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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立无援
有勇敢的女生凑近了,嗅了嗅。
——“是油!是油!”
*
之后是初世一来处理的残局。
虽然沈书晏也在第一时间赶到,但毕竟是女卫生间,他不方便进。
没一会儿,初世一特别飒气地将夏司薇公主抱出来,交给他。
在此之前,她已经问过夏司薇了,夏司薇表示自己左脚踝处特痛,应该是失去重心的瞬间扭到了,不至于骨折;而滑倒后,她整个身体与坚硬地面撞到的位置是盆骨,说到这儿,她“嘶——”地倒吸口凉气。
“我明白了,那你觉得后面疼得厉不厉害?有没有可能是骨折了?”初世一蛮冷静地问。
“那倒不至于……”
虽然挺多骨折的人在受伤后都认为自己没骨折,甚至还能在心理作用下活动几步。
“那么……”初世一还是有些犹豫,“要不要等救护车?或者沈书晏就在外面,让他尽快带你去医院。”
“不用等救护车了,让他带我去医院吧。”
“那你保持这个姿势,我直接把你抱起来好了。”
夏司薇感激地看她一眼,“谢了。”
初世一并未回应,因为这两个字在她们两人的感情之中实在太过多余。可夏司薇那一刻由衷地感激,除了这两个字外实在想不出其他的话。
初世一将她抱起后说:“那我留在这儿。”
她指的是,拍摄现场视频,又收集了部分地上的淡黄色液体保存,作为其是油的证据,这时学生会副主席也来了,她叫“杜桉”,还带了另两位学生会成员,她们同样拍摄了现场视频,同初世一一样保留了证据。
杜桉是个看起来淡如水,似乎有些柔弱,但做起事来十分仔细的高三女生,初世一听她询问围观者刚才的情况,插空问她:“是沈书晏让你来取证的?”
女生轻蹙着眉,抽不出时间来分心地看她一眼,应:“嗯。”
初世一只是意味不明地笑笑。
那笑容微小得不易让人察觉,于是连带其中暗含的讽刺意味也是。
杜桉还沉浸在对围观群众的问询中,情况并不乐观。
这明显是一场陷害,作案时间也非常短暂。一定是趁夏司薇在隔间里面时,作案者迅速地在外面台阶下洒了油,但偏偏那个节骨眼上没人看见,洗手间内也是不可能有监控的。
“当时隔间都没满,估计凶手下手的时候没有人在外面。”一名女生很惶恐地说。
“她应该也不会傻到还混在我们之中吧……”
这句话落,大家都很惊恐地相互审视。
人群内围还包括一部分事发时路过,或想帮忙,或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便凑上来的路人,这也证明她们当时离洗手间很近,有作案嫌疑。这名女生发表意见后,她们平添了犯事后在这里装无辜的嫌疑。
为此她们闻言后一脸无语,为自己突然被怀疑而感到十分不满。
察觉到气氛不妙,发言者立刻辩解,“我说的是应该不会……”
“好了,有确凿证据之前还是不要相互猜疑了。”杜桉说道,看初世一一眼,“之后我们会调取这附近的监控,检查事发前的片段,看看有没有眉目。”
初世一无反应。
杜桉继续说:“在之后一段时间里,还请大家不要太夸张地渲染这件事,避免产生谣言。”
众人叽叽咕咕地小声议论。
眼看外面的人越围越多,快堵塞走廊。“一会儿教导主任可能会过来,大家先各回各班吧!如果有什么证据也请积极和我沟通!”杜桉大声道,“一会儿教导主任就过来了!”
前排听清的人便转身告知后面的人:“快走吧!快走吧!一会儿教导主任要过来了!”
那些人才非常不情愿地离开。
还有人不断询问事发的经过,有知情者不厌其烦地讲,整个人群就这样吵吵嚷嚷又慢慢地散开了。
杜桉给旁边的一名女生安排工作,准备暂时将这个洗手间封闭一段时间,估计也就两三天吧,初世一有些轻蔑地想。
终于找到个可以插话的空隙,她轻飘飘问:“不好意思啊,我想问一下,如果真找到作俑者,学生会打算怎么办呢?”
