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尽欢舟晚

　　69.

　　宛回舟大脑飞速运转：他是什么意思，我要回复什么，是要考考我记不记得名字？

　　徐尽欢盯着“对方正在输入...”，终于彻底清醒过来，看到自己发的上一条消息，惊呆了，手指摁上去就要撤回。

　　宛回舟：就，徐尽欢啊。

　　宛回舟：我备注了。

　　宛回舟：靠谱.jpg

　　徐尽欢：“......”

　　他点开输入栏，删删减减，感觉打什么都不得劲。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先爬下床，下午还都是课。

　　宛回舟在树下站着，对面几次变成输入中，结果一条消息都没发过来。

　　宛回舟心想坏了，难道是他什么时候看到了我给的备注，根本不是徐尽欢。我在玩谐音梗，他是不是想抗议但是又不好意思说。

　　思路已经飘到一个备注引发的血案展开拍摄了五十二集悬疑剧的时候，手机终于又亮了一下。

　　人生得意徐尽欢：嗯。

　　70.

　　宛回舟：社交对我来说还是太复杂了。

　　71.

　　文思东约的是晚饭后的时间。她们舞团最近都在排练，白天大家的时间不好凑，于是定在晚上，基本都要到八九点钟才散，双休还得加练。

　　想要养成一个技能，付出的时间还是很多的。不了解乐趣的人难免觉得辛苦，不过喜欢的又能从中得到应付其他烦心事的力量。

　　宛回舟上完了下午的课，去食堂吃饭，顺便把中午存到食堂边上便利店冰柜的橘子酱取出来。

　　走的时候被冰柜里的雪糕诱惑，纠结片刻还是买了一根巧克力脆皮雪糕，一边往南门走，一边啃。

　　文思东的校区和宛回舟所在的隔了一条马路。正门开在两个方向，其实小门挨得很近，被学生吐槽说是看似分居实则还在谈的老夫老妻。

　　天色还没完全变黑，正处于逐渐暗淡的时刻，也是天空颜色最瑰丽的时候。今天的云轮廓清晰，一团一团地凝结在天上，被勾了个金边，看起来毛茸茸的。宛回舟随手拍了一张，发给文思东：我在这儿了，马上就到。

　　纹丝不动：？崽崽，你发个天空，我怎么能知道你在哪里

　　宛回舟把剩下地小半截冰棍咬在嘴里，腾出双手打字：这是你们学院的树啊。

　　小船：【图片】圈出了右下角一小块树顶。

　　纹丝不动：......你不能把我当ai识图用啊！

　　纹丝不动：土拨鼠大叫.gif

　　纹丝不动：我们在艺术楼的室内礼堂这边，你会走吗？我到门口接你？

　　小船：求接。

　　72.

　　室内礼堂虽然不如学校平时开大会的礼堂那么大，排练用也足够正式，灯光和幕布都有，音响效果也好。

　　文思东带着宛回舟走进去的时候，女生们正在练习跳完整的曲目。上半曲已经结束，台上的女生们虽然没有穿表演服装，但动作统一流畅，脚步轻盈，十分赏心悦目。

　　台下站着两个人，有一个应该是指导老师。一曲结束，她又扣了几个动作出来，嘴里打着拍子，让女生们重复练了两遍。

　　宛回舟跟着站到台下，小声问文思东：“这个我也看不出水平啊，我觉得就，挺好的？”

　　文思东说：“这是另一个曲目，给会看的展示我们水平的，台上基本都是艺术生。一会儿让你看的那个，大部分都是没有基础，大学加了社团才开始跳的女生。她们也跳得很不错了，还能帮我们宣传，不要怕自己没基础，多尝试嘛。”

　　宛回舟点点头，觉得这个思路挺好。毕竟没基础的人从数量上来说，肯定比从小练过的多得多，宣传潜力大。

　　趁着第二曲的女生们从后台上来，正在定走位，文思东把宛回舟拉到另一个台下站着的女生边上。

　　这女生扎了个利落的马尾，没有刘海，鼻梁高挺，睫毛浓密，非常浓墨重彩的五官，漂亮得抢眼。文思东算是宛回舟认识的人里非常漂亮的了，但是要论第一眼印象，还得是这个姑娘惊艳。

　　“哇...”宛回舟小声说。

　　“燕，你看看这个。”文思东像是展示什么好东西，把宛回舟推到自己身前：“这个怎么样？”

　　宛回舟：“？”

　　漂亮姑娘转过脸，看着她挑了挑眉。礼堂只开了舞台光的顶灯，观众席还是黑漆漆一片，姑娘半边脸被照亮，鼻子挡出了一个形状漂亮的阴影。

　　宛回舟莫名其妙想起来徐尽欢找她借数据线那晚，脸也很好看。可能这就是长得好看的人共同的优势，不畏惧死亡打光。

　　“不错。”漂亮姑娘说。

　　73.

