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寂静回音

　　8.作为无名无面者的生活

　　危机在那位大人的帮助下化解了。大蛇丸销声匿迹，审讯部不再追问，就连五代目都没有任何动静。

　　天音的生活好像完全没有变化。
　　只是在忙碌的新春，一日又一日地重复执行着任务。

　　在木叶，有专门的暗部小队负责保卫火影安全。这支小队和其他所有暗部人员一样，直接听命于火影。

　　他们也需要一位分队长带队。

　　分队长是轮班的。

　　现在暗部有二十多位分队长，所以天音每个月至少要履行一次“火影护卫”的职责。新年期间，她本来都请假摆脱这件苦差事了，没想到现在又被叫回来。

　　值班的一天可谓是无比漫长。

　　早上八点之前，她把烂醉如泥的火影从居酒屋拖来办公室，和上一班执勤的影队长进行交接。

　　“请确保纲手大人看完所有的急件和至少三分之一的常规件。左边那个抽屉的外交信必须回至十二月底。右边那个抽屉千万不要打开，那是投诉信，要是打开了，那恭喜，你再也没办法把它们塞回去了。”

　　“如果纲手大人出现任何消极怠工的情况，就立即去找火影顾问。顾问会把她没干完的工作干了。但是如果你找慢了，工作积攒太多，顾问也会不情愿的。”

　　“如果纲手大人上班时间喝醉了，请尽可能离她远点，但是不能离开你的执勤范围。如果她问你借钱，不要借现金，给点超市优惠券就行了。如果她让你给她捏腿揉肩，别理会，这是职场性骚扰。直接把任务丢给队里看起来最色眯眯的那个新人。”

　　“绝对不能让纲手大人擅离岗位。每隔一小时检查一下她是不是影分身，每隔两小时给她做一次呼气酒精测试。晚上□□开奖的时候，眼睛要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至于那些安保流程，我相信你都能完美胜任，響队长。”影拍了拍她的肩膀，如释重负地离开了，“加油，坚持就是胜利！”

　　说出来可能会被打为“叛徒”……
　　不过，她想念以前没有火影的时候。

　　早上八点，作为火影护卫的一天正式开始。

　　第一个卡着点冲进来的是一位咨询税率的大娘。天音赶紧把她拦在了门口：“去楼下大厅，那里有窗口。火影也不知道养六只牛要交多少环境卫生税！”

　　大娘在她鞋子上吐了口痰。

　　后续又来了几个跑错办公室的人。

　　她把他们全拦在门口，不能让他们看见火影喝得醉醺醺地冒鼻涕泡的样子。

　　九点，终于来了第一位忍者，是奈良家的家主。
　　她赶紧把纲手大人叫醒了。

　　奈良鹿久是来向火影送上新年祝福的，他带了一个装着鹿茸的礼盒。

　　这个男人是几个大氏族中，最先向新火影靠拢的。

　　五代目一上任，他就频频示好。

　　猪鹿蝶三家一体，奈良家的示好也意味着秋道家和山中家的支持。而且奈良鹿久是上忍指挥官，除了本身的氏族势力之外，也代表着木叶中流砥柱的力量。

　　火影对他非常信任，也予以重用。

　　他们寒暄时，天音一直想，那些鹿角究竟是自己脱落还是要砍下来？应该是自然脱落吧。奈良家对鹿很好，不会伤害它们。

　　“对了，五代目大人，我儿子鹿丸的中忍制服一直没拿呢。”鹿久突然说道。

　　纲手朝她打了个不伦不类的手势。
　　她不明所以，但还是假装翻找起来。结果还真在某个柜子下面翻出一套中忍制服，制服标签上有奈良鹿丸的忍者编号。

　　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忍者编号。

　　因为在毕业考试的成绩排名表上，这个编号稳稳压在她的编号上面。

　　明明是同分同排名，凭什么奈良鹿丸被放在更上面的那栏呢？他根本不努力，平时成绩也没有她那么高。她为此怨恨了很多天，气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不过眼下，她也只是沉默地向奈良鹿久递上制服。

　　“鹿久，你儿子是同龄人中唯一一个晋升中忍的吧？”纲手问道，“他很优秀。”
　　“主要还是因为发生了大蛇丸那件事嘛……”奈良鹿久谦逊地说，“其实同届有很多优秀的下忍。太可惜了。”