*
学校附近的一家私人医院里,夏司薇躺在床上,这样是避免仍然疼痛的盆骨受到压力。
不过这样一来,好像她情况很严重似的。实则只是做完了各项检查,沈书晏要了间VIP病房供她休息,这是公立医院所不能提供的待遇。
虽然没有观众,但夏司薇知道,即使只有她和沈书晏两人,他们两人也能玩角色扮演玩得兴起,以滴水不漏的演技。
在医院的整个过程中,沈书晏仍旧是那完美的男朋友角色。
说实话,看他这样跑前跑后,将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夏司薇心里还是会泛起涟漪。
躺在床上,等待着报告结果,她声音也比平时轻柔一些,看向沈书晏的目光却笃定,“我知道是谁。”
或者说,除了那个人,她想不出还能有谁。
在这所学校里,除了她,还有谁这么坏胚。
——温颖。
这个答案同样显现在沈书晏脑海中。
夏司薇知道,沈书晏想到了同样的答案。
凭这么多年以来,她对他的了解,从他那微蹙的眉、有所出神的表情便可以看出。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眼神中是细致入微的观察,因为能从他细微的表情中读出他大概内心所想。
愁云渐渐有了拨云见日的趋势,沈书晏深棕的眼瞳从迷茫到清透,可又分明罩着层什么东西,掩盖着虚假,夏司薇一眼看穿。
所以当他信誓旦旦地安慰道:“放心,我已经让杜桉负责查明这件事的真相了,她做事你了解吧?一定会揪出是谁这么丧心病狂,不会让你白白受这些伤的。”
后半句带着玩笑的意味,夏司薇跟着笑笑,又轻轻摇头。
沈书晏看她的眼神有所不解。
虽然嘴角残余笑意,她声音却没有变化地坚定而冷淡:“查明了,然后呢?”
“然后呢?”
仍是不解。
但沈书晏内心一定明白夏司薇所指。
因为夏司薇和初世一都清楚不过,如果全权交由学生会来办这件事,那么就算查出来了,又能怎样呢?
“当然是按照校规来,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了。”沈书晏答得冠冕堂皇。
这时有敲门声,是医护人员带着最后的诊断报告进来了。
为首的医生翻着一张一张片子,给两人讲解,最后用通俗的语言总结道:“左脚踝处是扭伤,盆骨也无大碍,这样就开些内服与外敷的药,静养,切记不要剧烈运动,还有忌口……”
说完了,医生看着病床上的夏司薇,“对了,你今晚是要留在医院吗?”
夏司薇与沈书晏对视一眼。
似乎是为了再从他们身上捞一笔,让他们将这VIP病房订下一晚,医生说:“依我看,刚刚受伤,还是这样休息一晚比较稳妥,还可以在左脚踝处安排几针消肿,估计明天情况会好很多。”
夏司薇在沈书晏之前同意了:“好的。”
她看向沈书晏,他点点头:“那我去办手续,再和咱爸妈说一声,那你今晚需要什么东西吗?”
“我和家里说一声,送过来就行。”
“好,晚上想吃什么?”
温温柔柔的语气。
夏司薇一笑:“都行。”
“忌口还挺多,一会儿我研究一下吧,我先去给你开药了。”
“好。”
走出房间,在关上门之前,沈书晏还有些不放心似地往屋里回望一眼,欲言又止。
夏司薇明白他意思,微微一笑,“放心吧,我自己在这里可以的。”
“嗯。”
门轻轻从外关上,病房中恢复安静。
方才的话题就这么不了了之。
夏司薇想说,这件事恐怕就算查到水落石出,她这伤说重不重,以学生会那一贯的作风,顶不住但凡有点背景的家长来闹事,更怕给学校招惹麻烦,最后恐怕给温颖记个处分都难。
*
放学的时候,高三级部的走廊上,褚希希从四班前门快步走出,叫住林鹤起。
“你也要去医院看夏司薇吗?”
林鹤起一回头,便在吵吵嚷嚷的人群中看见一张笑脸。
“我去找沈书晏。”
“噢?是去和他谈论运动会有关的事?”
