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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廷夜宴暗潮洶湧
冬至前夜,寒氣凝重。長街掛滿宮燈,從午門到御花園一路金光如晝,燈火搖曳,宛若星河。御道鋪著新雪,被宮人灑上細細松針,踩上去無聲,卻仍能感覺到冷氣透入骨縫。
冷宮外一早便傳來旨意:太子要在御花園設冬至大宴,群臣百官皆需到場,冷宮之人也在名單之中。阿瓔聽後臉色煞白:“主子,這是要把妳推出去當眾羞辱啊!”
溫阮坐在破舊的桌前,目光平靜,指尖摩挲著袖中那塊小小銅牌,聲音卻冷冽:“若不去,便正中他們下懷。既然要設局,我便走進去,只不過這一次——我要讓他們翻船。”
阿瓔顫抖著聲音:“妳這樣,何異於以身犯險?”
溫阮抬眼盯著她,目光清亮卻帶著冷意:“阿瓔,記住,只有走進局裡,我才能打碎它。我不會再重蹈前世覆轍。”
——
夜幕漸沉,御花園偏殿金碧輝煌,簷下掛滿琉璃宮燈,光彩流轉,暖香裊裊。歌舞聲漸起,樂伎踏著輕緩的拍點,身姿婀娜;貴女們衣香鬢影,低聲私語;群臣或交杯,或竊議,一片歡騰。
溫阮被宮人帶入偏殿,衣衫依舊素淡,與滿殿華服相比顯得格外突兀。立刻引來無數目光,議論聲此起彼伏。有人壓低聲音:“那不是冷宮的人嗎?竟也能入宴。”有人輕笑:“她不過是個棄子,何必多看。”
溫阮神色自若,腳步穩健,像是沒有聽見任何竊語。阿瓔緊跟在後,心口怦怦直跳。
高座上,太子一身華服,神色冷峻,眼神落在她身上,意味不明。片刻後,淡淡開口:“既然冷宮之人也來了,便一同坐下。冬至乃合樂之日,人人都當共襄盛舉。”
聲音不高,卻壓過所有喧囂。滿殿立刻靜了,片刻後才恢復議論,只是語調更低,更多是打量和揣測。
溫阮恭聲稱是,便隨宮人坐到偏殿角落。位置雖不起眼,卻恰好落在眾人視線可及之處。她心裡冷笑:太子不過是要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罷了。
——
樂聲轉起,宮女捧上珍饈酒肴,滿案琳瑯。溫阮面前卻只是一碗清湯、一盤素菜,明顯是刻意的安排。阿瓔看得氣憤,小聲道:“這是欺辱。”
溫阮卻淡淡一笑:“欺辱只是表面,他們真正要的,還在後頭。”
果不其然,片刻後溫芷出場。一襲淺粉曳地長裙,步搖輕搖,面若芙蓉,笑意溫婉,立在太子身側,宛若得寵之花,立刻吸引無數目光。她看見溫阮時,眼底閃過一絲快意,卻很快換上一副憐惜:“表姐多年未見,氣色怎這般憔悴?”
聲音柔婉,卻足夠讓周圍人聽見。眾人立刻竊笑:冷宮之人,怎能與東宮寵妃相比。
溫阮只是微微一笑:“妹妹關心,讓我心裡溫暖。只是冷宮清苦,自然不比東宮富貴。”
言辭輕描淡寫,卻暗暗把重點落在“冷宮”與“東宮”的對比,提醒眾人此事背後另有深意。有些大臣已經心中暗暗點頭。
溫芷臉色微僵,卻仍強笑:“表姐素來口巧,今日何不也來一曲助興?”
此言一出,滿殿皆驚。有人忍不住笑聲:“冷宮之人也敢在宴上獻藝?不是自取其辱嗎?”
阿瓔臉色煞白,小聲急道:“主子,她是要當眾羞辱妳,妳莫答應。”
溫阮卻抬眼,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好。既然妹妹有心,我便奉陪。”
殿內立刻喧嘩一片,所有人都等著看笑話。溫芷眼底閃過快意,心想這一次必定能讓她顏面掃地。
溫阮緩緩起身,步伐穩健,走到殿中央。她目光掃過眾人,心口卻冷冷回想:前世自己曾在類似的場合被逼獻舞,因緊張失誤成為滿殿笑柄,從此被奚落,再無翻身之日。今生不同,這一次,她要讓所有人閉嘴。
她抬手示意取琴。樂伎忙送上一張古琴。溫阮素手撫弦,眼神清冷,聲音平靜:“此曲名為《寒江雪》,願諸位共聽。”
琴聲起初低沉,如風雪壓枝;漸轉高亢,如冰川崩裂。殿內眾人先是竊笑,隨後神色漸變,只覺琴音裡帶著說不出的清寒與決絕,像一柄利劍,破開夜幕,殺氣森然。
滿殿靜默,無人再笑。溫芷臉色一點點發白。
最後一聲弦音斷,殿內鴉雀無聲。片刻後,不知是誰輕輕拍掌;隨即,掌聲如潮響起,連不少老臣都微微頷首,讚嘆不已。
溫阮合琴起身,淡淡一笑:“謝諸位。”
太子臉色陰沉,卻不得不壓下怒意,冷聲:“好一曲《寒江雪》。”
溫芷咬唇,指尖顫抖。她原本要藉此羞辱,誰知反倒被映襯得失了顏面。
溫阮神色自若,心底卻暗暗冷笑:這只是開始,真正的局,還在後面。
——
