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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钱纷飞时(下)
《纸钱纷飞时》(下)
追债人找上门,演出收入被当场瓜分
暗涌的热流终于平息,四人蹲在地上捡骨灰。可怜的小朋友烧出来的东西不如成人的二分之一,三两下就全拾进罐子里了。
准备下山时,跟着上来的司机却死活都不愿开车,厉寒只得载他们下去。好在路上没有再遇到奇怪的人,盘曲山路上就剩零星的纸钱,黑色商务车已经不知所踪。
回到灵堂,傅野亲手将骨灰坛交给死者家属,两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泪声俱下,两鬓竟已斑白。
拍了拍身上的灰,四人坐上店里的面包车打道回府,一路风平浪静,仿佛刚才的追逐只是短暂的幻觉。
王子殡葬店里,王建国坐在靠背椅上等着他们。
“你怎么处理?”厉寒大跨进门,一路上没说话,嗓子好了一点。
“当然是把欠的钱还给他们喽。”王建国摇头晃脑地说。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王建国帮他还钱?肯定没安好心。
果然不出三秒,王建国又慢悠悠地说:“我把你们这次的演出费给他们了,除此之外还倒贴了五万。”他突然坐起来,“你要给我继续干丧葬乐队还钱。”
“谁让你了? ”厉寒又一步走到王建国面前,伸出一只脚踩在椅子的扶手上。
“我随时跑,你也找不到我。再说我爹欠的钱为什么我来还?”
“我有办法弄到和你妈匹配的肾源。”王建国虽然被厉寒的脚困在椅子里,气势却完全不减,肥肉从扶手的空隙处溢出来。
厉寒愣怔住了。王建国怎么知道他家的事?
听到“肾源”,本来在一旁回消息的唐晚竖起了耳朵。
厉寒的母亲在五年前由于血尿、腰痛进了一次医院,被查出来遗传性多囊肾病,已经进行到尿毒症期,此前虽然症状有所表现,但老人不当回事。家里虽然生意兴隆,也算是夫妻二人年轻时一步一个脚印打拼到今天,生病总想着抗抗就过去了。
后面厉父就干了不做人的事,厉母净身出户,一拖就拖到现在,需要定时去医院进行血液透析,没良心的男人居然愿意出血透的费用。
最近厉母腰痛的症状明显加重,去到医院,医生给的建议是身体其他方面还算健康,可以尝试换肾彻底改善生活质量。
好不容易说服厉母同意换肾,在这紧要关头家里却负债了,别说换肾,厉寒微薄的工资能不能维持血透的费用还是另一回事。
“总之你留下给我打工,你妈那边不用担心。”王建国说。
只要王子殡葬名气起来了,就算厉寒要走也无所谓。“丧葬乐队”的重心在“丧葬”不在乐队,离了他王建国,几个人自己去外头闯破头也不过是再解散一回。
傅野走过来手揽住厉寒的肩膀:“你愿意我们就接着干。”
莫名其妙被代表发言了的陆赛因站在最后面挠头,社会太混乱了。还好他只是拿这个乐队活动做消遣。
“演出费你照样给他们三个,我的算还你钱。”厉寒最后妥协。死马当活马医吧,他从来不参与家中生意,也少与亲人来往,一时间不知道出事了能求谁。王建国赌他们能赚钱,他也赌王建国有路子搞到肾。
没有任何凭证的合约就这样口头续下去。
陆赛因在各个平台给乐队创建了账号,他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能兼顾学业和副业。
唐晚对此嗤之以鼻,上次排练的时候她瞄到陆赛因偷偷查期末成绩,好几科都没过。这破脑子,还是赶紧放弃读书吧,边演出边找点出路不比读个破大学强?
这天,四人难得出来没有排练,陆赛因请了个玩摄影的朋友想拍几张乐队的合照。他们一起演出了这么多次,自己手机里的照片都比不上被别人偷拍的多。
在王子殡葬的后院,闪光灯不时亮起。说拍集体照,那个请来的朋友总是偷偷把镜头对准唐晚,估摸着受到了陆赛因的指使。
傅野的手机响起,他从口袋掏出来一看,来自他目前唯一的“债主”沈叙声,不得不接通了。
“有屁快放。”即使对方拥有自己的“专属权”,傅野依旧不客气。
“不来迎一下我?你怎么在这种破地方弹琴啊。”
傅野脸色一变,扔下吉他就往店门口走。
这个□□,色鬼,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来找他,想在死人用品里打一炮吗?
