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美术生在第四纪

　　继续前进，阿蒙寄生的死灵导师和两名普通人士兵顺着道路往东南方前进，他们走了一天一夜，我就在第二维度和第四维度之间跟了一天一夜。

　　这一路上我们偶尔途径一些聚落和村庄，这里的人们虔诚信仰死神，他们奉冥皇萨林格尔为唯一神，唯一统治者，在民众认知中，一位皇帝能够长久存续这么多年是一条从出生起就被告知的真理，就像人要喝水吃饭那样普通又必须。哪怕萨林格尔在位时间远远超过一个普通人能活的年岁。

　　相比之下，北大陆的所罗门也没好到哪去，这位黑皇帝篡改的规则已经够多了，不差这一条。

　　这些聚落村庄都会在显眼处悬挂各种羽蛇标志，用动物骨骼或人骨制成饰品，从装点门廊的风铃到路标上的醒目头骨，死亡的气息在这里无处不在。

　　我还看见了乘坐棺材出行的财主，他们大多体型偏向胖硕，神情慵懒，被精瘦有力的轿夫抬着棺材，更有钱的还有侍从为他们打伞，做财主下棺材时的人肉脚踏。这些财主对势单力薄的死灵导师和两名士兵没有丝毫轻蔑，遇见他们，甚至会让队伍停下，恭敬退到一边让他们先行。

　　而路旁的农田、果园里劳作的佃户农奴，更是不敢看这些大人物的脸，见到了只会麻木又卑微地跪下去，等大人们走过了，才继续抬头拿起劳作的农具，在烈日炎炎下流汗劳作，换取口粮。

　　我仔细观察他们农作的方式，种植的作物，心中推测能否将之前帮助雨林村落的经验用上，结果还是缺乏实践，什么思路都没有。

　　话说回来，死神统治下的拜郎，他们没有提升农业产量的技巧吗，比如从尸骨中提取磷什么的……不行，有点地狱了。

　　历经漫长时间，我们终于抵达距离哨所最近的一处军队驻扎点，阿蒙操纵死灵导师先去转悠一圈，才慢吞吞跟着汇报的队伍进入驻扎点中央一处装潢华丽，设施齐全的建筑。

　　我也跟过去，进入这个地界，灵界很可能是直接被高序列者监视的，我不能冒险使用临摹来到门途径技能，包括传送和漫游。只能在维度之间腾转挪移。

　　要是这时候有仆人闲着没事观察一下壁画立柱，就会发现有几个色快不对劲，动的很厉害，没错那就是我，是我在第二维度的平面上使劲挪动，给自己上保护色。

　　高序列的审判者途径非凡者可以根据“秩序”和“规则”的特性，判断出一个非凡者的层次；而作为维度途径的非凡者，我判断非凡者序列的办法也很简单：第四维度的视角太方便了，往前拉进度条，喝了几瓶魔药一清二楚，结合这个非凡者目前身处的环境，也能推个八九不离十。

　　在这个驻扎点，有一位真正的序列四“不死者”坐镇，他是这里众人簇拥和尊敬的对象。阿蒙的分身只有序列四，如果不像临时调换其他位格更高的分身过来，同为序列四，这个被寄生的死灵导师是否会对对方从灵的状态上发现不对呢？

　　阿蒙走过去了，遵照其他人的样子，行礼汇报。

　　不死者眼皮都没眨，听过就挥手让阿蒙下去。

　　我趁机在四周到处打探情报：三个序列五，众多序列六，序列七，精锐的普通人士兵和序列七以下的小喽啰更是数不胜数。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被死神途径非凡者奴役的半活尸和不死生物！

　　虽然他们给我的感觉，都不如路上遇见的那位“索拉斯科”祭司身下驱使的灵界生物强大，但是这样一支成建制的亡灵军队，配合一位序列三圣者对本地形成的庇护，还有经过半神设计的特殊符文咒法，以及死神途径对亡灵的特攻，他们如果进犯一个不做防备的北大陆阵地，很快就会越战越勇、越打越多——人死了变成亡灵，亡灵被驱使再去作战，家里得请永恒烈阳才管用了。

　　话说回来，非凡纪元，低序列的非凡特性这么多吗？完全不像第五纪元那抠抠搜搜的样子，一座廷根三个教会加上野生非凡者，感觉非凡者数量能超过两百就了不起了。但在这里，一座驻扎点的非凡者人数就这么多。