林鹤起思考了一下,点点头。
两人干脆一起往校门口走,褚希希顺着话题说,“听说你们最近一直在操心给运动会拉赞助的事,很费劲吧?每次看到沈书晏时他都愁眉不展、行色匆匆的,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唉,这学生会主席当得也太不容易了。”
虽然林鹤起才转学来,不是学生会成员,但作为当前与沈书晏走得最近的朋友,他一直帮沈书晏分担一些学生会的事。
因为能力强,做事靠谱,或许也有些别的原因吧,譬如他真挺帅也真挺有个人魅力的,学生会的人都自然而然地,甚至很主动地接纳了他这位编外人员的融入。
学校里的人也都默认了这点。
两人到校门口打车。
车来了,林鹤起拉开副驾的车门,褚希希坐后面。
“唉。”她重重地叹一口气,“要我说,今天夏司薇这件事分明就是故意陷害,沈书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查出来凶手。我下午问了几个朋友,都没有什么新消息,也不知道夏司薇怎么样了。我们拉拉队……”
说到这儿,戛然而止。
她斜看向坐在前面副驾驶位的林鹤起。
一笑:“哎,我是不是太话痨了?”
“不,我也在想。”
“是啊,真让人匪夷所思。”褚希希看向窗外,静了一会儿,“而且我和夏司薇关系很好,她不至于这么招人记恨,其实我们都觉得,能做出这种事来的只有一个人。”
“谁?”
“就是他们班的一个女疯子,叫‘温颖’。”
“而且她也在拉拉队里。”
又一阵沉默。
“她们之间,是发生过什么事么?”林鹤起问。
“Emm……那倒没有。”褚希希轻皱着眉,思考了一下,“只是因为夏司薇很倒霉,和她在同一个班级。如果是我一开始被和温颖分到一个班,她大概也会看我不顺眼,但我为了避免麻烦,或许会向她示一下弱吧……”
“但你知道,夏司薇肯定不会服软的,而且她有沈书晏,有初世一,更加和温颖每天冷眼相对了。”
“嗯,如果温颖是个男的的话,那么用两个字概括她最为准确了——”说到这里,褚希希特意卖关子地停顿一秒,“那就是‘超雄’。”
“啊,不好意思啊,只是为了更贴切地形容,没有贬低男性的意思。”
……
听到“超雄”和“没有贬低男性的意思”,林鹤起笑了一下。
*
沈书晏亲自开的门,脸上却没有挤出一点笑来。
林鹤起和褚希希一同走入,却发现里面不是一般热闹:夏司薇正躺在床上,褚希希和她打了个招呼,而边上立着初世一和杜桉。
杜桉手中拿着个平板,“呃……我说到哪儿了?”
在沈书晏的提示下,她本欲继续说,却忽然看了眼褚希希,褚希希立即明白是什么意思,竖起三根手指,“呃,我发誓我肯定不会对外透露哪怕一个字。”
“反正你们都不往外说,如果外面有一点风声,那肯定就是我传的呗。要真是那样,你们尽情拿我问罪好了。或者,我暂且出去回避一下。”
这么一说,屋里气氛轻松了点。
“不必了。”沈书晏摆摆手,杜桉一五十五地道出了调查结果。
“总的来说,”她吸一口气,“就是没有任何证据能指明凶手是谁。”
一下午时间,学生会查看了洗手间周围、在那大课间事发前的监控录像。进出该洗手间的人很多,未发现任何异常,只可惜没有洗手间内部的画面,杜桉叹一口气,“没有监控画面,没有目击证人,那一摊油很好随身携带,随便拿个小塑料袋一兜、装进口袋里就好了,也不容易看出来,从监控视频里找证据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那就统计一个大课间、事发前,进出那洗手间的人员名单,问问这些人的身边人试试吧。”初世一发言。
杜桉点点头,“这也是下一步要做的事了。”
“可恕我直言,这样怕是问不出什么;即使问出了,也不能证明什么。”
短暂的沉默。
“完整的监控视频在这里吗?”初世一指杜桉的平板。
杜桉点点头:“嗯。”
“能不能给我看看?”
杜桉有点犹豫,但还是给她看了。
初世一接过平板:“我们不妨敞开天窗说亮话,直接看看有没有温颖,或与她相关的人。”
终于不用再听那些枯燥无聊的场面话了,褚希希兴奋起来,“我赞同!”
又是后知后觉自己的兴奋劲有些不合时宜,她做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只有夏司薇在对她笑。
接过平板后,初世一严谨地看起来。
因为时间挺长,林鹤起叫沈书晏出去说些事,褚希希也坐到夏司薇身边低声和她说话,“你这伤,到底严不严重?你骨折了吗?”