　　纲手深表认同。

　　“对了，这个面具不太眼熟呢。”鹿久忽然投来视线。

　　她藏入了更深的黑暗中，不过依然有种被人注视的感觉。然后她想起来，奈良一族正是以操纵阴影出名的，投入阴影简直就像投入他们的怀抱。

　　“这位是響队长，平时很少担任火影护卫。每次轮到她执勤，她就会找个远离火之国的任务去做。”纲手摆了摆手说。

　　“……”
　　她不知道自己原来躲得这么明显。

　　“如果不是因为她太能干了，我是绝对不会容忍这种忤逆行为的！”纲手双手环胸，厉声说道。

　　奈良鹿久礼貌地退开了一点，躲避火影的怒气：“我想起今天还没喂小鹿们呢……先告退了，五代目大人。”

　　他走之后，外面立即进来一名等待已久的顾问，她提交了一份申请，是关于今年中忍考试的。

　　“我们今年不派人参加中忍考试。”
　　纲手扫了一眼就下结论道，“我们跟云隐村、岩隐村关系都不好。跟砂隐村就更别说了。最近跟雾隐村倒是没什么冲突，但是他们的考试死亡率太高了！甚至连个监考老师都没有，谁活着走出考场谁就通过了。”

　　“火影大人，这样会拖慢我们的整体晋升速度。本来有很多人今年就该晋升的，明年再不参加考试，岂不是要拖到十四岁左右才晋升中忍？”顾问有些不满。

　　纲手据理力争：“在战场上，没人会在出拳之前问你几岁晋升的中忍！晋升时间根本不重要！我们首先要保护孩子们的安全，其次，确保他们有独当一面的实力。这就够了。”

　　“五代目大人……你从小一帆风顺，六岁从忍者学校毕业，可能不理解‘时间’对于忍者的重要性。”这个年迈的顾问措辞直白，语气非常严厉，“十四岁，对于忍者来说已经是中年了。有很多孩子根本等不了这两年，就会直接放弃忍者之路！”

　　纲手有些不耐烦地敲着桌子。

　　藏在角落里的天音却觉得心脏被用力攥了一下。

　　她抬起头，发现这位顾问她之前见过。好像是叫“转寝小春”。三代目火影追悼会上，她站在团藏大人旁边。
　　严格来说，转寝小春也是她在行政部的直属上级。不过她从来没接触过。

　　“晋升时间在战场上确实没用。”见火影提不起兴趣，这名老顾问也没有放弃，“但是很多孩子得不到这个等级体系的认可，无法接取相应的任务，无力养活自己，也没有渠道学习新的知识，就只能被迫离开。或者，白白渡过这两年，等年龄大了再被更年轻的天才打败。
　　整整两年啊，五代目大人，只有氏族的孩子才等得起两年！因为那些孩子不需要操心生计，有获取知识的渠道！”

　　作为一个老人，她实在中气十足。

　　她讲完之后缓了口气说：“五代目大人，我们明年必须派人参加中忍考试。”

　　纲手依然否决了这个提议：“只是两年而已。如果连这都坚持不下来的话，本身就不适合忍者之路。木叶不需要这种轻言放弃的人。我们还是以孩子们的安全为重，先缓一年，至少等明年再参加吧。”

　　转寝小春卸下了所有力气，突然意识到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火影。

　　“……知道了，五代目大人。”她深深低头，转身离开。

　　天音站在黑暗里，愈发地感受到冬日的寒冷。

　　如果没有团藏大人，她也是被放弃的一员吧？她就是火影口中不适合忍者之路的人，也是木叶不需要的，那种轻言放弃的人。

　　幸好……幸好。

　　有人拉住了她的手。

　　不是把她拉上来，而是拖着她往更深处坠。

　　但是也足够了。

　　团藏大人从来没有放弃过她。

　　/

　　中午，火影的弟子来了。

　　一个是静音，她不认识。
　　一个是春野樱，是她的同学，也是卡卡西前辈的下忍。

　　读书时期，春野樱的成绩甚至比她还好。但是她不像鹿丸那么讨厌。毕竟春野樱学习勤奋。也许她只是讨厌那些成功得太轻松的人。

　　静音和小樱都在火影指导下学习医疗忍术，这节课正好是讲的是毒液提取。她在旁边听了会儿，也感觉受益匪浅。

　　“如果队伍里配备医疗忍者，应该会很方便吧。”纲手思考着说，“至少要有个能急救的人啊。这样伤亡率也就下来了。”