　　可能是因为此时屏障还很坚固，众神围绕源质和权柄愿意打出脑子来，很多高序列者包括序列0，为了扩大自己的势力，笼络锚点，愿意主动分出自己不需要的特性；也可能此时对存在于非凡生物上的特性挖掘还没有很彻底，因此有许多流落在外的特性可以被利用，非凡者的数量也因此增多。

　　……至于原初精神还比较强烈，因晋升死了的也很多，这个就不用管了。

　　阿蒙分身优哉游哉从会见厅走出，朝我这里抛来一个“事情搞定”的眼神，随后作出示意，我伸出手，在阿蒙分身和地板接触的地方骤然一拉，无人在意的角落，刚觐见完圣者的平平无奇死灵导师就这样消失了身形。

　　进入第二维度的阿蒙有些失望，祂扁平了不少的身影叽叽喳喳道：“康莱特卿，这里不是你常用的地盘吧？”

　　我冷漠道：“我认为每位半神都应该有自己的秘密花园。”

　　“那么情报拿到手了吗？”

　　“我已经画好布防图了，人员分布和非凡者驻扎态势还有布置的各种神秘学防御都在。”我说，“陛下给我们的任务这样完成就可以了吧？”

　　阿蒙分身回答地模棱两可：“这样也可以。”

　　我下意识觉得这厮是不是给我埋了坑，工作要留痕，责任要甩锅——我当即道：“本次任务您才是主导者，还有什么要做的请您务必指示。”

　　“康莱特卿太小心了，真的没有别的。”阿蒙分身摇摇头，“咱们可以返回北大陆了。”

　　说罢，我看见阿蒙的灵体从死灵导师身上离开，这个被浅层寄生过的幸运儿晃晃脑袋，被我从第二维度放回去，他揉揉头，找到跟随自己的两名普通人士兵，朝着驻扎点外热闹的市集走去。

　　再度来到大朝会时我觐见所罗门的宽敞不对称殿堂中，阿蒙与我共同对所罗门汇报此行的工作，我一开始一直以为，这次任务至多不过是所罗门和阿蒙对我能力的试探，这个军队驻扎点的实际战略价值只不过普普通通，不料阿蒙确实说了些我不了解的情报，诸如从驻扎人数和动向推测那个不死者的轮回次数，和往年情报档案上的记载对比，冥皇又调换了哪些半神过来。

　　我们半路上遇见的那个索拉斯科大祭司，所罗门多问了几句，询问对方消化的状况，阿蒙对此给出了准确的回复：“他在一百年之内，是不能晋升序列二的。”

　　“陛下大可放心，至少一段时间内，南大陆冥皇座下能用的天使，可能有且仅有死亡执政官一人。”

　　皇帝的宝座上传来意味不明的一声应答，所罗门又用那威严的声音问：“康莱特女爵是第一次和帝国的半神共事，觉得如何啊？”

　　我立刻垂下头恭谨回答：“托陛下的福，阿蒙卿念在我是新手，一路上照顾我良多，此次任务没有阿蒙卿的指点和悉心教导，臣必不可能顺利完成。”

　　天地良心——万万没想到，有生之年，我居然能把这种形容话语用在阿蒙身上！

　　中规中矩的回答，所罗门的气息从高处蔓延，“……阿蒙卿汇报说，你对维度的运用很熟练，甚至能够以此判断非凡者的层次，很了不起。连序列三的摆渡人都无法发现你——这是你这条途径的特性吗？”

　　“还是说——你是个特例？你有所依仗呢？”

　　台下我绷紧神经：“想来或许是，尊贵的亚伯拉罕卿曾对我的能力进行过剖析，祂认为这或许是维度途径在序列四的质变，当我隐藏时，我切实位于现实之外，不容易被发现，也很难对现实中的存在施加影响。”

　　所罗门不依不饶：“你是如何判断敌人的非凡序列的？”

　　我低下头：“……在第四维度，时间不复存在，序列与我相当或低于我的非凡者过去喝过几次魔药一清二楚，除非有高于我序列的存在出手掩盖，一般都会为我所见，再根据非凡者所处环境，大致可以推断其序列。”

　　“原来如此，亚伯拉罕卿之前的汇报也包含这些。”所罗门道，“阿蒙卿说你不敢在第四维度逗留太久，必须去其他维度不时转换，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盖因我越前往更高的维度尝试获取信息……越能感受到一个高处的伟大存在正在注视我，我不敢冒犯。”

