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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林太医上前,在金苁蓉摊开的手腕上铺上丝帕,随后屏息凝神,把指腹精准落于腕上。
“这……”他脸色瞬间变幻,从刚才死寂一样的白,变得难以置信,随即情绪翻涌,年老的脸上浮上一层血气。
“金才人这是大好了!”
林守仁瞪大了双眼,又重新把了一次脉,感受到手指下的搏动和缓有力,蕴藏着丰沛的生命力后,他才长舒了一口气。
太医院众人都保住了!
“真是吉人自有天相,恭喜皇上!恭喜才人!”花白的胡子随着林太医脸上的喜色抖动,“此脉象千年难遇,定是才人一心向善,潜心礼佛,才能得天上的神佛庇佑,扭转乾坤。”
听他说了不少的吉祥话,金苁蓉回了一个尴尬的笑:“有劳太医了。”
“神佛庇佑?”赵凛之一副不解的模样,“这是何意?”
林守仁瞬间收敛了脸上的笑,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回皇上,臣跟其他太医确认过,金才人的脉象早已无力回天,如今却奇迹般痊愈,想来是金才人感动了天上的神佛。”
“太医令就是拿这些糊弄皇上吗?”卢雪凝又换了一身衣物,绛紫色的宫装衬得她端庄华贵,“既然早已无力回天,可金才人现在却醒了,这问题定然是出在金才人的身上。”
童念珍好似接收到什么信号一般,开口还是甜腻腻的:“嫔妾曾听说,金才人是天生凤命,想来是命格贵重,才至如此的。”
她说话间,飞快瞥了一眼李归玉,见她没什么反应,又悻悻收回了目光。
这下轮到李归玉觉得不对劲了,她当时跟沅香瞎扯的借口,难不成竟是真的?
“什么天生凤命,不过是招摇撞骗的道士一通胡言,皇后不是好端端地在这吗?难不成皇上还要为了金才人这天生凤命,废了皇后不成,皇后,你说呢?”
卢雪凝早前挑衅失败后,回宫越发想不通,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断试探李归玉的底线。
可她哪有什么底线,只想在这后宫安稳躺平罢了。
现在实习生已经醒来,李归玉就不接招了,不管别人怎么跳脚,就任由她们编排。
她说?她说什么?她什么都不说,也不管别人说什么,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对方。
明明是很友善的笑,却看得卢雪凝心里发毛,皱着眉头后退了两步。
这又是什么新招数?
最后还是冯起珠看不下去,站出来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会不会是金才人的体质不同,喝下去的药现在才起作用?”
林守仁在宫中多年,医术如何另说,察言观色的本领都是一流的,他立刻接话。
“皇上,如此一来,就只有这种解释了,都怪臣医术不精,不如淑妃娘娘想得周到。”
害怕自己身上的秘密暴露,金苁蓉也连连点头附和:“淑妃姐姐说得不错,臣妾的体质是会特殊些。”
很好!借口也有人帮忙找到了,李归玉彻底放松下来,看向卢雪凝的笑容更甚。
明明长着一张大气的脸,偏偏要做反派。
“既然醒了,就好好休息,朕还有事,先回去了。”
赵凛之大多数时间都在沉默,好像观众一样看着这场闹剧,又会在事情落幕之时快速离开。
难不成男主其实是人机?
李归玉琢磨不透,索性懒得再想,跟着男人的步伐就要离开。
她的晚饭时间也到了。
眼看着皇后不为所动,甚至不知道在憋什么招,卢雪凝又换了针对的对象。
“妹妹你醒了就好,不过你此刻病了真是可惜。”她用丝帕掩着嘴,话音拖得老长,听起来情真意切。
“明日可就是新人侍寝的日子,看到妹妹前几日得如此看重,以为妹妹能快人一步,头一个侍寝呢,看来真是不巧了。”
“贤妃哪里的话。”包芷兰终于找到时机踩上两脚,“选秀之前,皇上也是如此看重贤妃,即使明日是新人侍寝的日子,可谁说侍寝的一定是新人呢?”
“说不定,是贤妃你呢!”
一个个的又在欺负她的实习生,李归玉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
“看你们这么闲,明日来凤仪宫请安的时候,本宫交给你们一件事。”
“皇后这么神秘,是要我们姐妹做什么呢?”童念珍的注意一下被吸引过来。
就连卢雪凝都不再继续阴阳怪气,若有所思地看着李归玉。
果然,皇后果然在憋大招!
李归玉并没有正面回答:“各位今晚好好休息吧,也别在朝露宫阴阳怪气了,金才人大病初愈,还是静养为妙。”
走在长长的宫道上,沅香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娘娘,您明日是要她们做什么呀?”