　　文思东一下子得意起来，用那种过年的时候爹妈让你给上门的亲朋好友展示才艺的语气说：“来，崽崽，再给她展示一下那个！”

　　宛回舟：不是，什么是那个？

　　文思东看她慢半拍的样子，直接上手，一把撸起了她左边短袖，露出胳膊：“看！肱二头肌！”

　　宛回舟:“……”

　　宛回舟小声：“这是三角肌。”

　　肱二头肌她不用力是看不来出来的。她还没练的那么好。

　　漂亮姑娘倒是一副挺满意的样子：“不错。”

　　文思东得到肯定，更加兴奋：“她还有腹肌！”

　　宛回舟默默地拉住了自己的衣服下摆。

　　还好文思东尚未失去理智，没有直接在第一次见面的人面前掀她衣服。此时台上第二首曲子开始放，三个人停止交谈，往台上看去。

　　曲子挺轻快的，几个姑娘踩着节奏，分别从舞台四周聚拢到中间，先是一段群舞，随后每个人有一段单独的动作，移动到指定的位置，摆好动作定住不动。等到中间鼓点响起，一人猛地后仰，其余人纷纷向她靠拢，作推挤状，再接了一段群舞。

　　舞曲不长，一遍很快跳完。台下的老师点评了几句，开始单独做指导。文思东问：“崽啊，觉得怎么样？”

　　宛回舟：“挺好看的。”她真看不太懂。只能看出来女生们很投入，动作设计得也挺漂亮。

　　宛回舟：“不过是不是少了个人？”

　　文思东环住她的肩膀：“聪明的哟，这不是看出来了？”

　　...这和舞蹈鉴赏能力属实没什么关系。看一下队形就知道了，散开聚拢的时候中间都留了个缝。有些人的动作好像还是互动的，少了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无实物表演。

　　“这个舞蹈讲的是一个聊斋故事，”被文思东称呼为燕的漂亮女生说，“书生和狐妖在寺庙中隔着帘幕结缘，考取功名后进山寻找。狐妖的朋友们化为人形，要他辨认自己的心上人；又各自展露风姿，看书生心意是否坚定。最后是一个好结局。”

　　“哦哦。”宛回舟点头，“台上这些应该都是漂亮女妖精？现在缺了个书生。”

　　燕抚掌笑道：“这不就是等你来。”

　　74.

　　宛回舟：“？”

　　75.

　　宛回舟转身就要跑，但是脖子上还环着文思东的胳膊，被拖了回来。

　　宛回舟：“...这和..说好的...不一样...”你这是虚假宣传。

　　文思东笑得十分猖狂：“不然怎么能把你骗过来嘛。”要是直接说要你上台肯定直接被拒绝啦。

　　燕上来两步，握住文思东右手，说：“学姐，你角色很轻松的，也不需要基础，是我们给社团招新设计的位置。到时候有感兴趣的人，都可以上来尝试这个位置，感受一下书生的快乐。”

　　宛回舟：“......”你们现在招新，都这么多套路的吗。

　　燕：“考虑一下吗，学姐？”

　　宛回舟：“其实我觉得，你只要去这样拉住新生的手，说古典舞有兴趣吗，要不要来我们的社团，八成人都顶不住的。”脸的杀伤力太大了。

　　燕：“那学姐答应了？”

　　宛回舟：“我不。”她就是剩下那两成。

　　文思东又笑成振动模式，松开了她的肩膀。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朝行燕，大四了。和我一样，退休返聘的。”

　　朝行燕说：“你好学姐，我知道你是宛回舟，文思东天天说。”

　　宛回舟：“...那谢谢？”虽然她有想把我卖了的嫌疑。

　　76.