夏司薇摇头。
褚希希呼出口气。
“但是左脚踝扭了,屁股也疼得厉害。”夏司薇答,褚希希面色复杂:“那你,还能参加明天的拉拉队考核么?”
“如果我还能活蹦乱跳,那未免也太不给陷害我的人面子了。”
“嘶……也是。”褚希希面露不快,“真是太恶心人了。”
另一边,初世一放下平板。
褚希希扭头好奇:“怎么样?”
“等沈书晏回来再说吧。”
将平板交还给杜桉,初世一拉来两把椅子,示意杜桉也坐下,气氛一时间轻松了些,夏司薇指指墙边放的一些水果,“随便拿随便吃吧。”
沈书晏和林鹤起半小时后才回来的,原来是给几人带了晚饭。
沈书晏拖来桌子,同林鹤起将各种吃的摆开来。
大概是不清楚各人口味,于是什么样的吃的都买了些,褚希希一边拖着椅子靠近一边赞不绝口,“没想到你们两个考虑得这么周到,我也算是阴差阳错地蹭上一顿饭了。”
“对了,你刚才在视频里发现什么了吗?”杜桉问初世一。
初世一方才说,要等沈书晏回来再说。
“嗯。”初世一拆着一盒轻食套餐,眼也不抬,“我看到了一个和温颖有关的人。”
“谁?!”褚希希瞪大眼睛。
但初世一只是轻描淡写,并不为此有太多情绪。
她停了手上动作,看沈书晏,“但既然已经不可能有什么实质性证据——既没有监控录像,也没有目击证人,单是我怀疑这个人,就算查出什么蛛丝马迹,也只是我们清楚了真相而已,学生会是没有办法给她处罚的吧?”
“并且这已经是我退一万步的想法了。”在静默之中,初世一微微一笑,“其实就算有个学校的处分,又有什么用呢?”
所有人动作都停了。
营造出的和和乐乐的氛围对她不管用,沈书晏面色微变,明显有些挂不住。
那一刻他大概在心里想,这人确实是个十足的硬茬。他悠悠地转回脸,与她对视,语气如死水般平淡,“所以呢,你想怎么样呢?”
褚希希在对面瞪着眼,大气不敢出,眼神却分明在兴奋:这真是场十足的好戏!
“所以还请学生会瞪起眼来,”初世一缓缓道,“至少针对这个人,查出个实实在在的结果,让我心里这口气平顺些,并且该怎么按照校规处罚便怎么处罚,否则我觉得还是报警比较好,毕竟我们薇薇是受到了实质性伤害,伤势不重只是侥幸而已。”
“嗯。”
“好了好了,先吃东西吧。”褚希希赶紧发挥调节气氛的作用,继续“噼里啪啦”地启包装盒,可又耐不住好奇,还是看向初世一,把话题给翻回去,“那什么,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呀?可不可以说?”
初世一看向她,“程梦琳。”
与此同时,沈书晏看向始终在病床上一言不发的夏司薇。
她则若无其事地避开他目光。
她很清楚他在意什么——
若真因为这事而报警,不知道会给学生会带来多少麻烦,而且还是在即将召开运动会这一节骨眼上。
也不知道会在学校里掀起什么舆论风波。
他在学生会主席这个位置上,当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
但她的态度和初世一一样明确。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
离开医院后,虽然是各自打车回家,但褚希希还是和林鹤起站在一起。
仿佛经历过一场浩劫,她心有余悸,可又兴奋异常。
她想,林鹤起方才几乎没怎么说话,应该和自己一样全程看戏,现在他们这两位“看戏人”有了私下里交流的机会,她狂使眼色:“怎么样?你方才有没有认真看他们每个人的表情?是不是特别精彩?”
“嗯。”林鹤起略一点头,仿佛还在回味,因为他若有所思。
“怎么了?”褚希希侧过身观察他神色,“你在想什么?”
林鹤起缓了会儿,道:“我在想,初世一说要报警,虽然听上去挺有气势,但夏司薇这种程度的伤,警察哪怕接手也不会多认真负责,何况还是这样难以取证的作案过程。”
“他们更不可能像刑侦破案似地绞尽脑汁、大费周章,只为了查明一座国际高校里到底是谁在大课间往洗手间地面上倒了摊油。”
褚希希眨了眨眼。
“想不到啊,你还挺幽默的。”她懵懵地应着,“也是。”
林鹤起忽然和她对视,虽然他眼神挺平静的。
可她更愣。
他问:“那你觉得,初世一说的那个人,作案的可能性有多少?”
