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爱重启指南

作者:晴木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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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秋意渐浓的校园里,艺术节的气息如同数学老师头上日渐稀疏的头发一样显而易见。

      自从被简意用"你长得比较显眼"这种离谱理由指定为班级节目C位后,简星恒的课间时光就从原本的补觉时间变成了"艺术加工时间"。

      每个课间十分钟,文艺委员就像个人形闹钟一样准时出现在他课桌旁,双手合十,眼睛亮得像探照灯:"简星恒,我们再去练一遍走位好不好?就一遍!"那架势,仿佛他要是拒绝就是全班的罪人。

      这天下午,简星恒正对着教室后墙深情并茂地练习朗诵,忽然听见身旁传来一声憋笑的气音。他转过头,看见萧今叶抱着笔记本站在不远处,镜片后的眼睛弯成两道桥。

      "我发现你每次念到'曙光'这个词时,表情都特别像在参加追悼会。"萧今叶推了推眼镜,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知道的明白你在朗诵,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给'曙光'同志致悼词呢。"

      简星恒尴尬地咳了咳,声音里带着生无可恋:"那该怎么念才合适?"

      "来来来,让我这个语文课代表给你开个小灶。"萧今叶放下笔记本,摆出老教授般的架势,"你要想象一下,就像通宵写完所有作业后终于能躺上床的感觉——对,就是这种'我得救了'的表情!"

      两人正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得专注,王建仁突然从后排探出头来:"哎哟,这就开始私下授课了?意哥知道吗?要不要我帮忙报备一下?"

      "滚蛋!"简星恒抓起桌上的橡皮扔过去,耳根却不争气地红了,心里暗骂这一个个的都是什么毛病。

      随着艺术节的临近,班级里的排练氛围浓厚到连空气都变得粘稠。

      周五放学后,班主任竟然破天荒地留下来陪他们排练。当文艺委员手忙脚乱地指挥队形时,班主任实在看不下去了,把教案往讲台一放:

      "都让开,让我来!"

      全班同学震惊地发现,平时严肃得像个移动校规的班主任居然深藏不露——他大学时居然是话剧社的台柱子!这反差大到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兄弟。

      "简星恒,你往左挪半步,对,就是要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第二排的,别笑得像中了彩票,要含蓄,含蓄懂吗?"

      "萧今叶,推眼镜的动作太刻意了,要漫不经心,要随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表演推眼镜杂技呢!"

      经过班主任的魔鬼特训,大家的表演终于从"业余汇演水平"飞跃到了"勉强能看级别"。临走时,班主任扶了扶眼镜,恢复平时的严肃:"今天的事谁敢说出去,下周一模加一套卷子。"

      全班瞬间噤声,但每个人眼里都闪着"懂的都懂"的笑意。

      连续几天的密集排练让简星恒的嗓子都快冒烟了。这天他正靠在走廊栏杆上思考人生,一瓶青柠饮料突然出现在眼前,瓶身上还挂着细密的水珠。

      "喏,润润嗓子。"萧今叶递过饮料,"我看你天天喝这个,都快成你的标志性饮品了。"

      简星恒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简意天天给你带,想不注意都难。"萧今叶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不过今天他被学生会抓去开会了,我就临时当个快递员。"

      简星恒思索了一下好像确实不知是什么时候,自己送饮料的职责,好像被某人悄悄替代了…自己竟还觉得理所当然。

      说曹操曹操到,简意正好从楼梯口上来,看见这一幕,挑眉:"怎么回事?我才不在半天,就有人抢我活儿?"

      萧今叶立刻举手投降:"意哥明鉴,我就是个临时工。"

      简意一把勾住简星恒的脖子,动作熟练得像演练过无数遍:"下次想喝什么直接跟我说,别麻烦别人。"

      简星恒被勒得直咳,在心里翻了一百个白眼,暗想这人怎么跟护食的大型犬似的。

      让人意外的是,随着艺术节临近,全班同学都对这次演出展现出前所未有的热情。以前对集体活动爱答不理的学霸们,现在也会在课间主动凑过来提建议,一个个积极得像换了人:

      "我觉得这里加个转身动作会不会更好?"