　　指导老师已经上了台，给姑娘们辅导完，点了点台下三人：“聊这么热闹啊？那个小姑娘，你是不是来当书生的，上来呗。”

　　“...我真不是。”宛回舟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哎，不要害羞嘛，大家也都是跳个开心。”老师很热情地说，“上来，我看看你站进去合不合适。”

　　台上大二大三的女生们都盯着她看，宛回舟只能把包和橘子酱都转交给文思东，在她“加油崽崽哈哈哈哈哈”的欢送声中上了台。

　　指导老师点点头：“姑娘有一米七吗？”

　　宛回舟老实道：“那得看鞋跟多高。”

　　女生们都笑了。老师说：“可以，那到时候给你穿个有点跟的。我们跳舞的女生都挺高，你扮书生，得再垫垫。”

　　宛回舟：“那不直接找个个子高点的男生？”

　　老师：“这年头不是流行反串嘛，我懂的很。团里这几个小姑娘又都想穿漂亮裙子，就去摇人了。”

　　宛回舟无话可说。

　　老师绕着她走了两圈，也挺满意：“以前练过吗？”

　　“练过跆拳道，算吗。”那个也有压腿。

　　老师和台上的女生又都笑了，文思东笑得特别大声。刚下场跑去幕后的第一曲的女生们也走出来看热闹。

　　“我就说她合适吧。”文思东说，“就是这种直愣愣的感觉。”

　　74.

　　书生这个角色确实就是给小白设计的。宛回舟没什么动作。

　　第一段群舞的时候，她只需要做出看花了眼的样子，简单来说就是每个美女都看两眼；独舞的时候更简单，谁动她就往谁那儿走两步，盯着人看“这是我老婆吗”，如果有互动的动作，被带着配合就行，顶多转两圈；最后书生选中了狐妖，两人携手站在中间，其他妖精群舞作庆贺状，也没有她什么事。

　　宛回舟被带着过了一遍走位。老师问：“感觉怎么样？”

　　宛回舟：“感觉我是吉祥物。”

　　老师：“对对对对。那你觉得有意思吗？”

　　宛回舟回忆了一下，漂亮姑娘对着自己招手，漂亮姑娘对自己笑，漂亮姑娘拉着自己转圈，于是真心实意道：“挺好的。”能吸引到人。

　　于是就这么稀里糊涂被哄骗入伙。

　　老师把扮演狐妖的小姑娘拉到她面前，说：“这是我们大二的田恬，到时候会穿红色，你不要认错了。”

　　“认错老婆就得一个人下山了。”有女生道。礼堂内一时间又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文思东在台下看热闹不嫌事大：“给她加个动作呗！就最后那一段，你们都在跳，她傻站着，让她和小狐狸互动一下！”

　　文思东：“让她公主抱！她能抱得动我！”

　　宛回舟：总有刁民想害朕。

　　扮小狐狸的田恬倒是很高兴，问：“学姐能抱得动吗，能试试吗？”

　　宛回舟：“...可以的。”

　　小姑娘没比她矮多少。宛回舟让田恬圈住她的脖子，一手扶腰，一手放腿弯，给人抱了起来。

　　老师带头起哄鼓掌，小姑娘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下来之后还特别高兴：“我还没被公主抱过，感觉真的好不错！”

　　75.

　　郭远清愁眉苦脸地坐在椅子上转圈。他们社团昨天开了一下午会，愣是拿不出来什么好主意。

　　他踢了踢徐尽欢的凳子：“帅哥，你女生好友多不多？帮我问问她们，觉得什么样的形式能吸引到人？”

　　徐尽欢：“......”

　　郭远清：“求你了爸爸。”

　　徐尽欢：“...我帮你问问。”这家伙以前从来不叫他爸爸，看样子当社长确实是操碎了心。

　　徐尽欢打开好友列表，又是一连串消息。他挑着回复了几个，拉到最上面，下午给宛回舟发的消息还没有收到回复。

　　人生得意：橘子酱拿到了。

　　人生得意：【图片】。

　　人生得意：确实不酸。味道很好。

　　他犹豫片刻，还是打字：我帮我室友问问，女生会比较容易被什么形式的招新活动吸引？他愁的很。

　　宛回舟居然很快回复了。

　　宛回舟：不好意思下午有点事，没有看手机。

　　宛回舟：橘子酱可以泡水喝，没有冰箱可能坏的比较快，可以分一分赶紧吃完。

　　宛回舟：社团招新啊。

　　宛回舟身心俱疲回到公寓，摊在椅子上刷手机，看到徐尽欢问这个，脑子里精准匹配到下午指导老师说的“这年头不是流行反串嘛”。徐尽欢又是给他室友问的，于是回复道：

　　宛回舟：女装？

　　76.

　　徐尽欢：............

　　徐尽欢：她喜欢这种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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