　　她暗自点头。
　　之前卯月在执行任务时中毒了，只能带回来处理。如果有医疗忍者，应该没那么危险了。

　　“医疗忍者是队伍里的薄弱点吧？因为偏向医术，所以战斗方面的能力会比不上其他人。”静音有点不确定地说。

　　她又在心里点点头。
　　也有道理，如果让她来处理带医生的队伍，肯定优先杀医生。

　　“增强医疗忍者的战斗技能不就好了！”纲手大声道。

　　小樱用力点头。
　　基本上，不管纲手说什么，她都会用力点头。

　　“为什么不让本身就战斗经验丰富的人，去学习医术呢？”静音又问，“急救之类的……”

　　“想多了。”纲手打了个响指，“響，你是战斗人员，你来解释一下吧。”

　　她慢慢走出黑暗。
　　“因为原本就擅长战斗的人，即便学了医术也不会优先进行治疗。对他们来说，进攻比治疗更有效率。比起花十几分钟治好自己身上某处伤，还是尽快解决掉对手更安全。至于急救，绝大部分人应该都学过了。”

　　“原来如此……”静音问。
　　“如果你们在战斗中受伤了，该怎么办呢？”小樱担心又好奇地打量她的面具。她是火影的弟子，对暗部应该很熟悉吧？

　　“我的话……轻伤可以忽视。重伤就阻断痛觉，继续战斗，直到敌人全部倒下。”她想了想，“如果受伤的是手，会考虑呼叫支援或者暂时撤退。”

　　小樱更好奇了：“怎么阻断痛觉？刺激内啡肽的分泌吗？还是服用吗一啡？或者是用精神力屏蔽大脑的信号接收？”

　　“好了！不要纠缠我的暗部！”纲手打断她，“等以后有机会再讨论，今天先把毒液提取搞定了吧。”

　　纲手教导弟子尽心尽力。

　　她又羡慕起春野樱。
　　作为一个家庭普通的忍者，她得到的教育资源已经远远超出大部分同龄人了。上忍老师卡卡西是精英中的精英。现在的师父更是世界最强的医疗忍者。“五代目火影之徒”，光是这个头衔拿出去就非常亮眼了。

　　‘我以后会有头衔吗？’她想。

　　暗部都是些无名无面人啊。

　　她的墓碑上应该会写“坂道杂货铺店主”“短册街烧烤店常客”。

　　她觉得也挺好的。
　　跟爸爸妈妈埋在一起不会显得奇怪。

　　下午，纲手罕见地没有溜出去喝酒赌博，反而把办公室门关上，坐在里面奋笔疾书。

　　“谁也不许进来，明白吗？除非有人进攻木叶，否则别来吵我。”她叮嘱道。

　　她觉得这个女人努力工作的时候很有魅力，所以尽职尽责地当她的看门狗，阻止任何人打扰她。

　　比较倒霉的是，她正好碰上了山中亥一来递交情报。

　　不久前他们才发生过冲突。
　　虽然根的人员及时出现，化解了危机，但她跟审讯部的关系也因此产生裂纹。

　　她最近回家都会绕一段远路，避免经过审讯部或者山中花店。

　　亥一先生对她很好，很有耐心，也帮过她的忙，不久前还给她送了新年花篮。现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拼命躲着。

　　直到躲不开为止。

　　“火影现在不见任何人。”她语气僵硬。

　　“她什么时候有空？”山中亥一语气平和，略带些疲倦。他是专业情报人员，木叶最好的间谍，几乎没有“情绪化”的时刻。

　　仔细观察可以看出，他那身审讯部制服，高领黑风衣的领子都往里折了，一看就是通宵加班，裹着外套随便睡了几分钟，再匆匆穿上出门。

　　“等她有空的时候就有空了。”为什么她听起来这么像故意找茬的？她试着缓和语气，“到时候我派人通知您吧，亥一大人，请先回去等候。”

　　山中亥一略作思考，点头道：“好。”

　　他没有提起之前的冲突，那她也不应该提吧？反正只是工作上的冲突，而且已经解决了。她又没有做错什么，所以不需要道歉。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就好了……大概？