　　“这样说，你在维度之外，能看向现实的角度也是有限的。”所罗门信誓旦旦，“此次前往拜郎边境，你有在这一层面察觉到拜郎方面的不对劲吗？”

　　“回陛下，并没有。”

　　“真的没有？例如灵界的扭曲，空间或时间层次上的不同……”

　　“没有。”我深深低下头。

　　“序列四还不够……看来亚伯拉罕卿所言极是啊，维度和门的权柄必须在更高层次才能共鸣……”

　　所罗门好像完全不在意我们听见这样的话，祂挥挥手，努力对我展现一位仁慈皇帝的宽容：“好了，这次你做的不错，康莱特卿，帝国会铭记你的付出，退下吧。”

　　我兜着一身冷汗在宫廷文官的带领下出了宫殿，一路走到宫门外，早有亚伯拉罕家族的马车等在外头，车门一开，特兰娜招呼我：“上来吧。”

　　车厢里还是我熟悉的精致舒适的陈设，我召唤无形的仆役，为我倒满一杯温热，什么都没加的红茶，灌了一口才说：“陛下的威严太严重了，真令我害怕。”

　　“习惯就好，”特兰娜道，“回到家族后，先祖在书房带你，你可以用过晚餐再去。”

　　不是吧，见顶头上司还要和同组的开会？我当即选择能拖就拖。

　　“先吃饭。”我说，“最近厨房是不是来了个拜郎厨子？我早就馋那一口古精灵风味的好菜了。”

　　南大陆特产果汁，好喝！南大陆特辣烤鱼，好吃！精灵特色血旺配大白面麦饼，好吃！

　　我盛情邀请特兰娜尝一尝，旅行家们总是对各种风物抱有好奇和一颗勇敢尝试的心。我们俩就在特兰娜的住所用过晚餐，抛开她被辣的脸颊通红、不停和牛奶之外，这顿饭还是宾主尽欢。临走前特兰娜说古精灵特色菜千好万好，有一点不好，就是留味太重，吃一顿下来，外袍头发上全部沾满了那种勾人馋虫的香辣味道，不太适合用餐后继续参加北大陆贵族时下流行的各种社交活动。

　　我擦擦嘴，不以为然，把裁缝给我定制的外袍一丢，取了件同款黛蓝色的披上去就直杀伯特利书房。

　　书房的星象仪看上去很昂贵，又多改装了几道星轨，装点着比我浑身上下还值钱的宝石。我拍拍桌子，言简意赅：“所罗门今天找我问话了，幸亏咱们之前对过口供，不然非得露馅。”

　　我对伯特利完整复述了今天觐见时的全部对话内容，伯特利听完略作思考，就说：“陛下用意明显，祂渴望在序列0之上更进一步。”

　　“就算本纪元几乎不太可能成功？”我摊手，“别忘了那什么不能说名字的伟大存在还在所有人头顶盘旋，你，阿蒙和安提格努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敢晋升。”

　　“祂应当是希望提前把握线索。”伯特利分析，“或许真实也没有对所罗门透露多少，以至于陛下想要自己另辟蹊径。”

　　我听了却和伯特利持不同意见，真实造物主也是造子哥的一部分，疯了不代表傻了，或许没有陨落前，确实有一部分非凡者看到了亵渎石板，知晓通往旧日的道路，或许真实的确会将这个作为筹码来拉拢盟友；但在目前真实-所罗门的固定联盟下，我不认为真实还要留一手防人。

　　连所罗门都防了，祂还要拉拢哪位啊？六神全是有血仇的，没晋升的天使里祂又能选择谁？第三纪元众多非凡者先祖蒙太阳神赐名，能够选择所罗门，本身就说明两方的政治互信——我有一个猜测，但先不说出来。

　　一个很朴素的想法：真实不对所罗门透露失序之国的消息，是不是担心在没有旧日诞生的前提下，过早接触对应源质，只会被污染？

　　诡秘之主遥遥无期，全五家内部，真实自己都还在和亚当扯头花，黑死战所代表的的旧日——不提也罢。

　　在第四纪元这个原初精神尚且还强烈，所有途径的序列0还没有占满的前提下，大家能统一目标，有计划去竞争序列之上是好事，但万一大家都知道了方法。选择同一时间去作死——这可不是亚当或真实希望的，也不是黑夜、莉莉丝等神明希望的。

