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直播：系统逼我灭世

　　■■静坐如磐石。外界的一切喧嚣、猜测、祈祷或恐惧，都被那无形的壁垒隔绝，只剩下ta自己，以及脑海中那场关乎存亡的冷酷推演。

　　系统的规则如同两条冰冷的铁轨，延伸至迷雾深处：

　　1. 清除“恶”。
　　2. 无法清除自身所拥有的任何特质（无论是恶，还是善）。

　　“善清单”的出现，并非福音，而是另一重意义上的禁锢地图。它清晰地标出了■■无法踏入的雷区——那些因自身拥有而受“保护”的特质范畴。它们像一座座灯塔，照亮了安全的航道，但也恰恰通过自身的光明，反向勾勒出了那片必须被探寻的、终极黑暗的轮廓。

　　■■需要找到的，是一种与这些“光明”彻底绝缘的“黑暗”。

　　一种自己绝对、绝对、绝对不可能拥有的“恶”。

　　ta开始进行排除法，如同一个在刀尖上行走的逻辑学家。

　　首先，排除所有与“利他性奉献”可能共存的恶。那些为了私利而损害他人的“贪婪”、“欺诈”，固然是恶，但驱动它们的，有时或许是出于对自身或特定小团体的“爱”或“责任”（哪怕是扭曲的）。这种恶，或许极端，但并非与“奉献”完全无缘——只是奉献的对象错了。而且，自己难道没有过一点点自私的念头吗？有。所以，这类恶，排除。不够纯粹。

　　其次，排除所有与“无畏勇气”可能共存的恶。许多恶行需要“勇气”，甚至是扭曲的“勇气”。恐怖分子实施袭击，也需要克服恐惧。但这种“勇气”服务于毁灭，与“为保护弱者而挺身而出”的勇气根源相反，但形式上……有相似之处吗？自己面对不平时那份颤抖的勇气，与毁灭者的“勇气”，是否共享了某种肾上腺素的冲动？模糊地带。排除。不够绝对。

　　第三，排除所有与“创造性美感”可能共存的恶。恶也能具有某种“创造性”，比如精心设计的骗局，或者某些带有仪式感的暴力艺术。它们可能扭曲，但似乎无法完全否认其中包含的“创造”元素。自己欣赏美，是否意味着能理解那种扭曲的“创造”？可能。排除。

　　第四，排除所有与“纯粹求知”可能共存的恶。求知欲本身是中性的，但可能导向恶（如某些禁忌实验）。或者，恶行本身也可能源于对某种“真相”的偏执追求（如报复）。自己拥有求知欲，哪怕微弱。排除。

　　第五，排除所有与“坚韧希望”可能共存的恶。绝望可能催生恶，但恶本身也可能孕育一种扭曲的“希望”（如通过毁灭重建新秩序的妄想）。自己是否曾绝望过？是否曾有过微小的、不合时宜的希望？都有。排除。

　　第六，排除所有与“深切怜悯”可能共存的恶。这是关键。许多恶恰恰源于“怜悯”的缺失。但“缺乏怜悯”并不等于“绝对之恶”。冷漠、忽视，这些自己也有过。但这是“缺乏”，是一种空白，而非一种积极的、强力的“恶”的形态。系统要清除的是“拥有特质”的个体，而非“缺乏某种特质”的个体。所以，“缺乏怜悯”本身可能无法作为一个有效的“特质”被选择。需要更积极、更具体的恶行表现。

　　第七，排除所有与“无条件之爱”可能共存的恶。同上。恨是爱的反面，但恨往往源于爱而不得或受伤。纯粹的、无根源的恨？自己是否体验过？或许有过短暂的愤怒和厌恶，但“无条件的恨”？难以想象。

　　一层层的排除，像剥洋葱般，将一层层不够纯粹、可能与自身微光或人性常情沾边的“恶”剥离出去。■■的思维变得越来越冷，越来越锐利。ta仿佛将自己灵魂的每一个角落都翻开，用最严苛的标准进行审视：我这里有没有哪怕一丝与之相似的可能？

　　这个过程痛苦而煎熬，像是在进行一场没有麻醉的自我解剖。但■■撑住了。因为ta知道，这是唯一的生路——不是ta自己的生路，而是尽可能多的人的生路。

　　ta回想起之前清除的那些“极恶”特质。

　　“以虐杀为乐者”——这种恶，源于对他人痛苦的感知，并以此为乐。自己会对痛苦感到愉悦吗？不会，只会不适。但这是否绝对？…… 排除。不够根源。 “大规模屠杀执行者”——可能出于命令、ideology （意识形态）、恐惧或仇恨。自己 under no circumstance （在任何情况下）会这样做吗？…… 假设极端情境？…… 不，必须绝对。排除。 “针对孩童的性犯罪者”——混合了扭曲的欲望、权力感和共情缺失。自己绝对没有这种欲望。但……这似乎更偏向于一种具体的罪行组合，而非一个最根源的“特质”。