　　她希望卯月在旁边，这样就能问问她人情世故的问题了。

　　等纲手大人从办公室出来，已经是了晚上九点多了。她派了一名暗部队友去请山中亥一。但是亥一先生没来，来的是森乃伊比喜。

　　伊比喜进去之后带上了门。

　　审讯部负责人把音量控制得很好，什么都听不见。但是纲手说话非常大声：
　　“我让她带队保卫我的安全，你觉得我会不信任她吗？”
　　“这跟宇智波鼬又有什么关系？不是所有孩子进了暗部都会发疯的！你们审讯部难道统计过吗？……真的统计过啊？”
　　“别拿这一套压我，伊比喜。在真正的谋逆行为出现之前，我绝对不会做有罪推定，绝对不会怀疑任何一个忠心耿耿的忍者。”

　　幸好她脸上戴着面具，所以在伊比喜出门的时候，她不至于表情太难看。她已经过了那种生闷气嘟嘴的年纪，不过还是很难装作无事发生。

　　伊比喜倒完全就是成年人的样子。
　　神色如常，步履匆匆地赶回去工作了。

　　大概半小时后，火影平复心情，召集了几个资深顾问，给他们展示自己一整个下午的成果——一个将医疗忍者纳入标准队伍编制的草案。

　　她在外面安静地听着，纲手是怎么力排众议，决定在每个标准编队中加入医疗忍者的。

　　纲手作为火影有很多缺点。
　　——她不愿意怀疑人，总想不惜代价地救人，还近乎不理性地把忍者的安全摆在首位。“忍者”和“安全”，明明就是反义词啊。

　　天音不知道她能不能成为伟大的火影。
　　但她是一个很好的人。

　　这场讨论持续到半夜。

　　最后纲手把几个老顾问都熬困了，才迫使他们松口，在一定范围内实行这个决定。

　　“喝酒喝酒！！”
　　一天的工作结束之后，纲手高高兴兴地去了短册街，辗转好几个居酒屋，一直喝到天亮。

　　她跟在后面结账，就像平时照顾卯月一样，把火影的金发梳理好，擦干净她的嘴角，为她披上厚重的火影长袍抵御严寒。

　　这个木叶地位最崇高的女人醉醺醺地看着她，面颊绯红，眼波像融化的蜜糖：“你是忠于我的吗，響？”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忠于木叶，五代目大人。”

　　“……哈……哈哈太棒了！”纲手愣了一下，拍着腿大笑起来，“是、是我最喜欢的回答！響，真是太棒了……”

　　很快，纲手昏睡过去。

　　她离开居酒屋，靠在门外，轻轻揭开一点面具透气。

　　屋檐上，几个刚刚执行完任务的暗部步履轻盈地跳过夜色，指缝间沾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面具下寂寂无声；酒馆里，昏光闪动，觥筹交错，忍者和平民们大口灌下忘忧的液体，醉汉们发出嘈杂的呼喝。

　　她恍惚着想到了一些人。
　　不是团藏大人，不是纲手大人，也不是大蛇丸天藏卡卡西卯月亥一先生伊比喜前辈。

　　都不是。

　　她想起递交退役申请那天，说着“就算天音酱不是忍者，我也可以给你打折”的小贩。想起木叶被入侵后，整天在废墟里捡拾瓦砾的邻居们。还有爸爸妈妈，奶奶。以及曾经站在学校门口，暗自想着“我也要当忍者”的自己。

　　这些才是她记忆中的木叶。
　　她很喜欢这里。

　　无论是在树梢闪耀，沐浴阳光；还是在地下扎根，不见天日。

　　她都属于这里，没有第二种选择。

　　/

　　团藏大人的任务如期而至。

　　那天，冥想训练结束后，她被山中风带到了根总部的一座地下建筑里。

　　“团藏大人会亲自安排任务，还要交代你一件跟大蛇丸有关的事情。”风说。

　　风说最初招募她加入暗部，其实就跟大蛇丸的袭击有关。

　　暗部通常会在学校、中忍考试等各种地方找寻有天赋的人，然后向他们发出邀请，等到合适的年龄就吸纳进来。

　　大蛇丸第一次在死亡森林袭击她的时候，暗部就注意到了。

　　“当时大蛇丸在死亡森林袭击了两个人。我们都有跟进观察。”风还告诉她，“我们判断你有特殊之处……因为大蛇丸不是随机选择袭击目标的。”