“呃……”褚希希瞪着眼,想了想。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些结巴,脸色也莫名其妙地泛起红,半天才捋清思路,“呃,我相信初世一的判断。而且高中两年,很多人什么为人、人际交往,大家都是了解的。既然初世一看了完整的监控视频,认为是那个女生,又是这样的小概率事件,那我觉得,是那个女生的概率就是99.99%吧……”
“哈哈哈,我这么说是不是很夸张?”她忽然笑起来,又一次很好地中和了氛围。
林鹤起也笑了一下:“有道理。”
又说:“或许我对这个学校的人还不够了解,所以不太理解她为什么那么确定,所以有些好奇。”
“啊,是。其实,我也觉得挺确定的……咦?”
褚希希挠了挠头,自言自语着,想说“怎么感觉你对这件事特别在意”……但似乎太冒昧了,她总不能每时每刻都这么大大咧咧、冒冒失失的吧,于是啧了啧嘴,将话收起了。
正好她打的车先到了。
于是她上车,与林鹤起挥手作别。
*
因为沈书晏说,一会儿他爸妈和夏司薇的爸妈都要来,所以初世一也离开了。
病房里短暂地只剩两人时,静默。
但也不算特别尴尬。
沈书晏一边看手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夏司薇,“要不要吃点水果?”“想去洗手间吗?”如果是后者的话,需要他搀扶一下。
夏司薇都说“不用”。
她也玩手机,和荆玉娇吐槽今天这一起飞来横祸,之前一直没来得及。
【沃趣???】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那这指向性岂不是太明显了吗?就是为了让你退出拉拉队啊!!!】
【你现在能打电话吗?】
荆玉娇一系列反应震惊不已。
【不行,沈书晏在我旁边。】
【噢,那好吧。】
夏司薇又告诉了她一些详细经过。
打字打到一半,她的爸爸妈妈和沈书晏的爸爸妈妈都来了,顺便带来她在这里度过一夜的必要用品。
“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书晏妈妈一进来便惊叹。
夏司薇的爸妈靠近来。
她妈妈小心翼翼地查看她伤势,她爸爸则翻看被放在一旁桌子上的片子与医院诊断报告,夏司薇这才感到委屈。
沈书晏在旁边说了大致经过。
“虽然校方已经在积极地调查此事,但恐怕不会有直接有力的证据,依照司薇的意思,是想报警,但,”沈书晏顿了顿,夏司薇也看着他,她眼里闪烁着凝聚了千言万语般的光,还有一丝淡淡的、嘲讽的笑,但他不为所动,继续说,“恐怕就算报警,也不会有我们所能期望的结果。”
“嗯……”四位家长果然按照他说的去想,“如果报警,警察恐怕也不会重视起这件事来。”
“唉!”沈书晏的妈妈摇头叹息,“虽然司薇受苦了,但以这样程度的伤,哪怕动用关系,恐怕也不会让肇事者付出多大代价。”
“这样吧。”沈书晏爸爸紧接着对沈书晏说,“如果能确定是谁,我们亲自去找对方。”
“不用了。”
夏司薇忽然开口,房内众人都看向她。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反正也不会有直接证据了,又怎么能百分之百地确定是谁呢?”她说,“若说怀疑的人,我朋友倒是有。既然报警也是徒增学校的负担,那这是我们自己的事,就让我们自己来处理吧。”
她看向四位家长,眼神诚恳。
四人都看着她,思索,沈书晏目光低下去。
那一刻,他是在庆幸她真地放弃了报警的想法,还是也会有那么一点对于自己心机深重的愧疚呢?