路灯下,穿着夸张服饰的男人双手插兜,好整以暇,看见傅野怒气冲冲的像一头小泰迪一样跑来,他心情舒畅。
“你有病啊,快滚。”傅野一靠近就上手推,沈叙声纹丝不动,手臂一伸把矮他一头的傅野圈在怀里。
“小王子就这样服务老板的?”男子戏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俩人在路边拉拉扯扯,压着声音讲话,任谁看了都像在调情。
陆赛因这时就从店里走出来:“傅野哥再拍两张我们要回去赶门禁......”话说到一半被两具纠缠的身影噎住了。
“小野在外面当人家哥哥呢~”沈叙声用腻到掉牙的语调说话,目光却很不善地锁定来人,甚至挑了眉做出挑衅的表情。
这回真的没脸见人,也不用再幻想睡男大学生了。
“我不拍了...琴帮我收起来,走的时候记得先断电再拔线......”傅野恶狠狠地扯着沈叙声的外套走了。
“怎么了?”回到后院,厉寒就问。
“傅野哥他...呃...”陆赛因不确定这个事是不是公开的。
“傅野怎么?”厉寒拔高了音量。
“他...他被...男朋友?”陆赛因用很不确定的语调,“接走了。”
厉寒面色一凛,原来以为傅野体谅他这几天因为家里的事状态不好,没再找过他,结果是换了一个新的。
他不再追问,手上把贝斯频道的音量拉到满,泄愤似地胡乱弹奏。
饶是对这方面很不熟悉的陆赛因也看出不对头了,他使劲朝唐晚使眼色。
唐晚两手一摊,用嘴型说着“没关系。”
他们这样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厉寒以为他和傅野是一对一的关系,傅野却不知道已经玩过多少男人了而已。
唐晚还记得有一天在医院值班,傅野三点多捂着屁股来挂号的样子。
那时唐晚还在当住培,以最低廉的时薪出卖体力。市五医院作为当地唯二的培训基地,就算是晚上患者也络绎不绝,肚子不舒服拖了一整天到午夜才来看的;被虫咬抓了一天晚上才忍不了来开过敏药的;失眠到凌晨顶着鸡窝头来开安眠药的......急诊变成另一个时间段的夜间门诊。
唐晚经常后悔自己为了随便找个去处就误入急诊天门,这里面把女的当男的使,男的当畜生使。当她看见傅野一瘸一拐地走进诊室的时候,想退培的心达到了巅峰。
“我能不交挂号费吗?”傅野面容扭曲,不知是痛的还是憋的。
“快点,码拿出来扫。”唐晚根本不愿直视这位因贪玩而后路受损的发小。
最后,“直肠异物”四个大字永远留在了傅野的病历里。
想到这里,唐晚同情地看了一眼厉寒,这个被蒙在鼓里的蠢男人,在外头辛辛苦苦打工这么些年,周旋于各种人类之间,居然会被傅野捏住了。
唐晚不知道的是,对于这段“床伴”关系,傅野有新的感觉。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一个对隐私很重视的人,会把厉寒三番五次请到家里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自觉地就减少了和其他人约见的频率。潜意识里对这位一起玩乐队的伙伴有很深刻的依赖。
黑色的保姆车驶进酒店,被门口堵的水泄不通的狂热人群包围。车门开启,人们翘首以盼的身影却没有出现。有另一辆蓝色汽车悄无声息地钻进地下停车场。
深夜的停车场空荡荡,有几个鬼祟的人影在柱子后面徘徊。傅野从车里下来,不知怎么时候戴上了帽子和口罩,接着走到另一边拉开车门,沈叙声弯腰从里面出来。
像是早有预料到会被蹲守一样,他朝不远处几个举着手机的可疑人员鞠躬挥手,在傅野和另一位戴帽子男性的护送下进了电梯。
“好了,可以摘下来了。”沈叙声伸手去扯傅野的口罩。
“你想死啊?”口罩闷红了傅野巴掌大小的脸,一头卷发被帽子压下,遮住了眼睛。
自从答应了沈叙声的“买断”,这个当红的乐队主唱越来越嚣张,最近的行为简直在玩火。
“你跟着我干呗,我不想你再去干那个破乐队了,我又亏不了你。”到了指定楼层,沈叙声揽着人往房间走。
沈叙声的乐队名叫“黑书立”,象征音乐像书架两端的黑色书立般支撑起听众的精神世界,主要风格是黑金属。
傅野觉得这个名字装得不行。
什么一起干,说得容易,沈叙声那个乐队的人他在屏幕上见过几次,被精心打造过的明星和地下乐手根本没法比,鸡头凤尾的区别他还是很清楚的,于是傅野果断拒绝。
实际上傅野已经拒绝了多次,尽管沈叙声多次向他承诺,来黑书立乐队会给他作为主音吉他手的待遇,傅野还是觉得这事儿不靠谱。
察觉到怀中人的抗拒,沈叙声把唇贴了上去:“你不信我?我是认真的。”
傅野更大力地推拒,这还敢说是真的?三句话不过就精虫上脑的东西,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个小三四五吧!
“别说了......”傅野回应的话被沈叙声细密的亲吻堵在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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