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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如此多娇
这一世,绫夙找到他时,他已是紫禁城中至高无上的小皇帝。
年仅十岁,名唤萧溟。先帝早崩,母族势微,他像个漂亮的傀儡被摆在龙椅上,下面是一群虎视眈眈的权臣宗亲。更奇特的是,这孩子似乎天生缺失了感知情感的能力,不会哭,不会笑,不会怒,也不会怕,只是用一双过分清澈、却也过分冰冷的黑眸,静静看着周遭的一切算计与纷争。
绫夙以国师身份入宫辅政,轻易便震慑住了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他不在乎朝堂倾轧,他只为一人而来。
他将小皇帝从冰冷的宫殿里带出来,亲自带在身边教养。
绫夙看着这孩子,心中五味杂陈。这是沧溟最“完好”的一世,无病无灾,地位尊崇,却偏偏……少了最重要的东西。
授业之初,艰难无比。小皇帝聪明绝顶,过目不忘,却能在写下“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大字后,转头便因糕点不合口味而冷漠下令处死御厨。他无法理解仁慈、怜悯、愤怒、喜悦,一切基于情感产生的概念于他而言都是无法破译的密码。
绫夙倾注了前所未有的耐心。他不仅教他诗书礼易、帝王心术,更一点一滴地,试图教会他何为喜怒哀乐。绫夙太了解如何做暴君,却是第一次,要将这冰冷的权术与制衡,一点点喂给一个不懂情感为何物的孩子教他成为一个好的君主。
小皇帝像一台精密却缺少核心零件的机器,模仿着绫夙教导的一切,效果卓著,动机却令人胆寒——他似乎只是觉得这样“操作”起来更顺畅,朝臣更“好用”。小皇帝学得很快,朝臣们欣喜地看到陛下日益“正常”,甚至堪称聪慧过人,只有绫夙能看到,那依旧空洞的核心。
唯一的例外,是对绫夙。
不知从何时起,小皇帝那空洞的目光,开始长时间地停留在绫夙身上。
他会屏退左右,只让绫夙陪他用膳,然后盯着绫夙执箸的手指看。他会在批阅奏折感到无趣时,忽然抬头问:“老师,你会一直在这里吗?” 他会在雷雨夜,抱着枕头无声地出现在绫夙的寝殿外,不说害怕,只是用那双琉璃眼静静看着,直到绫夙心软放他进来。
这种依赖,纯粹、专注,甚至带着一种偏执的占有。像懵懂的小兽,圈定属于自己的所有物。
绫夙明知危险,却无法拒绝。
他看着这孩子一天天长大,抽条拔高,逐渐褪去稚气,露出俊美却依旧冰冷的轮廓。那依赖也渐渐变了质,染上了更多晦暗的、不容错辨的欲望。
“老师,”已是少年的皇帝从身后抱住正在批注奏折的绫夙,下巴搁在他肩窝,呼吸温热地拂过耳畔,“今日不想看这些。陪朕。”
绫夙猛地一僵。
那一刻,他知道,有些东西,开始失控了。
萧溟的“学习”变本加厉。他不再满足于模仿情绪,他开始贪婪地索取能引发“情绪”的源头——绫夙的关注,绫夙的触碰,绫夙的一切。
他像一只最忠诚又最狡猾的幼犬,用湿漉漉的、看似纯然依赖的眼神看着他的老师,却步步为营,一点点蚕食着老师的界限。
这些年,绫夙纵容着这份独一无二的亲近,心底那被压抑许久的占有欲和扭曲的爱意,也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悄然滋长。
这个冰冷又依赖他的帝王,太像……太像最初那个只注视着他一人的海隐了。
萧溟对绫夙的渴望,日益露骨。
他会借着请教政事的名义,深夜留在国师殿,赖在绫夙的榻上不肯走。他会故意弄伤自己,只为换来绫夙片刻的蹙眉和亲手包扎。他会屏退所有人,只为喂绫夙吃一颗他觉得甜的葡萄,然后固执地问:“甜吗?老师?”
绫夙的心防,在这一日日的、无声的侵蚀下,终于土崩瓦解。
他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这个逐渐变得阴鸷、偏执却又对自己极致依赖的年轻帝王,某种深埋于心底的、属于绫夙本性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也疯狂地滋长起来。
他回应了那份扭曲的爱意。
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当年轻的帝王再次以“惧怕雷声”为由闯入他的寝殿,颤抖着抱住他时,绫夙没有再推开他。
纠缠的气息,滚烫的体温,压抑的喘息。
绫夙意乱情迷之际,看着身上那双终于染上情欲、却依旧执拗地盯着自己的眼睛,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无数年前,那个深蓝色眼眸、为他付出一切的鲛人。
他无意识地呢喃出声:“海隐……”
身上的动作猛地顿住。
刚才那点迷乱和绯红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可怕的、冰冷的阴沉。他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甜美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老师……”他轻声问,手指却如同毒蛇般滑上绫夙的脖颈,不轻不重地摩挲着跳动的血管,“你刚才……在叫谁?”
绫夙瞬间清醒,冷汗涔涔而下。
溟帝笑了起来,笑容灿烂又危险,眼底翻涌着浓稠的黑暗,“他是谁?嗯?让老师在这种时候……还能想着他?”
不等绫夙回答,他猛地低下头,狠狠咬上绫夙的薄肩,直至尝到血腥味才松开,语气却依旧甜腻得发慌:“是老师……以前养过的狗吗?比朕……还好吗?”
少年天子却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猛地翻身,形势瞬间逆转。他将绫夙死死压在冰冷的御案上,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脸上却依旧挂着那副天真的、近乎残忍的笑容。
“老师不乖……”他俯下身,在绫夙耳边如同情人般低语,气息却冰冷刺骨,“竟然透过朕……想着别人?”
“看来是朕……做得还不够好。”他似是有些懊恼。
这一夜,绫夙为自己片刻的失神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少年天子用行动淋漓尽致地诠释了,他不再是那个懵懂依赖的孩子,而是彻底露出了獠牙的帝王,偏执,独占,不知餍足,带着一种要将冒犯者连皮带骨吞吃入腹的狠劲,逼着绫夙眼中只能看到他一人,口中只能喊出他的名讳。
绫夙在极致的失控中,竟也品出了一丝扭曲的快意。
这样也好。
这一世,他不再是追逐者、牺牲者、或是绝望的守护者。他是被锁住的,被占有的,被这只阴湿的小龙崽子,牢牢圈禁在身边的所有物。
溟帝虽阴鸷偏执,控制欲极强,却将绫夙护得密不透风,给了他极致的安全感和纵容。而绫夙,也在这段扭曲又亲密的关系中,罕见地获得了某种平静,满足了他扭曲的占有欲。他看着自己一手教导出的皇帝如何统治这个帝国,如何一边依赖他一边掌控他,仿佛看着一件完美的、只属于自己的作品。
意外的,这一世很顺遂。
没有早逝,没有分离。
直至帝王白发苍苍,依旧会偏执地攥着绫夙的手,用那双不再年轻、却依旧固执的眼睛盯着他:“老师……是朕的。永远都是。”
绫夙回握住他枯瘦的手,看着对方眼中只倒映自己一人的偏执,轻轻点头。
“嗯,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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