樂舞復起,酒宴漸熱。眾人或交杯,或低語,暗裡的目光卻不時落在殿角那一抹素衣身影上。溫阮坐回座位,神色淡漠,指尖輕輕摩挲琴弦,餘音似仍縈繞耳際。
阿瓔低聲:“主子,妳太驚人了;可他們不會就此罷休。”
溫阮目光冷冽:“不罷休,正合我意。”
酒宴漸入熱鬧,歌舞翻飛,絲竹鏗鏘。宮女們穿梭來回,奉上新菜與美酒。偏殿內香氣濃烈,熱氣氤氳,在金色燈火的映照下,人人面色泛紅,語聲雜亂,卻無人真正放鬆。
溫阮靜靜坐在角落,目光掃過滿殿,心底冷笑:這樣的宴席,永遠不會只有歡樂。表面華麗,底下藏著血腥。她記得,前世便是在這樣的宴會裡,她第一次真正被釘死在冷宮的罪名上;那一夜,她被迫飲下毒酒,從此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最終不得善終。
這一次,她已經準備好了。
——
阿瓔神色緊張,眼神不停往桌案上的酒杯瞟,小聲說:“主子,這酒怕是不乾淨。”
溫阮指尖在杯沿上輕輕一轉,眼神如冰:“若真有問題,那就讓問題自己暴露。”
她忽然抬手,把酒推向一旁,低聲笑道:“我近日身子虛,這酒就留給妹妹吧。”
話音不高,卻足以讓周圍幾桌聽見。眾人齊齊看向溫芷。
溫芷臉色微僵,卻強自笑著:“表姐身子弱,自然不必勉強,我替妳喝便是。”
她正要伸手,忽然一名宮女從側旁端過新酒,裝作失手,杯子翻落,酒液潑濺,恰好濺到另一位貴女的衣袖。那貴女正是戶部侍郎之女,一時驚呼聲四起。
酒液落在她袖上,散發出一股異樣的氣味,與方才殿內香氣混雜,卻顯得格外刺鼻。有人驚覺異樣,立刻出聲:“這酒不對!”
殿內頓時騷動不已。
太子臉色鐵青,厲聲喝問:“怎麼回事?”
溫阮目光冷冽,緩緩起身,聲音不高,卻清晰無比:“殿下若不信,可請羅太醫驗一驗此酒。”
羅太醫早在殿外候著,聞聲入殿,當場取樣,以銀針試驗。片刻後,臉色一沉,回稟:“殿下,此酒果然摻入慢藥。服之初無害,長飲則傷脈氣。”
滿殿嘩然,所有人目光齊刷刷落在溫芷身上——因為方才那杯酒,原本就是她替溫阮要喝的。
溫芷面色慘白,雙膝一軟,直接跪下,聲音顫抖:“殿下冤枉!妾身不知其中有毒——”
她淚眼婆娑,聲音哀婉,宛如白蓮盛放,本意是想博得同情;然而今夜氣氛不同,眾人心思各異,再無人出聲為她求情,反倒竊竊私語,議論聲不斷。
太子臉色鐵青,怒火中燒,正要下令將溫阮拿下,顧行止忽然起身,聲音冷沉:“殿下,此事未明,不可輕斷。既然羅太醫已驗出毒,那就應該追查酒是從何處送來,而非僅憑一人之口。”
他話音冷峻,卻像利刃切斷局面。滿殿霎時靜默。
太子盯著他良久,終於壓下怒意,冷聲道:“好。便追查。若真有膽大妄為者,本宮必不饒恕。”
——
騷亂平息,酒宴仍舊繼續;只是再無人敢放懷暢飲。人人各懷心思,眼神閃爍,更多時候都落在殿角那抹素衣身影上。
溫阮靜靜坐下,神色淡漠,心裡卻明白:今夜她再次贏了。這一次不是單純在暗中較量,而是當眾翻盤;溫芷顏面盡失,太子威信受挫,而她則在眾目睽睽之下立住了。
阿瓔忍不住低聲:“主子,妳太厲害了。可太子怎會善罷甘休?”
溫阮眼神清冷:“太子不會罷手。但如今,不論他如何動作,都會被人盯著——這就是我要的。”
——
夜深宴散,冷風更烈,御道上燈火搖曳。溫阮隨宮人返回冷宮,顧行止卻在半途攔住了她。
寒風之中,他一身玄衣,站在宮燈下,目光冷峻:“妳早就知道酒裡有問題?”
溫阮停下腳步,迎上他的視線,語氣平靜:“若不知道,我早就死了。”
顧行止眼神深沉:“妳為何總能先一步?”
溫阮淡笑:“因為我死過一次。”
顧行止神色一震,凝視她半晌,終於冷聲道:“妳身上有太多秘密。可妳要記住,若有一日妳的局連累到我,我不會留情。”
溫阮目光堅定:“若真有那一日,我會親手結束一切。”
兩人對視。風雪呼嘯,燈火搖曳,無聲的火花在夜色中炸開。
顧行止終於轉身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話:“此女非池中物。”
——
冷宮內燈火昏暗。阿瓔忙著生火,小聲問:“主子,妳不怕顧大人疑心更重嗎?”
溫阮眼神冷冽:“疑心正好。只有他疑心越重,才會越想盯著我;而只要他盯著我,就無暇全心信任東宮。這是我想要的。”
她抬手按住鎖骨邊那點朱砂,眼神如冰卻閃著烈火,低聲自語:“這一世,我不僅要活,還要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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