他们还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孩子们已经长大了,可以选择自己的道路,但他们敢于面对命运吗?他们的担忧是有道理的,但它正逐渐变成一场真正的噩梦。京城再次被西服凤凰搅动,炎风国必须在这场风暴中做出改变。
在兵部尚书看来,京城总是不稳定。显然,他很清楚这种不稳定的原因。盛乐明没有耍什么花招,但他知道他的棋子又回来了。这很简单,只是一个协议!他与叶元龙面对面坐着,两人的表情都同样冷酷,但盛乐明脸上那股残忍的气质更胜一筹。
“你需要我做什么?”叶元龙问道,没有看他的脸,一个杀手的傲慢若隐若现地藏在冰冷的刀锋般的眼睛里,能穿透黑暗。
“阁下还信任我吗?”
“只是一个约束!”叶元龙放下茶杯。“你最好开门见山!”
盛乐明狡猾地笑了,显然叶元龙没有时间进行这种谈话。
“哦,抱歉!我们开始吧!”这种啰嗦的作风是盛乐明的典型性格。叶元龙对此并不陌生,但耐心也是有限的。
“平王爷和六名护卫秘密前往燕都,伪装成商人。从表面上看,确实很难认出来。不知道此行的目的是什么,请阁下帮我调查一下!两个月后,使者将到达旧港,交易能否成功取决于阁下!”
油灯明亮,志君埋头研究着兵书,偶尔观察孟希在做什么。孟希的那把断剑还放在那里。
“孟希!你打算什么时候重新铸造它?”浩元笑着。“这么久了,它快等不及了!”
“嗯,是啊!”志君补充道。
孟希把剑包好,躺在地上。
“可能过几天吧!”
志君和浩元学着他的样子,哈哈大笑。孟希说了无数次这句话。只因为和郎比试,他的剑就断了。这让大家笑得前仰后合。
当孟希没有看到郎通常立在墙角的两把剑时,谈话突然停了下来。他们都安静了,安己坐在窗边,眼睛一直看着外面。没过多久,他清了清嗓子,心不在焉地推开门,静静地离开了房间。浩元看向志君,两人都沉默了。志君继续翻到新的一页,孟希闭上眼睛睡觉。也许他真的睡着了,或者在思考着什么。
安己绕到屋后,院子很大,树木繁茂。郎站在空地上,剑在月光下呼啸。柔软的木桩四处飞溅,他的衣服湿透了,汗水一滴滴地流下。
郎攻击着秦师叔用来练剑的那些柔软木桩。安己悄悄地走近,静静地坐在郎扔在一角的衣服旁边,用崇拜的眼神看着郎。安己才十四岁,是他们当中最小的。六年前,他是个害羞的孩子,除了孟希和浩元之外,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然而,孟希的脾气有些古怪,所以他有时会感到害怕。自从郎出现后,他就再也无法将目光从这个长发哥哥身上移开。
郎在明亮的月光下,几乎本能地继续练剑。安己敏捷地躲过那些小木片,等待郎发现他的存在。当他听到有人叹气时,他停了下来,然后看到安己静静地坐在那里,旁边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郎走到安己身边,剑还没有归鞘。
“你还没睡啊?你还小呢!”
“我喜欢通宵聊天!”
“当然!”郎坐下来,显得很疲惫。安己很久没有看到那个笑容了,它像哥哥的笑容一样亲切。尽管孟希关心他,但他仍然无法理解他所说的话。安己知道郎有他自己的世界,这就是他们更亲近的原因。他看着郎的脸,两个多月没见,郎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深邃。
“我想变得像你一样!”
“为什么?”郎心不在焉地问道。
“没有为什么!因为你是姜十郎啊!”
这句天真的话让郎陷入沉思,他叹了口气,将剑归鞘。
“姜十郎只是一个名字…”
“但它就是你的名字!”安己低声说道,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卷小纸。“看,我画的你!”
郎不禁吓了一跳,安己正为这幅郎练剑的画感到自豪。
“真美!”
“谢谢你!”他将画卷起来,递给郎。“送给你!好好保存哦!”
郎再次微笑了,安己渴望探索这个人内心那个他无法触及的世界。
“你的梦想是什么?”安己捻着手里的草。“能告诉我吗?”
郎摇了摇头,安己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郎。
“我知道了,你会成为一个剑客!”
郎非常含蓄地笑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在安己的心中,有什么东西正在萌芽,它强大却又容易沉寂。郎突然感到担忧,一种不安的感觉,他感到害怕。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安己如此善良,如此仁慈,为什么要如此接近姜十郎的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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