夏司薇早看不懂他了。
沈书晏爸爸拍了拍他后背,“那就交给书晏,一定不能让司薇白受了委屈。”
“一定。”沈书晏立刻恢复了容光。
“司薇,”沈书晏爸爸又说,“等伤好了,伯父伯母安排一起去马尔代夫度假。”
夏司薇笑笑。
等家长们走了,她对沈书晏说:“你也走吧,我叫初世一或荆玉娇来陪我。”
沈书晏有些不解。
“你在这里,也不太方便呀。”她环顾四周。
虽然有另一张床,但她和沈书晏从未在同一个房间中过过夜。
“噢,也是。”他如梦初醒般,起身,又坐下,“那等初世一或荆玉娇来了,我再走吧。”
夏司薇点点头,摸起手机,给荆玉娇发送定位:【你过来吧,我可以彻夜和你吐槽了!】
*
第二天早晨,夏司薇一手拄着拐杖,另一边由初世一扶着,走进教室。
教室里的人来了一半,见她来,仍窸窸窣窣地低声讨论着,眼神时不时瞟往某个方向,夏司薇看过去,但见教室里的某处一片狼藉。
她很快便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在心里觉得好笑——如果掀翻温颖的课桌、使她的东西散落一地,算是沈书晏给予温颖的警告、给予自己的心理安慰的话,那么这未免也太幼稚太小儿科了。
但应该是沈书晏找人干的,他自己绝对干不出这种事,这么想着,夏司薇看一眼身边的初世一,小声确认:“不是你吧?”
虽然也挺像初世一的做派,但初世一如果想掀翻温颖的课桌,应该更青睐于当面掀翻。初世一撇了撇嘴,“沈书晏找人做的吧。”
“嗯,咱俩所见略同。”
夏司薇在位置上坐下,温颖是过了十分钟、卡着快要迟到的时间才到的,这时教室里大多数人已经在位置上坐好了,她座位处的七零八落便更加显眼,更使她恼羞成怒。
她几乎不加思考地杀到夏司薇身边,“咚”的一声,狠狠一巴掌拍在她桌面上,震掉她几支笔,骂了一串很难听的脏话,最后一声怒吼——“夏司薇,你是不是有病?!”
不仅教室内,走廊上都有了驻足围观的人。
这一声吼惊天动地,说不定都能穿透墙面,让隔壁班听个一清二楚。
初世一快步来到温颖身边,掰过她肩膀,不由分说地一巴掌甩到她脸上。
——“啪!”
结结实实的一声。
可以听出卯足了劲。
周围的人纷纷倒吸口气。
“你别再得寸进尺了啊。”初世一揪着温颖的领子,把她给逼得连连退后,“夏司薇为什么会受伤,谁心里都清楚,这样已经算是很宽恕你了,你再把我惹火,我真保不准还会对你做出什么!”
她把温颖扯回位置,温颖气急败坏。
似乎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出口,开始弯腰收拢东西。
一系列反应落入夏司薇眼中,这是不是说明,温颖变相承认就是她害的自己了?
否则以她的脾气,被冤枉一定会继续雷霆暴怒的。
但温颖一定清楚,他们找不出她是作俑者的直接有力证据,于是无甚所谓。
这么想来,她这变相默认的反应,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嚣张与挑衅了。
“哎,我去给你弄点冰块吧。”温颖在班级里的小跟班起身,拍了拍她,转身出教室。
夏司薇目光顺着看去,走廊上的围观群众见好戏收尾,也慢慢散开了。
只不过,她敏锐地捕捉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林鹤起。
一定是。
她有点愣。
是巧合吗?
是他恰好路过这里吗?
夏司薇收回目光。
然后想,他绝不是个会看热闹的人。他所在的三班也同这里距离不近。
一个突然的发现,搅乱她全部思绪。
上课铃中,她把玩着手中的笔,情绪却未被进入教室、热情洋溢的任课老师所感染。
难道说,帮沈书晏掀翻温颖课桌的人是林鹤起?
