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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月自愿献祭
无妄山此刻正是秋日。
地上花朵零零星星,树上的秋叶却汇集了溪月所能想象到的所有色彩,落地前可见叶色交错层次铺染,落地后置身其间,身上的衣衫亦成一色。
溪月看着自己身上被血染红的衣裙,想施法换一套,奈何伤重力怠,只得无奈的笑了两声。
“我方才的话你可听到了?怎还笑得出来?”
水芸不解。
天后懿旨,李溪月冒犯天威,勾结逆族,革除仙职,此后不再是仙界大月老,也不再是蓬莱洲的弟子,择日剥去仙身,于登仙册上除名,打回凡间,再做凡人。
子朗神君就此未发一言。算是默认了天后的决定。
“都听到了。”
溪月的目光落到近前的一片红叶上,红叶上有个虫蛀的洞,透过小洞能看到叶下的另一片叶子,那片叶子还未红透,有一半的黄,很有意思。
溪月忍不住抬手,只是还未触及,叶子便啪一声掉落,与许多叶子一样,静静地卧在地上。
她似笑又似在叹息,“不过是回到原处。”
“水芸,可否带我去银月湖。”
“那里已被封存,风卿现已取得银龙甲,可用复灵灯重聚族人魂魄,放在银月湖中将养。若不成,那里此后便作为银龙族的墓地。”
“我曾与族中长老有过约定,每甲子带风卿来银月湖边祭奠他们一次。日后我……不一定有机会,带我去吧。”
“什么叫不一定有机会?你日后与我们一同住在无妄山就是。”水芸扶着溪月往银月湖边走,“你该不是想不开,非要回去领那帮混账玩意儿的罚吧?撕破脸,和我们站在一起,成了欢天喜地,不成大不了一死,不比当仙官痛快?”
“我虽不喜你和风卿一处,可也得同你说句实在话,这偌大的仙界,怕是只有风卿在意你了。生怕你知晓这些伤心,生怕你接受不了,生怕还未将你救出来天后派的天兵先一步将你带走。好不容易得了些子朗神君的信任,日后方便谋事,如今却将你从密牢劫出,这条路也堵死了。”
“李溪月,你真的很耽误风卿复仇。”
“还有,你既用红线迷惑了旻和的心,哄着他将银龙甲给你,为何又在得手后这么快就将红线抽离?那旻和清醒过来,不仅将你骗取银龙甲的事一五一十说了,连天命境内藏有灵族的事一并抖落,还好风卿早知你糊涂,早早让我们转移到无妄山……”
水芸说得有些生气,但也清楚深吸了一口气,“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日后就好好留在无妄山,风卿会护着你。”
说话间到了银月湖边。
溪月难免想起她到此湖中寻找绿焰草的那晚。
恍惚间业已过去了两百多年。
她将方才捡拾的一叠落叶撒向湖面,“未去人间,未备纸钱,以叶相替,望逝者安。”
“风卿如今已能自己保护自己,还能护佑孤老幼儿,我自身难保,日后纵不能来,也不算违誓。”
溪月撒下最后两片叶子,来无妄山的事已了。
“水芸,我得回去。”溪月看着她,语气淡然,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水芸嘴巴张了张,“他为了你……你回去,该如何向他交待。”
“我只须向自己交待。”
溪月调息了一路,丹田处开始发热,风卿给的丹药也起了作用,现下吐气平稳,力量渐渐回归。
她握住水芸的手,推开后没立时放下,反握得更紧了些,眼神定定的,“水芸,好好陪着风卿。”说完才放开。
水芸一愣,而后道,“风卿将你从密牢中救出,你回去,又多了一罪.”