“她们不是喜欢说话吗?明日就让她们好好说。”
赶来朝露宫的时候情况紧急,李归玉没传轿撵,现下主仆几人一同步行,李归玉倒是第一次仔细观察夜幕降临的后宫。
宫道两侧的灯光不算明亮,走在前头的青黛提着一盏暖黄色的灯笼,每到一个台阶就提醒李归玉小心脚下。
朱红色的高墙融入夜色里,倒是为这寂静的皇宫增添了不少恐怖气氛。
好似一旦进入这里,就听不到外面的喧嚣,甚至看不见远处的光,只能抬头看见方正的天,低头看见脚下的路。
翌日,天光终于肯眷顾,越过宫墙,给凤仪宫内的菊花镀上一层极淡的金边。
李归玉又被迫起了个大早,她一直在心里自我安慰,这只是交接工作的必要步骤,熬过去就好了。
众妃嫔请安过后,跟着王嬷嬷的指引到了后殿。
“娘娘,这也是要同众姐妹一起赏菊?”包芷兰嘴角擒着笑意,看着满院子的菊花,心中有些说不清的羡慕。
凤仪宫的东西,果然是最好的,不像她的永安宫,永远都是别人挑剩下的破烂。
“凤仪宫的菊花却是风头正盛,可今日本宫让你们来并不是赏菊。”李归玉在沅香搬来的椅子上坐下,淡笑着看向底下迷茫的人。
“不知各位认为,我们女子的命运是在于自身谋划还是天意机缘?”
既然那么喜欢阴阳怪气,那李归玉索性就开一场辩论赛,让那群人光明正大地吵架。
“这……”众妃嫔面面相觑,不知皇后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时间底下竟无一人说话,李归玉只好点名:“来,贤妃,你位份高你先说,也让其他姐妹听听你的见解。”
平日里就数卢雪凝的话最多,一天跟个花蝴蝶似的飞来飞去,每处热闹都不错过。
李归玉虽然想躺平,可她也知道,若是这卢雪凝一直找事,她就算不接招也是躺不平的。
毕竟她的位置在那里,永远要压卢雪凝一头,只要没坐上这个位置,这位贤妃就不可能服气。
卢雪凝摸不准她的意思,磨蹭了好一会才出声:“臣妾认为,我们女子的命运自然在于这天意机缘。”
她一边说,一边瞄李归玉的表情。
“哦?”李归玉挑眉,“怎么说?”
“就拿新进宫的妹妹们来说吧,内侍省的位份都是按照家世来的,家世好的位份高,家世一般的位份低,就算能够因为皇上的恩宠爬到妃位以上,也会遭到非议,不止是太后会反对,群臣也会上书。”
卢雪凝一旦抓到了机会,就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收敛,阴阳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就差直接点淑妃的名字。
她掩着嘴轻笑,眼底几分讥诮:“前几日进宫的金才人,皇上亲赐了朝露宫,不也是最低的才人位份吗?家世摆在那里,饶是再怎么讨皇上喜欢,也不过如此。”
阴阳完这个又攻击那个,这战斗力不愧是后宫第一战神,李归玉刷地起身,带头啪啪鼓掌。
“说得好啊!”她突如其来的大动作把卢雪凝吓了一跳,后者脸上露出几分惊惶的神色。
“这贤妃虽然嘴臭,可她有理有据,分析得头头是道,来,这是奖励。”李归玉趁她没回过神来,把一块桂花糕塞到她手中。
吓得卢雪凝连忙松手,那块雪白的长条桂花糕就这么砸到了地上,四分五裂,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她只愣了一秒,反正卢雪凝一向没把皇后放在眼里,今日这桂花糕砸了就砸了,就算是皇后赏赐那又如何?
“还是贤妃大方,这地板都能尝到甜头。”李归玉并没有生气,反而眉眼舒展,流露出不加掩饰的赞许。
“其他人可有什么不同的见解?”
当中有几人跃跃欲试,却又左顾右盼,始终没有动作。
卢雪凝现在是真迷糊了,皇后究竟要做什么?
“对了,本宫之前忘了说这思辨会的规则,持有相同看法的人为一个队伍,最终获胜的队伍可以得到本宫准备的彩头。”
红色的绒布掀开,露出托盘中央的两柄红玉发钗,和南海鲛人泪项链。
看清托盘里的东西,包芷兰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这不是,娘娘去年生辰的时候皇上赏的吗?那串鲛人泪项链更是南海的贡品,没想到娘娘竟然如此舍得!”
这下轮到李归玉愣住了。
御赐的东西送人会被追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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