　　他还袭击了宇智波佐助。
　　木叶最后的宇智波，高贵的血继限界写轮眼拥有者。

　　佐助身上有大蛇丸的“咒印”，而她身上没有任何可疑痕迹，所以暗部对她的观察在一段时间后停止了。

　　直到她去递交退役申请，遇见卯月夕颜，一切才重新回到暗部的视野之内。团藏大人调取了她的学校档案，经过深入分析，推荐她加入暗部。

　　此时，风带着她一直从楼梯往下走，越来越暗，陈腐的气味也越来越浓。

　　她紧张得不停掐自己手心。

　　再往下走到没有楼梯了，又改换电梯。

　　电梯是笼形的，建造在一个巨大的竖井里，下落近两分钟，把她的幽闭恐惧症都给吓了出来。当她满身冷汗地迈出电梯时，发现眼前是一间实验室。

　　灯光明亮，空气有些不流通。

　　实木打造的档案柜摆在四面陈旧的木墙前，杂乱地堆砌着各种年代不一的卷轴。它们被塞在文件盒里。

　　“风，你先退下吧。”
　　一个她几乎没怎么听过，却瞬间能辨别出是谁的声音响起。

　　志村团藏出现在了实验室里。

　　白色单衣配长袴，如同传统武士般的打扮。全身几乎没有一寸皮肤是完好的，厚重的绷带遮住了他的旧伤，却看不出弥合的感觉，反而愈发破损不堪。

　　即便如此，他也有着令人仰止的威势。

　　“天音。”他用深邃的独眼看着她，语气平静。

　　“是！”
　　她紧张极了。比在火影身边还紧张，比第一次见到大蛇丸心跳还快。她从来没想到自己会从那位大人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不是代号，是名字。不是響，是天音。

　　因为太过紧张，团藏大人的前几句话她都没听清楚。

　　“……这些是大蛇丸以前的研究，不太全。不过如果你想了解灵魂链接，可以从这些下手。”他示意面前的那堆资料。

　　“是。”她想表现得更从容一点。

　　“这是你的任务。”团藏大人抓着卷轴的最末端递给她，没有进一步解释任务，“详情都在卷轴里。”

　　“团藏大人，我……”她想表表决心，却说不出完整的话。

　　没什么特别的。
　　真的没什么特别的。

　　仅仅是安排任务而已。团藏大人举止得体，语气沉稳，不算亲切但是也足够友好了。伊比喜前辈训练时都比他严厉得多。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紧张得要命？

　　“放松一点。”团藏大人看着她，谨慎地斟酌道，“……别晕过去了。”

　　……

　　天哪。

　　八百万神明在上。

　　她真的要晕过去了。
　　她的脸比静音那只宠物猪还红，窘迫、痛苦、难堪全部都交织在一起，让她想钻进地里再也不出来。

　　“……对不起我有点紧张！”
　　为什么在第一次正式面见团藏大人的时候表现得这么差？太不应该了。这一定会变成终身的遗憾。她可能会永久在他心中留下“情绪不稳定”的印象。

　　“不需要我再重申保密问题吧？”团藏大人的语气仍没有什么起伏。

　　“我明白，大人。”她勉强组织起语言，“根的秘密都留在根系之中。”

　　“很好。”团藏大人点点头，手掌在她肩膀上轻轻压了一下，迅速转身消失在黑暗中，“等你的好消息，天音。”

　　等他离开很久之后，她才平复心情。

　　她记住了卷轴里的内容，然后把它销毁。

　　单人暗杀任务。
　　暗杀目标是砂隐村上忍马基。

　　卷轴上说他是强大而忠诚的忍者，未来风影的指导老师，在砂隐村、音隐村的“木叶崩溃计划”起到关键作用。

　　任务死线是三月十五日。
　　时间比较宽裕，她可以做充分的准备。

　　任务卷轴里说，三月十五日之后，木叶大概率会跟砂隐村正式休战，签订同盟协议。
　　如果在达成同盟后进行暗杀，肯定是有违协议的，双方都会追究暗杀者责任。但是如果暗杀发生在协议之前，那就不必作什么解释了。最多，团藏大人要向火影知会一声。

　　不过，她火影办公室呆这么久，从来没听过“结盟”的风声。团藏大人似乎消息很灵通。

　　她知道根组织有自己的情报系统。
　　它独立于木叶情报部门，由山中风领导。他是团藏大人的喉舌，通过山中一族的秘术“心心相传”，在成员之间传递消息。

　　卷轴末尾，还有团藏大人亲笔写的一行字。
　　“尸体可自行处置。”

　　一般来说，暗杀目标的尸体要带回暗部统一处理，主要是防止死得不彻底，或者被秽土转生之类的禁术利用。

　　这次，团藏大人为她破例了。

　　因为马基是杀死月光疾风的人。

　　团藏大人不仅仅是给了她一个任务，更是要求她亲手“复仇”。

　　他总是要求血债血偿。

　　而她将成为他手下忠实的寻血猎犬。

　　/

　　新年最忙碌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天音把宁次托付给卯月，让她在下次任务前教会他基本的武士刀用法。