　　非凡世界就是个先发优势占比很大的赛场，归根结底，还是掌握最多情报的几位旧日遗民在暗中操纵局势。

　　我问：“黑皇帝的晋升仪式和复活流程我很清楚。”

　　伯特利对我投来意料之中的眼神，“你连这个层次的知识都能知道？”

　　并且还能知道不爆头死掉？那很厉害了。伯特利的表情是这么写的。

　　我点头：“——总之，我知道我们的陛下一定在暗中给自己准备了数字大于2的一些大型建筑工事，并且不为人所知，我有个疑问，伯特利，你在其中帮过忙吗？”

　　伯特利：“我没参与其中才教人觉得奇怪。”

　　我叹气：“哎呦，那你以后还有的忙呢，在修东西这件事上。”

　　看得出来，所罗门希望利用门途径在空间上的特性，以及古神格蕾嘉莉曾利用门途径特性开辟冥界的历史特点，试图曲线救国，试试能不能在源质和现实世界中间“开门”。

　　伯特利能和所罗门达成这样的默契，也有自己的利益诉求——万一能碰到源堡呢？

　　单靠门途径一个似乎不够，正好这里有个高维俯视者途径的，那就两个都拿来试试。万一能从永暗之河那里搞点什么出来，顺着摸到源质，疯不疯先不管，强了那是肯定的。

　　熟悉吗，这是未来冥皇实力增强的解题思路。

　　我现在觉得，我身上的源质气息，可能不单单来自于源堡。

　　众所周知，残缺神国也可以和旧日对应的源质扯上关系，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堪比野史的可能：

　　福生玄黄天尊曾经抢过高维俯视者的源质？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堪称开挂一样的神国，明明是序列四却不会被序列三发现甚至对上天使也有保命方法，下来这么久源质味都还没散去并且能感觉到高维俯视者的察觉——都可以解释了。

　　现在，伴随我的到来，那部分被天尊抢过的源质跟我这个正儿八经的高维俯视者途径产生了联系，也间接激活了星空之外的高维对自己原本东西的感应，对方察觉到这一点并力求我被蛊惑成为球奸，诱惑我成为其眷者并逐步晋升成对方的容器，届时就可以带着我这份残缺神国（其实是源质）和祂汇合，高维俯视者一手算盘打得响——怎么这么坏啊！

　　还好被我识破力！

　　不过我还有一个隐藏更深的猜测：单单是高维俯视者途径的特殊，可不能让我得知序列之上的情报而不死亡；需知在诡秘世界，所有非凡者都遵循非凡定律，就算是维度途径，低序列也不能随便碰高序列的瓷；唯一能解释我的逆天之处的说法就是：来自书外的读者比书中的高维俯视者更高维。

　　所以套的是序列四的壳子，脑子里想的是旧日的事情，也没问题。

　　当然，这个猜测我也先不说出来。

　　我和伯特利又对了“口供”，并确认目前为止，所罗门，我和伯特利的利益比较一致，都想让我赶紧晋升，解锁新的技能，让投资人所罗门先生看到这个实验课题的新成果。

　　伯特利：“所以，你序列四扮演地如何了？”

　　我挠挠脸颊。

　　伯特利：“是完全没有吗，还是已经消化完毕？”

　　我：“还要一点时间，并且我也不太确定需要什么扮演方法。”

　　毕竟地球上就我一个维度途径的，毫无参考。

　　序列四魔药名称为：艺术家/设计师。

　　我对伯特利说：“我想先试一试在首都开个定制店铺，什么都做，和设计相关的都接。”

　　金主很支持我，为表勉励，立刻给我下单，要求做一套泥金雕版书籍外壳。

　　我在一个阴沉沉的雨夜，上门拜访曾为我定做朝服和外袍的裁缝。

　　“是这样的，我最近想学一门手艺，请问您是否有空闲收下我这个学生呢？”

　　赶在裁缝露出“你脑子没病吧”的表情之前，我快捷地伸出小腿卡主别人家的店门：“行行好……我就学个手艺，放心，学费管够。绝对不会给您招来什么麻烦，真的！”

　　我说着把哗啦作响的钱袋递上去。

　　裁缝掂量一下：“不早说。”

　　“进来吧，既然你诚心想学我们这些手艺人的本事，那从明天开始，我就把你当做学徒看。”

　　“不过你答应我，”裁缝说，“学会了别抢我的活儿干，我还有几个孙子孙女要养活，别把我饿死了。”

　　“这个您放心，不会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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