这太荒谬了,绝不可能。
但只是产生这么一个小小的想象,她便觉得十分有趣,嘴角不自觉勾起,然后理智很快让她恢复自然——这只是她一番天马行空的臆想而已。
如此以来,她真觉得自己不可救药了。
*
周三晚自习,夏司薇还是在学校大礼堂的观众席入座,看拉拉队成员接受第一排评委席中四位评委的考核。
四位评委包括体育组组长,她为夏司薇忽然受伤、不得不退出拉拉队的消息而感到遗憾。虽然她可能猜到什么,但也无可奈何。
温颖上台时,夏司薇定定地盯着她。
和其他高三女生一样,她表现得十分老成,成为正式队员是板上钉钉的事。于是夏司薇回味那晚她和荆玉娇的猜测——这件事拖着拖着,也只能这样不了了之了。
盛大的运动会在即,运动会结束后,她伤也会好得差不多,沈书晏和学校谁还愿揪着这个麻烦事不放。
于是她稍歪着头,饶有趣味地思索之后该如何报复温颖。
行动不便后,她几乎什么都做不了,周末宅在家。
转眼到下周一,校拉拉队已经公布了正式入选的成员,开始训练。
但晚自习时,温颖本该一起训练,忽然在第二节晚自习中途气咻咻地回到教室,坐下,整个人笼罩在极低的气压中。
鲜少见她心情不好时是这样阴沉,而不是暴怒。偶尔听见她把手中文具握碎的声音。
讲实话,夏司薇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甚在意。
放学时等来了初世一,两人一起往校门口走。夏司薇贴近她,很小声地问:“温颖不是应该在和你们一起训练吗?怎么半途就回班级了?”
初世一沉默片刻,“我正想和你说。”
“怎么?”
难得看初世一严肃,夏司薇好奇和紧张的情绪都被拉起,等她说:“那我还是完整地和你说吧,你耐心点儿。”
夏司薇哭笑不得:“行。”
两人挨得很近,毕竟周围也有人,初世一道:“本来大家都在训练,中途是杜桉来找的体育组组长,没多久,就把温颖给叫去了。”
“她们到体育场馆外去说的话,后来只有体育组组长回来,结束后我就留下来问体育组组长,发生了什么。”
夏司薇感觉自己耳朵竖起来。
但没有下文。
她看初世一,原来她在刻意卖关子,她气得给了她一拳。
初世一笑,但那笑容一瞬即逝,她面色恢复严肃,“然后体育组组长告诉我,学生会拿到了是温颖陷害你的有力证据,将给她处分,她也不能继续在拉拉队里待着了。”
“什么?”夏司薇不可置信,再次看她,“有力,证据?”
初世一表情笃定。
“那你知道是什么么?”夏司薇问。
“聊天记录。”
“???”
一头雾水。
彻彻底底的一头雾水。
“什么聊天记录?”夏司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的那种。
看来关键点就在这里了。
初世一沉沉地出了口气,“温颖和程梦琳的聊天记录。”
又一阵沉默。
“第三者偷拍?”
“这我就不清楚了,体育组组长只是过了一眼,没和我细说。”初世一目视前方的夜色,“明天我去问问杜桉。毕竟这件事和你相关,她会告诉我的。”
“那我也去。”
“不,我自己去吧。”初世一比较坚定,“还不知道真相是什么,你还是别直接卷进来比较好。”
“那好吧。”夏司薇微微一笑,“那你问出结果后,一定要一五十五地和我说。如果再卖关子,我还打你。”
*
周二上午的第三个课间,夏司薇和初世一在走廊的无人角落。
而上一个大课间,初世一去找杜桉了,是卡着上课时间才回来的。
此时两人面对着面,初世一说:“我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怎么?”
“首先,那证据确实是程梦琳与温颖的聊天记录,并且是程梦琳录屏提供的。”初世一字一字,让夏司薇百思不得解,“且不说程梦琳为什么会突然倒戈,因为杜桉也不知道,并且得罪温颖对程梦琳来说简直是死到临头。”
“嗯,那你知道杜桉是怎么说的吗?”
夏司薇皱眉,以表情作询问意味。
“她说:‘啊,夏司薇竟然不知道吗?那沈书晏可真是太爱她了——事到如今,连我都不得不像那些小学妹一般感叹。’这么说时,她脸上还浮现出非常幸福的迷之微笑。”
夏司薇头上冒出个问号。
“我当时也问:‘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呢?’”
“她说:‘虽然这件事真的很不可思议,不知道沈书晏是如何做到的,但确实是林鹤起转告我,说沈书晏得到了这些证据,并且由我来负责后续工作,也就是参照校规给予温颖相应的处分等。沈会长现在一直在校外忙,根本分不开身,或许后续就会告诉夏司薇这件事了,嗯,不过这样以来,夏司薇也就可以从你这儿得知了。’”
沉默。
“那么你觉得,这件事可能是沈书晏做的吗?”初世一发出更关键一问。
因为刚才的转述中掺进了另一个人名,那就是——林鹤起。
夏司薇为之一震。
“怎么可能?”她甚至有些失声,“难道是林鹤起愿意为这件事而大费周章,甚至想办法让程梦琳提供出聊天记录?那沈书晏怎么想?他凭什么为我做这么多……”
“我甚至有个更大胆的想法。总之,现在有两种可能。”
夏司薇感觉整个人都无法冷静,听初世一说:“一,林鹤起拿到证据后,直接去找沈书晏,逼他不得不让杜桉去处理;二,沈书晏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件事。”
夏司薇睁大眼睛。
“怎么样,要不要应证一下?”