　　“你明明也可以教他的。所以是完全不打算搞好团队关系吗？”
　　烧烤日，卯月有些不满地问她。

　　“什么意思？”她不解。

　　“就是团队建设。彼此打打气，加加油，互相培养信任的行为。你一点也没有，你都不陪新人训练。”卯月说，“当然啦，我没当过队长，你可以请教对面两位。”

　　“……我给我的下忍队伍做了抢铃铛测试。”卡卡西低落地说。

　　卯月咯咯笑起来。
　　“你的下忍队伍都解散了。”

　　卡卡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杯中琥珀色液体。

　　“我也没特别留意团队关系。”天藏挠了挠头。

　　“你本来就是老好人，团队关系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卯月耸肩，用手肘捅了捅她，“天音不一样。连我都快受不了了……每次行进时只要慢一拍或者快一拍，她就会死死瞪着我。”

　　“……我没有。”她说谎。

　　她当然有。

　　卯月、宁次，还有猿这些人都是在木叶土生土长的。他们应该对森林每一个角落都很熟悉，哪块土壤更松软，哪里的树枝弹性更大，进而确定自己应该用什么强度的查克拉行进。
　　在这方面犯错是很不可思议的。

　　对她来说，稳定的行进速度更方便做计划，更好卡时间，更好计算兵粮丸消耗。

　　……好吧，她确实有强迫症。

　　如果队里突然有人发生节奏变化，她会很难受。

　　“这是低级错误。”她说。

　　“这根本不是错误！你去问任何一个队长，这都不是错误！”卯月用力抓着自己的紫头发，“啊，受不了了。别说新人了，我都要发疯了！”

　　“在行进过程中保持均速。这是标准规范。”她看向天藏，“你教我的，对吧前辈？”

　　“说是这么说……”天藏有点无奈，“但是怎么可能真的在行进中保持完全均速？”
　　“没办法在现实条件下实现。”卡卡西也认可，“还是随机应变吧。”

　　她不喜欢这种被所有人反对的感觉。
　　卯月不够熟悉地貌。宁次永远慢拍。为什么他们不认为自己有错，反而觉得她给的压力太大？就因为其他人的标准更宽松吗？

　　“接受不了就申请换队吧。”
　　她直接起身走了。

　　……

　　烧烤炉上的热气好像瞬间被抽干了。

　　剩下的三个人面面相觑。

　　“……是的。”卯月叹气，“平时队里就是这种氛围。”

　　“嘛嘛，以后吃饭就别讨论工作了。会消化不良的……”卡卡西赶紧把天音没吃完的碟子拿到自己这边继续吃。

　　“她只是压力很大。”天藏理解地说。

　　“我们压力才大！”卯月痛苦地说，“有次她背上被炸了个大洞，还在超级严厉地安排新人工作，那小子被吓得根本不敢动一下。唉……天音酱，变得不可爱了。”

　　不过……仔细回想起来……

　　其实天音一点也没变。

　　卯月第一次跟她见面，是在男友月光疾风的公寓里。

　　当时疾风和其他两个学生都高高兴兴地坐在被炉边上，讨论着白天的训练或者学校里暗恋的人，氛围就像家庭一般温馨。

　　结果天音突然一个人离开了。

　　她独自在窗台上呆着，整晚都没有回来，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没人知道哪里冒犯她了。

　　现在回想起来，天音从来都是这种性格。根本就融入不进任何群体之中。

　　卯月努力把她带进了自己的小圈子。
　　天藏、卡卡西都不算难相处的人，他们外冷内热，待人真诚。但天音还是很难融入。她可以一整晚什么都不说，唯一一次开口就是结账。

　　“我真的应该调队。”卯月捂住脸。

　　天藏惊讶地看着她。

　　“但是……我不能离开天音。”卯月从指缝间勉强笑道。

　　再痛苦也不会离开的。
　　无论怎么相互折磨，她都不会让天音走出自己的视线。

　　调入天音队是她主动申请的——原本火影打算把她升为队长。但她为了进入天音的队伍，选择了放弃。

　　其实，也没有多颓丧。但是一想到喝得烂醉，天音酱会来照顾，就忍不住喝了很多。本来可以好好教天音酱人情世故、如何融入集体，但是为了把她完完全全留给自己，并没有这么做。
　　为什么、还是如此痛苦呢？