      "灯光要不要考虑用蓝色调?显得有格调。"

      "要不要给你们做个应援手幅?我可以设计。"

      最让人意外的是奇胜,某天排练后居然默默放了箱矿泉水在教室后面,还别扭地加了句:"别累死了,到时候拖班级后腿。"

      王建仁偷偷跟简星恒咬耳朵:"看见没,这就是教科书级别的口嫌体正直。"

      终于,艺术节在万众期待中到来了。当晚的学校礼堂被装点得像个大型蹦迪现场,巨大的环形LED屏上,星云缓缓流转,无数智能灯光在空气中织就璀璨的光网。

      当报幕声响起"高一(1)班"时,整个舞台瞬间陷入黑暗,暗得让人怀疑是不是停电了。

      一束追光如月光般倾泻,将简星恒笼罩其中。他站在立体舞台的中央,身后的同学们手持荧光棒,组成一条流淌的光河。

      随着空灵的音乐响起,舞台地板上亮起蜿蜒的光带,宛若黎明初现时天边的第一缕霞光。

      "快看!那个转来的omega在跳舞!"台下传来压抑的惊呼。

      原来,舞美组的同学们在幕布上精心镶嵌了数百个微型LED灯,这些星星随着朗诵的节奏明明灭灭,仿佛银河在缓缓流动。当简星恒念到"黎明"时,整片光河骤然绽放,蓝绿色的极光在礼堂上空流转,美得让人想当场写篇小作文。

      表演进入高潮,简星恒微微仰头,任由银白的灯光洒满全身。

      那一刻,连他的睫毛都染上了星光,整个人如同从诗句中走出来的精灵。评委席上,语文老师欣慰地对身旁的同事说:"这孩子,把文字演活了。"

      台下,王建仁激动地拽着身边同学的袖子:"看见没!那是我哥们!"

      萧今叶专注地看着舞台,嘴角带着老母亲般的微笑。

      就连奇胜也难得地没有吐槽,只是抱臂看着,轻轻点头,一副"勉强还行"的表情。

      谢幕时,简星恒还在平复急促的呼吸,就听见熟悉的声音从侧幕传来:"很棒。"

      他回头,看见简意站在光影交界处。作为今晚的主持人,简意穿着合体的西装,发丝在舞台余光的勾勒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这一刻,简星恒突然发现,这个总是带着几分痞气的少年,原来也有这样人模人样的一面。

      "你的主持也很出色。"简星恒真诚地说,心想这人要是不开口说话还是挺能唬人的。

      简意微微一笑,自然地伸手替他整理衣领:"待会庆功宴就在学校对面的餐厅,大家都去。"说完又压低声音补充道,"你要是敢溜,明天就别想喝青柠饮料了。"

      艺术节落幕已是深夜十点半。简星恒推开家门,意外地发现客厅还亮着温暖的灯光。简晨坐在沙发上,手边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那样子倒是难得的有几分居家气息。

      "艺术节结束了?"简晨放下手中的书,温和地问道,"表演还顺利吗?"

      "嗯,很顺利。"简星恒放下背包,在玄关换鞋。他注意到父亲眼下的淡淡青黑,想起这些天虽然各自忙碌,但父亲始终记得让阿姨准备他爱吃的菜,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

      "我让阿姨炖了冰糖雪梨,在厨房温着。"简晨起身,声音里带着关切,"练了这么多天嗓子,喝点润润。"

      简星恒微微一怔,跟着父亲走进厨房。暖黄的灯光下,炖盅里的冰糖雪梨散发着清甜的香气。他忽然想起小时候,每次咳嗽,父亲也会这样为他准备冰糖雪梨。

      那些被时光掩埋的温暖记忆,在这一刻悄然苏醒,让他心里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爸,您也早点休息。"他轻声说,语气不自觉地柔软下来。

      简晨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去吧,喝完早点睡。明天周末,可以多睡会儿。"

      卧室里,月光如水银般泻入。简星恒靠在床头,手里还攥着今晚的节目单。指尖抚过"高一(1)班"的字样,他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

      想起舞台上璀璨的灯光,想起同学们真诚的笑脸,想起简意站在侧幕时那难得认真的目光,也想起刚才父亲眼中真切的关怀。

      这个夜晚,他仿佛触摸到了青春最美好的模样——有全力以赴的拼搏,有志同道合的伙伴,有暗藏心底的悸动,还有那份始终不曾远离的亲情。

      虽然父亲总是忙得像个陀螺,虽然简意总是嘴欠得让人想打人,虽然同学们偶尔也会闹别扭,但这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被温暖包围的感觉。

      窗外,城市的灯火温柔闪烁,如同散落人间的星辰。简星恒轻轻摩挲着节目单,忽然明白:生命中的温暖从来都不是转瞬即逝的烟火,而是这些平凡日常中点滴积累的星光。它们或许不够耀眼,却能在最需要的时刻,照亮前行的路。就像简意每天雷打不动的青柠饮料,就像父亲深夜的一碗冰糖雪梨,就像同学们排练时互相打气的笑容。

      青春的篇章还在继续书写,而今晚的这份温暖,将会成为他记忆星空中最明亮的那颗星,永远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或许这就是成长最美好的样子——在吵吵闹闹中学会珍惜,在跌跌撞撞中懂得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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