“怎么应证?”
“给沈书晏打电话。”
沈书晏今天请假了。
“打视频吧。”初世一说,并看了眼自己手机,“快要上课了。”
夏司薇立刻照做,给沈书晏拨出视频通话。
他忙的时候可能不及时回消息,也可能不及时接电话,但视频通话他接了,屏幕中出现那张夏司薇熟悉的脸。
她0.1秒进入状态,自然地笑着:“谢谢你啊,书晏。”
“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甜蜜果然让沈书晏失去表情管理,因为不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夏司薇为什么突然这样。
夏司薇演技依旧天衣无缝,眨了眨眼:“我已经知道了呀,你找到了是温颖和程梦琳陷害我的证据,并且让杜桉给她们处分了。”
反正他早晚要知道的。
那她就助一把力,将这名头扣到他脑袋上。
沉默。
上课铃在这时打响。
“啊,我这边要上课了,那你先忙,之后再说。”夏司薇匆匆挥了挥手,挂掉视频通话,与初世一对视,两人的眼中都有千言万绪。
——时至今日,沈书晏毫不知情。
几乎是迫不及待,也毫无顾忌了,上午的最后一节课一下课,夏司薇便跑到三班门口。
去吃饭的人都未走远,可她顺走廊望了望,再透过巨大的玻璃看向班级内部,并没有林鹤起的身影。
她无奈地问身边经过的人:“你好,请问林鹤起在吗?”
对方看了她一眼:“他今天请假了。”
“哦。”
然而第二天,林鹤起和沈书晏一起回来上学了。
林鹤起上学是正常的,前两天请假才是不正常;而沈书晏忽然到学校来是不正常,之前一直在外忙着给运动会拉赞助才是正常的,如今回来,大概是听到风声了。
那么,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夏司薇只从初世一那里听说了两人回来上学的事。
而她昨日去找林鹤起,冒冒失失,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之后再没有找过他,也没给他发过任何消息——因为好像没什么可说,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昨日是一时冲动,想向他当面问清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想想,算了。
那通视频电话后,沈书晏也反常地没再给她发任何消息,于是她就一直这么云里雾里了。
直到上午大课间,初世一和她说:“沈书晏和林鹤起在走廊上。”
也不能一直躲着,何况这两人都已经直接见面了。夏司薇起身,离开教室。
她脚踝处扭得并不严重,屁股也完全不疼了,已经可以不用初世一帮助、一个人慢慢地走。
大课间二十分钟,时间宽裕。
一直往一班的方向,沈书晏和林鹤起果然在这走廊的尽头处说话。
见她来,两人都没什么表情,只是目视。
而她一路上早已酝酿好情绪,很自然地在两人面前站定。但她实在内心忐忑,实在挤不出一丝笑来。
经过她一晚上缜密分析,眼下的情况是,林鹤起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干出了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并且瞒着沈书晏,让杜桉行使一系列职权,而所有人都以为这些事是沈书晏做的。
沈书晏知道全部真相,却无话可说。
那么他怎么想?
林鹤起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夏司薇。
如果只是认识了不到半个月的、普通关系的两人,何至于此?
沈书晏他怎么想?
夏司薇与沈书晏对视,面上无波无懒,沈书晏也是面无表情,可夏司薇浑身就像涌起一股细小的电流,有点麻得半失去知觉。
安静中,是林鹤起先微笑,继续和沈书晏说话,仿若无事发生。
沈书晏目光便回到他脸上,和他继续说运动会赞助商的事。只是从走廊外照来的光,让林鹤起面上那份笑意始终清晰无比。
夏司薇定定地看着,看得出神。
那抹笑于是也慢慢地染上了她的面庞。
好像只有沈书晏一个人孤立无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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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吗?(霸道总裁语气
本人也是闷声干大事呢!
下一章将以林鹤起视角揭露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