　　它们都是极恶，但似乎都不是那种最本源、最核心、最绝对的“恶”。它们像是某种更黑暗根茎上生长出的不同毒花。

　　■■需要找到的是那个根茎。那个一切极致之恶的共同源头。那个一旦拥有，就必然会以各种形式表现出上述恶行，并且绝对无法与任何形式的“善”共存的核心特质。

　　这个特质，必须满足：

　　1. 它是一种积极的“拥有”，而非“缺乏”。
　　2. 它自身就是目的，而非达成其他目的（哪怕扭曲目的）的手段。
　　3. 它彻底排斥利他、勇气、创造、求知、希望、怜悯和爱。
　　4. 自己身上，绝无可能存在一丝一毫。

　　全球的观众，透过屏幕，能感受到那种极致的专注和冷静。那个模糊的身影不再颤抖，不再崩溃，像一尊投入所有心神进行运算的雕像。人们屏住呼吸，仿佛害怕一丝声响都会打扰这危险的思考。

　　A国分析部门，专家们试图同步推演。 “他在找什么？一个哲学概念？” “一个心理学定义？” “一个能覆盖所有极恶，却又与他自身无关的特质……” “这怎么可能？人性是复杂的！” “除非……那特质本身……就是非人的？”

　　B国心理学家喃喃道：“他在尝试定义‘纯粹恶’的概念。这不是法律定义，不是道德定义，而是……形而上的定义。他在逼自己成为一个哲学家，一个在死亡压力下的伦理学家。”

　　C国，一位老祭司在胸前画着符号，低语：“他在触摸深渊的本质……愿神保佑他的灵魂不被那黑暗吞噬……”

　　突然，■■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震动了一下。

　　ta的脑海中，如同黑暗中划过一道刺目的闪电，照亮了一个狰狞的轮廓。

　　一个词，一个概念，缓缓浮现。

　　它似乎能满足所有条件。

　　它是一种积极的“拥有”——拥有某种特定的、极端的状态。它自身就是目的——它不为了快乐、权力、利益或其他任何东西，它就是为了它本身。它绝对排斥一切善——利他、勇气、创造、求知、希望、怜悯、爱，在它面前皆化为齑粉。自己身上绝无可能存在——■■深入挖掘自己的记忆、情感、潜意识，确信自己从未、也永不可能与之产生共鸣。

　　甚至，那些被清除的极恶者，他们可能出于各种动机（扭曲的快乐、仇恨、意识形态、恐惧），但在这个核心特质面前，那些动机甚至都显得“肤浅”了。这个特质，是超越所有具体动机的、更本质的“恶”的状态。

　　这个特质，是……

　　■■没有立刻说出来。ta需要最后确认一遍。ta在脑海中构建情境，反复拷问自己：在任何情况下，我会吗？我会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倾向吗？答案都是否定的。这是一种让ta光是想一想，就从灵魂深处感到排斥和冰冷的东西。

　　它像是一个黑洞，吞噬一切意义、一切情感、一切连接，只留下绝对的虚无和……毁灭欲。

　　■■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ta的目光不再是迷茫或痛苦，而是一种看透了某种可怕真相后的、近乎虚无的平静。

　　ta抬起头，望向那片纯粹的、虚无的白色上空，仿佛在与那无形的系统对视。

　　全球的观众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知道，审判官可能找到了答案。

　　那个决定命运的答案。

　　■■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下一个瞬间，就要吐出那个终极的词汇。

　　然而，ta停顿了一下。

　　ta还需要最后一步。不是对自己的确认，而是对系统的确认。

　　ta用一种异常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学术探讨般的语气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

　　“系统。”

　　“如果我选择一个特质，它必须是一种‘拥有’，而非‘缺失’，对吗？”

　　【肯定。系统清除的是拥有特定特质的个体，而非缺乏特定特质的个体。】系统冰冷回应。

　　“那么，”■■继续问道，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缓慢，“这个特质，是否必须能被个体主动践行或体现？而非一种完全被动或虚无的状态？”

　　【肯定。特质需表现为可观测的、持续性的意识倾向或行为模式。】

　　■■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条信息，微调着那个即将出口的概念。

　　最终，ta似乎完成了最后的校准。

　　ta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息仿佛带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然后，ta准备说出那个词。

　　那个自己绝对没有的、能定义纯粹之恶的、最终的答案。

　　整个地球，鸦雀无声。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