“罪太多,倒不在乎多一个少一个的。”溪月眉目舒展,语气轻松,“水芸,告辞。”
“他会怪我袂看好你。”
“不会的,他知道你拦不住我。”
溪月能想到,回蓬莱洲后等待她的结果可能不会太好。没想到的是,风卿会站在蓬莱洲的山门处等着她。
溪月将气喘匀,解释道,“不是伤得太重飞不动,是我想走一遍这条路。”
“休想将我抓回去。”
“不抓你。”风卿并不上前,“只是想在这儿等着看,你是不是真这么蠢。”
“是了,仙界聪明人太多,我有些累了,就想做个蠢人。”
风卿眼眸微动,“你从前有很多期许,如今对花澈神君失望,便什么都不想要了么。”
“连同,我。”
溪月越过他往前走,目光和脚步都未停留,挑了这两句中对风卿来说最不重要的那句回应,“谈不上失望,只是觉得一切像是一场梦,或许到了该醒的时候了。”
“什么时候猜到的。”风卿跟在溪月身后。
二人散步一般,缓缓的走。
“很晚,从你带我离开密牢的那刻。”
“是我疏忽了。”
风卿能帮子朗神君做什么,无非是与她有关。
子朗神君定是在寻找花澈神君途中堪破了一种方法能召回花澈神君,用她。
“不止劈风剑,复灵灯,无字书也是花澈神君的东西。也就是说,花澈神君早预料到自己有这一日,提前备了这些东西。”
“子朗神君顺此线索,发觉在霆霓之前,那本无字书中曾有魂魄留居,设法拘魂,问出花澈神君曾问过它,神明如何逆天道死而复生。”
“要一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的女子,断其尘缘,女子的气脉仙法,要与花澈神君同宗同源,女子献祭,神明护法,花澈神君便能复活。”
“因此法有逆天道,护法的神明,必须得是承天道之力而生的天生神。”
溪月听着,神色无虞,语气也格外平静。
“我想到同我有关,但不知是这个有关法。”
“复灵灯先前在天后手里,也将此法告知了天后,但怕承担因果,隐瞒了一部分。便是关于你的这部分。她以为随便一个仙子献祭都可以,便定的凝之。”
“子朗不同,早怀疑过你的来历,便对那拘魂事先用了吐真言的法术,得知全部。”
“长离虽生来只得一个仙身,但父母皆是天生神,她有天生神的血脉,只是与其他天生神不同,得后天承劫,且这劫,比一般仙人的飞升之劫更为艰难。”
“所以她需要银龙甲,需要那些灵族。”风卿道。
天后所为,竟是为了复活花澈神君。溪月觉得有些好笑。
“花澈神君千万年来未收过徒,已成仙的仙子,气脉仙法早有宗源,便有修为尚浅尚能扭转者,也非那个时辰所生。”
“那不如找个这个时辰生的凡人女子,助其成仙。”溪月笑着道。
风卿不语。
溪月走在前面,未回过头来看他一次,他也就不知她是何神情,“风卿你说,一场天降雷火将李花村和游家村烧了个干净,算不算断其尘缘?”
如此,与银龙族的遭遇又何异。
溪月笑了起来。
所以什么革去仙职,剥去仙身,于登仙册上除名,打回凡间,再做凡人,都是假的。只是明面上的说法,她活不了了。
“你呢风卿,”溪月看着前方林叶间隐隐现出的蓬莱洲主殿檐角,顿步,“你帮子朗神君看着我,他许了你什么。”
风卿停下,看着她束发的红线失神,怕她不回头,又怕她不回头。
此刻,无论溪月看向他的眼神是什么,他都自觉无法承受。
“你的灵力恢复得这般快,想是有子朗神君相助。风卿,我祝你大仇得报。”
“不要再跟来了。”
溪月重重的道。
主殿之内,一向沉稳行事有度的子朗神君正向座下的神侍青木发火,掷出的杯子带了几分力道,还未落地便碎成齑粉。
青木仙君向来办事稳妥,无人不夸赞,几时像这般惹过神君发火。
“神君,你费了些神力为那银龙疏通灵脉,弟子便以为他是为神君做事,谁知他如此大胆,竟敢冒充神君向弟子讨要密牢手令……是弟子不察,弟子愿受责罚!”
“责罚?你可知那李溪月有多重要?!不将她抓回来,你便是赔上这条命也弥补不了犯下的过错!”
若她与那条银龙不碰面,想是愿意为花澈献祭的,偏生是那条银龙将她劫走!
子朗神君眸底溢出隐隐红光,恨不得将青木撕碎。
青木也觉神君与往日不同,想是因为事涉花澈神君,关心则乱。若是因自己扰乱了复活花澈神君的大计,那的确是万死不足平息子朗神君的怒气。
青木跪地,“弟子犯下大错,今日自毁仙格,若有机缘再能修炼成仙,还愿侍奉在神君左右。”
言罢一掌拍向额间。
溪月进殿之时,正见青木仙君的仙身一点点散去。
“子朗神君。”
溪月唤他。并未行礼。
子朗见她,心中的石头算是落下,“回来便好,你若不回,姻缘部与你交好的几人,泉流,那条银龙,都会因你遭罪。”
“他人无辜。”溪月看着空中的淡青色魂痕,平静道,“我已知晓来龙去脉,我愿为花澈神君献祭。”
“这就对了,你不过一个凡人,能为神明献祭,已是百世修来的福分。”
“神君说的是。”溪月应道。
她将一向小心爱护的释心剑重重扔在地上,“这把剑神君留着吧,我用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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