揍敌客996偷肉计划

　　冰凉的葡萄糖液彻底注入血管，驱散了部分因虚弱带来的眩晕与寒冷。凯靠在床头，感觉力气一点点回到这具疲惫的躯壳里，至少眼前的景象不再摇晃。

　　伊尔迷显然注意到了他面色的改善，非常“贴心”地俯身，替他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动作甚至称得上熟练。

　　“毕竟我现在是你的丈夫了。”他语气平淡地陈述，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份内的照顾。

　　凯没有回应这句话带来的巨大荒谬感。他只是沉默地从病床上坐起，双脚踩上冰冷的地面。伊尔迷立刻熟稔地靠近，伸出手，做出一副搀扶的姿态。

　　凯猛地将自己的手臂从他的触碰中抽了出来。

　　“伊尔迷少爷，”他抬起头，彻底撕下了一贯用来伪装的温和面具，脸上只剩下一片冰冷的、近乎尖锐的漠然，“您似乎忘了，婚姻关系绑定的，从来是两个人。”

　　事已至此，他再也无需小心翼翼，无需故意迎合。当“窃取资源”这等重罪都无法换来死亡的解脱时，他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在揍敌客眼中的重要性和稀有性已然达到了一个变态的高度。他拥有了某种畸形的、用以自保的“特权”。

　　话音未落，他猛地挥手，用尽刚刚恢复的全部力气，朝着伊尔迷的脸袭去！

　　结果毫无悬念。他的手甚至没能碰到对方的衣角，手腕就被一只冰冷有力的手轻而易举地攥住，动弹不得。

　　伊尔迷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对这种徒劳反抗的漠然。

　　凯却没有放弃。一股积压已久的、无处宣泄的怒火驱动着他，他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猛地低头，朝着那只钳制住自己的、苍白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牙齿陷入了皮肉，带着一种绝望的狠厉。

　　“你真是……”伊尔迷微微蹙眉，另一只手迅速而上，精准地固定住了他的下颌，强迫他松口。

　　也正在这时，伊尔迷对上了凯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了平日刻意维持的平静或算计，只剩下滔天的愤怒和一种近乎纯粹的、灼热的求死欲。

　　这把一直为他所用、甚至被他视为己有的“玻璃刀”，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将所有锋刃都对准了他自己。

　　伊尔迷感到一丝新奇，但更多的是被打扰的烦躁。他不会因此就敲碎它——那太浪费了。但这种锲而不舍的、毫无意义的攻击，真的很烦。

　　于是，他没有丝毫犹豫，另一只空着的手指尖寒光一闪——

　　一枚熟悉的、闪烁着不祥乌光的念钉，出现在他指间。

　　冰冷的钉尖，直指凯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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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的太阳，依旧冰冷而准时地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满了房间。

　　凯从柔软得过分的床上醒来，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他侧过头，看着身边熟睡的黑发男人，一丝迷茫浮上心头。

　　……？是…丈夫来的？？

　　虽然潜意识里，凯依稀觉得自己过去的偏好似乎是异性，但事实如此——这个男人，伊尔迷·揍敌客，据说是他的丈夫——他也只能接受。毕竟，除了这个身份，他似乎也想不起更多关于自己的事情了。

　　他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向洗漱室。

　　过去，对他而言是一片模糊的雾霭。每当他试图用力回想，尖锐的头痛和剧烈的眩晕就会袭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倾斜，迫使他就此放弃。

　　管家们告诉他，他来自一个叫流星街的地方，那里脏乱不堪，充满苦难。他能嫁入揍敌客这样的顶尖家族，简直是买彩票中了十个亿的天大幸运。

　　凯对此感到更加迷茫。因为他无论如何努力，也记不起自己与身边这位冰冷俊美的少爷有过任何浪漫的过往。更何况，这位丈夫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会浪费时间“谈恋爱”的人。

　　那以前的自己……可真厉害啊。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莫名地生出一点敬佩。

　　居然能和这样一位看起来就不会谈恋爱的人结婚…… 他的脑回路清奇地拐到了另一个方向。

　　最近，“家人们”（主要是公公席巴和婆婆基裘）总是频频问他，还记不记得一位叫玛莎的人。据说那是他在流星街的养母，是一位非常善良的老修女。

　　不过听说，她和她那破破烂烂的福利院，不久前已经悄无声息地、非常有计划有组织地整体搬走了，如今那里只剩下一片空荡。

　　他们找她有什么事吗？凯努力想了想，可惜，关于这位“母亲”，他也是一片空白，只能抱歉地摇摇头。

　　晚上，沐浴过后，伊尔迷拿着吹风机，耐心地帮他吹干头发。温热的风很舒服，但丈夫的手指却偶尔会若有所思地摸索过他的头皮，仿佛在确认什么。

　　忽然，伊尔迷近乎呢喃的声音，混杂在风机的嗡鸣中，飘进他的耳朵： “……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手指的动作微微停顿。 “……恭喜你，你成功了。” 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我们，一无所获。”