　　不管多痛都没关系。

　　因为——
　　天音是她和月光疾风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联系。

　　她会紧紧抓着她，到死为止。

　　/

　　天音开始为单人任务做准备了。

　　单人暗杀要考虑的东西很多，可以使用的手段也更丰富。

　　比如通过色诱手段接近目标，在自己身体上下毒。或者以子女为要挟，胁迫目标自杀。也可以伪装成目标信任的人，轻松完成背刺。

　　她查阅了大量资料，准备了暗器和毒药，主动了解任务卷轴和悬赏书上没有的信息。希望能为暗杀做好万全准备。

　　新年假期结束后第一天，她开始行动了。

　　砂隐村。
　　这里被黄沙环绕，风像刀子般割人，夜间温度可以低至零下二十多度。恶劣的环境孕育了砂之忍者，他们以心智坚定、毅力强大著称。

　　她的暗杀目标马基也是如此。

　　因为不敢贸然进入砂隐村，所以她一直在用“灵体投射”进行观察。

　　马基没有爱好，没有家庭，除了工作上的同伴之外，没有任何朋友。他全心全意地投入身为忍者的使命之中——辅佐未来的风影我爱罗。

　　他几乎从不离开砂隐村。

　　“要考虑潜入了……”她紧张不已。

　　忍者村是隐秘之地，贸然进入会被视为敌人。木叶已经算是政策最开放的隐村了，大门处仅有两人看守，不少做生意的平民也往来于此。而砂隐村有高高的瞭望塔和厚重的城墙，砂忍一刻不停地巡逻，防守十分森严。

　　她考虑直接潜入，而不是制作假身份。
　　后者更麻烦，留下的痕迹更多。

　　虽然已经查阅了许多资料，甚至从风前辈这里搞来一份旧地图，但她其实从来没有去过砂隐村，这多少有点令人不安。

　　单人任务没有后援，也没有一个人站在更高的视角，指导她的行动。这种情况下，“灵体投射”的作用就更大了。

　　她分散出的“灵体”就像第三只眼睛，飘荡着砂隐村上空，注视着所有人。

　　她趁塔楼守卫换班时，破坏墙壁里的封印条，用土遁术潜入村中。砂忍很快就会发现封印被破坏，因此她要在一小时内完成任务。

　　她规避了巡逻队伍，直奔马基的住所。按前几天观察的结果，这个点他应该在家休息。

　　不过今天出了点变数。

　　他接待了一位名叫“由良”的客人，那个客人也是砂隐村上忍，实力强大。她只能等待两人谈话结束。

　　“灵体”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内容。

　　是关于推举我爱罗当风影的。
　　目前绝大部分长老已经同意。大名也基本认可。他们打算在我爱罗正式接任风影后，启动跟木叶的和谈。一上来就完成这么重大的外交任务，也可以稳固年轻风影的地位。

　　谈话大概持续了四十分钟。

　　她一分一秒地掐着时间。

　　由良离开之后，马基打算睡下。

　　砂隐村水资源匮乏，她基本等不到“洗澡”这种脆弱时机。所以对方一进入浅眠状态，她就直接行动了。

　　架设信号干扰器。
　　切断电路。
　　破坏房屋周围的警戒封印。
　　沿着墙壁埋入封印条，防止打斗的声音和震动引起注意。

　　毒千本从竹筒吹入窗户。

　　异响惊动了房间里的忍者，不过神经毒素立即生效了。她特地选择了风之国没有的河豚毒素，避免对方有耐性或者解药。不过到了上忍这个级别，本身就可以利用强大的查克拉抵御毒药。

　　‘你想以何种方式杀死他呢？’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她还恍惚了一下。还以为大蛇丸不会再出现了呢。结果依然阴魂不散。

