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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9 章
德拉科忽然想起去年刚入学的时候。
那天傍晚,他正要去寄信,走到门口,看见夕阳的余晖笼罩着半个猫头鹰屋,两个身影紧紧拥抱在一起。
高个子、有着和自己一样独一无二的浅金色头发,正背对自己的女孩,毫无疑问是娜斯缇亚·格雷。
整个脑袋都埋在她怀里的也是个女孩。
赫敏·格兰杰。毫无疑问。
‘那个泥巴种。’德拉科想。
很快,他听清了她们的谈话内容。
娜斯缇亚在安慰格兰杰,劝她不要因为想家伤心。
德拉科捏紧了手里那封寄给母亲的信。
“你妈妈很了解你,德拉科,你这样是没办法去德姆斯特朗上学的。”脑子里回响起布雷斯嘲弄的声音,“看,今天还只是开学的第一天,你就要给她寄信。”
潘西为他说话,但德拉科发誓,她只是下意识这么做而已。
回想起他们的眼神,和直到他走出休息室的那一刻都在大快朵颐的克拉布和高尔,德拉科忽然感受到深深的挫败。
为什么自己的朋友不能像娜斯缇亚那样?
不,不对,他在想什么?
不可能有斯莱特林会像她那样。
在列车上陪隆巴顿那个傻瓜找蟾蜍(蠢透了的宠物)就算了,她居然还和韦斯莱那家纯血叛徒关系匪浅。
她就这么喜欢和格兰芬多的人混在一起吗?
“好了,娜缇,我们走吧。”
屋里响起的声音让他反应过来自己正保持着偷听的姿态站在门边,立刻退后几步,装作一副刚上来的样子。
“你也来寄信吗?”
“显而易见。”他听见自己冷漠地说。
好样的德拉科!你一定能气死她!
他单纯的幻想当然没有成真。
娜斯缇亚·格雷只是挽着格兰杰,翻了个白眼就走了。
‘从明天起,我不要再和她说一句话。’时至今日,德拉科还记得那天的自己是怎么发誓的。
可是现在,他们正肩并肩地站在一起,看着圣诞清晨的雪花落下,仿佛给地板盖上又一层厚厚的鹅绒被。
“感谢梅林,现在靠近你我的窥镜终于安分了。”娜斯缇亚说话了。
“什么?”
“这学期以来,当你手里拿着那本日记本,或者被汤姆·里德尔操控的时候,我的窥镜总是尖叫个不停。”
听见这个名字,德拉科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
“你早就……?”
“起初只是怀疑。你难道不知道这学期自己的表现有多奇怪吗?”娜斯缇亚看着他,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德拉科震惊地陷入沉思。
自从自己开始毫无征兆地晕倒,他就有意识地和所有人保持了距离,以免被他们看出端倪。
说实话,做到这件事并不容易。
在他拒绝罗齐尔的邀请后,高尔和克拉布对他越来越疏远,某种程度上,这令他轻松不少。
但潘西自从入学以来就几乎和他形影不离,德拉科知道,自己一反常态的行为令她始终没法安心。
“你刚刚去了哪里?”
“为什么不叫我们呢?”
“德拉科,你最近为什么一直在躲着我?”
“德拉科,如果有什么不开心你随时可以告诉我们,好吗?”
每一次,他都不敢看对方受伤的眼睛。
可是被石化的学生越来越多。起初,他还对自己的回避感到抱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关心的话语忽然就变成了刺耳的诘问。
里德尔逐渐暴露的野心,身边人怀疑的目光,每一天都被喘不过气的恐慌淹没,这让德拉科变得脆弱、敏感,一点就炸。
但他也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了。
他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也不能把本子扔掉。一旦下一个人捡到日记本。打开的那一刻,里德尔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向他讲述这一切。
里德尔一定会这么做:把所有错误都推到自己身上,而他本人则扮演一个好心的无辜者。
像五十年前一样。
那他就完了。
最崩溃的那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在祈祷里德尔最好不要疯到跑到格兰芬多塔楼把哈利·波特扯出来,要他和自己决斗。
但这件事最后还是发生了。
“那天在密室里,里德尔告诉我,他一向是个善于蛊惑人心的高手。”娜斯缇亚冷不丁地打破了他的回忆。
德拉科拔腿就要走。
娜斯缇亚紧紧拽住他的手臂:“不,我只是想问你,他是用什么方法让自己的一部分意识封存在笔记本里的?你有没有问过他这个问题?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我觉得这很可能是一种禁忌的黑魔法,可我问过斯内普教授,他不愿意让我知道……”
德拉科停下来,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娜斯缇亚。
有这么一刻,眼前这个女孩的面容与那个高深莫测的老头重合了。
邓布利多。
他刚刚问了和她一模一样的问题。
回忆起他们的谈话,德拉科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你知道,对不对?”注意到德拉科的反应,娜斯缇亚漂亮的灰蓝色眼睛亮了亮,染上几分急切的情绪。
德拉科咬了咬牙:原来她是因为这个才追上来的。
“我不知道。而且,就算我知道,又为什么要告诉你?”他抽回手,恨不得立刻把围巾从脖子上拽下来。
“好吧。”娜斯缇亚失望地垂下眼睛,顿了顿,又看着德拉科,说道,“抱歉,关于日记本的事,我不知道事情最后会变成这样。不管怎么说,如果最开始我没有把它给你,也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她说得很认真,德拉科的脸却瞬间烧了起来:“你是想说,因为拿到日记本的是我,所以才会给那个该死的里德尔可乘之机?”
娜斯缇亚惊讶地看着他:“……该死的里德尔?”
该死,她真会抓重点。
“你该不会以为,在差点被他害死之后,我还会对他抱有什么尊重的态度吧!”
“你又突然发什么神经?没有谁这么说。”
“你的朋友难道不都是这么想的吗?”
“……”说实话,他们确实是。
他们不仅这么想,就连对马尔福一家的称呼也不客气地换成了“里德尔的走狗”。
其中,弗雷德和乔治喊得最起劲。
毕竟,除了德拉科,谁也没接触过那个日记本,更不知道他们有过什么样的交流。
“可是德拉科,在里德尔提出要完成斯莱特林‘清除麻瓜’这个计划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娜斯缇亚移开目光,声音变得冷淡,“你一定是同意的吧。我知道你一直对麻瓜出身的巫师有很严重的偏见。‘泥巴种’,是不是?”
德拉科下意识想否认,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他没必要否认,也不可能否认。
“我不得不提醒你,娜斯缇亚,你想知道的未免有点太多了。”
“好吧。”娜斯缇亚轻轻地叹了口气,忽然后退一步,“那我们似乎没什么好谈的了。”
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依然清澈明亮,似乎没有什么特殊情绪,轻轻略过他时,却像天空中飘下的一滴雨,砸进胸腔中的那道缝隙。
似乎什么东西振动了一下,仿佛要破冰而出,又在冷风中偃旗息鼓。
大堂传来轻轻的念咒声,半晌,通往地下教室的那扇门再次合上。
德拉科站在门厅前,女孩走后,那些雪花似乎失去了浪漫的体贴,风裹挟着雪粒,令它们打着旋落在他的发顶、脸颊,以及他正死死攥着的那条白色、柔软的围巾上。
潮湿冰冷的空气随着呼吸灌进身体,刺骨的寒意发散开,将他塑成一尊冷冻的雕像。
玫瑰的香气慢慢地消散了。
这是他度过的最糟糕的圣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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