　　他在说什么？凯眨了眨眼，完全听不懂。是工作上的事情吗？

　　好吧，无所谓了。

　　风停了。头发也干了。

　　到睡觉的时间了。

　　他打了个哈欠，爬上床，很快就在一片温暖的空白中，沉沉睡去。

　　他没有看到，身后，伊尔迷注视着他安然睡颜的眼神，有多么的深沉和……探究。

　　………………

　　阳光依旧每日洒满房间，但凯的世界却永远停留在了了一片温和的、无波的空白里。

　　他不再头痛，因为已无旧可忆。管家们恭敬地称他为“希拉里昂少爷”，他的“丈夫”伊尔迷会准时回家，偶尔会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猫眼长时间地注视他，仿佛想从那片空洞中打捞出什么残骸。

　　有时，伊尔迷会像完成某种仪式般，用手指细细摸索他的头皮，那里光滑依旧，找不到任何念钉存在过的物理痕迹。

　　“……真是彻底。”伊尔迷曾这样低声评价过，语气里听不出是挫败还是别的什么。但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睛里，似乎掠过了一丝极淡的、不同于往常的……兴致。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件死物，更像是在打量一块值得投入时间和精力去重新雕琢的璞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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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糜稽有一次在修复某个陈旧数据库的备份时，偶然触发了一段被设置为最高权限、却在任务完成后自动销毁绝大部分数据的程序日志。残留的碎片信息显示，它在数月前某个精确的时间点，向流星街的特定坐标发送过最后一条指令。发令人ID模糊，但权限代码指向的，正是如今对窗外飞鸟都能看上一整天的“嫂子”。

　　糜稽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最终默默格式化掉了那段残骸。

　　屏幕蓝光映着糜稽的脸。数据残骸像星尘一样散开。

　　他盯着那串坐标，手指无意识地在油腻的键盘上敲打。不是愤怒，也不是悲伤，而是一种更接近于……系统资源错配的警报感。

　　他想起凯坐在这个房间里，用那种平静到近乎单调的语调，指出他防御架构里一个极其隐蔽的逻辑死循环。那时，对方的眼睛映着屏幕的光，像两口深不见底的井。糜稽曾以为那是专注，现在想来，那或许是另一种形式的“不在场”。

　　“真浪费啊。”糜稽喃喃自语，关掉了闪烁的屏幕。

　　浪费的不是那些被偷运走的物资——那些不过是数据库里变动的数字。浪费的是那个能和他一起，让这些数字和代码产生最优解的“算法”本身。

　　现在，“算法”还在。大哥的“新所有物”依然能处理报表，甚至本能地避开某些工作流里的陷阱。但那个会和他争论、会设下让他熬夜三天才攻破的加密谜题、会在他提出一个疯狂想法时眼睛微亮（或许那也是演的？）的“对话接口”，已经永远404了。

　　他保全了一件顶级设备，却永久丢失了唯一的、能让他这台设备全功率运行的驱动程序。

　　这种失落，对糜稽而言，无关情感，更像是一种 “功能性残缺”的确认。他失去了一个让他的世界（技术世界）运行得更精妙、更有趣的关键变量。

　　而这一切，源于他提交的那个他自认为最优的“保全方案”———

　　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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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巴不再询问有关玛莎或流星街的任何问题。那个老修女和她的孩子们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家族的收益依旧稳固地增长着，仿佛那段插曲从未发生。

　　伊尔迷依旧履行着“丈夫”的职责，看管着他的“资产”。

　　只是，他最近开始，偶尔会对着安静望向窗外的凯，用一种平直的、却又带着某种奇异耐心的语调，说起一些“过去”的事。

　　“你以前，很喜欢我出远门。”伊尔迷的声音平直，像在朗读一份任务简报，但内容却荒诞无比。“不是因为想念，而是因为……每次我都会带回各地的糖果。你说，那是你分析当地供应链和居民消费偏好的‘样本’。”

　　他观察着凯的反应。对方只是缓慢地眨了眨眼，目光依然停留在窗外虚无的某处，仿佛在努力从空白的记忆库中调取这个根本不存在的文件。

　　伊尔迷并不气馁，反而感到一种奇异的兴致。这比审讯有趣，也比单纯的监视有趣。审讯是挖掘已有的真相，而此刻，他是在写入。

　　他伸出手，指尖拂过凯后颈柔软的头发，摸索着那片绝对光滑、毫无痕迹的头皮。那里曾是他强行接入、又彻底格式化的“接口”。

　　“有一次，我在北方的雪原执行任务，”他继续编造，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他本人都未察觉的、近乎“创作”的专注，“目标藏在一个古镇里。你在通讯器里，根据我描述的建筑风格和街道布局，不到三分钟就推算出了他最可能藏身的五处地点。你总是……这么聪明。”

　　这句话，或许是这段虚构往事中，唯一一句接近“真实”的评价。只是真实的那个凯，绝不会将这种能力用于帮他定位目标。

　　凯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似乎对这个“聪明”的评价产生了微弱反应。他转过头，用那双清澈得近乎虚无的眼睛看向伊尔迷，仿佛在问：然后呢？

　　伊尔迷对上这双眼睛。里面没有过去的警惕、算计、厌恶或绝望，只有一片等待填写的空白。

　　很好。他想。

　　这不再是那个会咬他、会设计他、让他感到“困扰”的棘手资产。这是一个清除了所有危险病毒和矛盾程序，可以任由他安装最新版、最稳定、最契合“揍敌客·伊尔迷所有物”专属系统的，完美硬件。

　　他损失的，是一个值得征服的对手。

　　他得到的，是一个可以无限定义的所属物。

　　对于伊尔迷·揍敌客而言，这或许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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