　　她潜入卧室，轻轻用查克拉抑制手铐束缚住马基的双手。

　　当她触碰到马基的那一刻，他的查克拉猛烈爆发了。坚固的合金手铐直接碎裂，几道风刃裹挟着近乎狂暴的查克拉向她飞来。

　　她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

　　对方身中剧毒，还能挣开查克拉抑制手铐，对她发起猛烈反击。

　　‘啊。看来是没机会复仇了。’
　　情况也绝对出乎大蛇丸意料，他中断了漫不经心的问询，语气微微下沉。

　　她忽然想到，即便是大蛇丸这样的叛忍，也深受木叶价值观的影响。他认为她会为了一个只教过她几个月的老师舍命“复仇”。

　　这里没有什么“复仇”。

　　她根本，不认识，月光疾风。

　　甚至可以说，她也不认识学校里教过她几年的那些老师。

　　首先，这些人就不认识她。

　　他们眼里从来都没有她。
　　老师们情愿记住一个吊车尾最爱吃的东西是拉面，也不想知道她流畅地背诵了符咒的制作流程。月光疾风到死为止，都没意识到她已经学会了他的绝技三日月之舞。他还在尝试让她跟另外两个赶不上进度的孩子一起练习普通的居合斩。

　　她不是他们的偏爱，不是他们的选择，更不可能成为他们视若己出的孩子。无论戴不戴那张动物面具，她都是无名无面的陌生人。

　　那她当然，
　　也不必为他们而感到仇恨。

　　她只是在实现团藏大人的愿望。

　　这种渴慕理所当然比“仇恨”更强大。

　　她被一道风刃打中肩膀。
　　幸好马基中毒了，不然这道风刃肯定会击中要害。她快速拉开距离，后背贴着房门，在阴影中结印。

　　寅、午、申、反向亥。

　　所有查克拉都开始往大脑中涌。四壁盘绕起密密麻麻的蛇影，强烈的精神力量冲击了砂忍的神经系统，与本来就存在于他体内的毒素交互作用。

　　‘这个忍术不适合你现在的查克拉储量。’
　　大蛇丸冷冷点评。

　　她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屡次尝试没有成功，因为她的查克拉储量不够。第一次能成功，完全得益于可疑的兵粮丸。现在她也在透支精神力，头疼得要命。

　　这个高级幻术成功击中了马基。

　　他有一瞬间的晃神。

　　‘你跟其他人到底有什么区别？’
　　她再度结印，使用大蛇丸用过的忍术，建立起灵魂链接，‘所谓的……灵魂契合。除了生理冲动，什么都不是。’

　　马基的级别远远高于她遇见过的岩忍。

　　即便是在五感全失的情况下，他也依然准确找出了她的位置，又一道风刃劈中了她的侧腹。他的直觉太准了，只要稍微再上去一点，风刃就能切断她的手。

　　‘也根本不存在羁绊。’
　　她在心里说。

　　说的那些什么“你很特别”“你有不为人知的才华”“总有一天你会成长”……他也没有相信过吧。
　　只是骗取信任的话术。

　　对她来说，包括大蛇丸在内的无数人，又何尝不是些无名无面的陌生人呢？

　　‘否认是没有用的。’
　　他声音很低沉。通过灵魂链接传来，冷得像冬季屋檐垂下的冰锥。尖锐得能把骨头刺穿。

　　‘假装存在才是没有用的。’她说。

　　不存在就是不存在。不理解就是不理解。不认识就是不认识。人们不会因为相遇时的心跳比平时更快，而成为彼此的宿命。

　　她还以为这是常识呢。

　　她在极狭窄的范围内闪躲，终于在血液流干之前，等到了一个机会。
　　马基的风刃打中了落地镜，无数碎片像烟花一样炸开。她瞬间拔刀，三重影分身齐出，被碎镜照为成千上万重影子，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乱舞的居合斩正中胸口，一刀毙命。

　　“任务完成。”
　　她投射灵体，向远在木叶的山中风回报情况。

　　直到她撤离砂隐村为止，大蛇丸的声音都没有再出现过。整个“灵魂伴侣”的闹剧应该到此为止了。

　　——未完待续——

　　再强调一次，这篇文的感情线有点犯病。现在暂时还没进入爱慕的阶段，只是普通的友好阶段。不喜欢的孩子还是有机会退出去的。

　　1、大蛇丸
　　这下又要破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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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志村团藏
　　如果你眯起眼睛仔细看，会发现团藏对天音有一点点的不安和避退。
　　因为在他的视角里，天音对他不仅仅是忠诚，还有种不健康的痴迷。她会在任何场合（三代目追悼会、火影视察暗部）从头到脚地观察他，盯着他看，连字迹都模仿他，见了面还脸红喘气。
　　这对一个单身老头来说有点瘆人了。
　　毕竟他连话都没跟天音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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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卯月夕颜
　　这位更是地雷中的地雷，感觉是会在地上边爬边喊“天音酱天音酱”的类型。跟三角初华坐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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